《她生命里的》六月的圣诞树

2、阿树和阿罗

　　阿树的小学
　　阿树的一二年级过的很开心，开心在被老师喜欢，被爷爷奶奶宠上天。但阿树还是没有朋友，一直都没有。阿树在一年级的时候，偷了别人的东西。原因很简单，因为自己没有。
　　可之后还是被发现了，偷了什么呢，阿树记不清了。阿树一点都不记得了，即使想回忆。老师在那次之后，却对阿树有了更多的关照。
　　可爱的班主任把阿树带回自己家吃饭。那是阿树为数不多的去别人家做客，只记得那位老师是回族。所以可能饭菜都带着血羊肉味。那个家很温馨。是阿树向往的。
　　下午五点准时被爷爷接回家，开始写作业，写完作业看美少女战士，和神兵小将。那是阿树的快乐所在。奶奶也不管阿树熬夜，阿树那时也不知道自己会熬到几点。
　　奶奶会给阿树讲睡眠故事，奶奶年龄越来越大，渐渐的把自己讲睡着了。阿树会笑。然后脑子里装着小孩子的琐事，也会入睡。
　　早上起来后，总是有奶奶做的早饭。不丰盛，但是新鲜。奶奶很少把隔夜菜拿出来给阿树吃。
　　那时候阿树穿着很土，花棉袄，大棉裤。自己从没意识到这些事情。知道有位姓薛的的老师，某天告诉了穿着绿衬衫的阿树，明天别穿这件衣服了，很难看。阿树开始打量自己的衣橱。但也没有换置的念头。到底年龄小。
　　三年级之后，阿树又被送去了寄宿。寄宿在一个年龄四十多岁的女人家里。只记得女人很精明，但从来不亏钱阿树。寄宿家庭也有别的孩子。比自己大，或者小。
　　阿树在去了午托部后，很少会感到寂寞，因为阿树有朋友了，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阿树在四年级时被安排和阿罗做了同桌。她也没预想到，阿罗这个男孩会让她记了九年。从十岁到十九岁，也就是阿树说起这些的时候。

　　阿罗
　　阿罗的长相当时并不出众，阿罗也不爱在班里出风头，也不是喜欢吸引女生注意的人，在当时不是。
　　但记忆里，阿罗有着很好听的声音，和一双好看的眼睛。
　　阿树与阿罗相处的不错，在她记忆里。她不记得和阿罗相处的细节的，只记得模糊的感觉。感觉是愉快的，是温暖的，带着几分孩童间的懵懂情感。
　　哦对了，她记得阿罗在课上吃菱角。那时候学校的后街有许多小吃摊，其中一家是卖各种蒸品的，有荸荠，玉米，还有菱角。那是阿树第一次见到菱角这种东西。
　　阿罗在某节课上，偷偷摸摸的，从桌底拿出来一包菱角，对阿树说这是自己妈妈蒸的。然后阿罗掰开了一个，低下头，吃了起来。
　　记忆里，阿罗总是会倾听阿树说的事情，阿树喜欢的动画，喜欢的书，喜欢的明星。
　　做同桌大概一个学期后，班里又重新换了位置。在他们收拾书包换座位的那个下午，阿罗和阿树站在一起，双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但知道明天来上学，进教室，相处一天的人就不是对方了，还是觉得有莫名的失落。阿罗在两人对话快要结束时，拿出来了一只小乌龟，用贝壳做的小乌龟。
　　阿罗一本正经的告诉阿树，这是他的爸爸从海南带回来的，然后他送给了阿树。阿树当时收下了。当时她是惊喜的，是高兴的。因为是第一次有人从她礼物，妈妈那时没有送过她礼物，爸爸也没有，哥哥也没有过，爷爷奶奶也没有。即使她过生日也没有。
　　即使那天不是她的生日，她还是很开心。那种被人惦念的感觉，收到礼物时内心涌上的温暖。她可能很难在二十岁前忘记这个瞬间，这个人。
　　那天下午，阿树拿着小乌龟，会了寄宿家庭，开始写作业，写作业时和寄宿家庭的老师聊天，聊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最后把那只阿罗送的小乌龟，给了那位老师，她姓马。
　　她不知道当时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直到今天晚上，她意识到这是自己下意识的慌张和逃避。慌张在不知道如何回应别人的情感，逃避在这种来自异性对自己的示好。
　　那只小乌龟就这样被送出去了，她也清楚自己和阿罗不会有多大的瓜葛了。
　　但阿树是多情的，烂漫的。她丝毫没有意识到，阿罗会在她的记忆里贮存长达十年，断断续续，每当深夜的时候会浮现。
　　在小学即将毕业时，阿罗又一次走进了阿树的视线。彼时，阿树已经是是班主任比较喜欢的孩子了。阿树帮班主任拿毕业册，该毕业章，整理评级表。
　　知道有天下午，她从同学口中得知，阿罗要去和别人打架，是隔壁班的男生因为看不惯阿罗的态度。
　　那时候他对阿罗的印象就是，阿罗不喜欢和那些学习好的在一起，也不喜欢和那些喜欢在西街打群架混日子的社会青年在一起，而是有自己的两三个朋友。
　　回忆起这些的时候，阿树是不确定的。你看，连阿树自己都不确定他当时的性格，当时的处境，你可见阿树是多不在意那些她已经得到的人和事。
　　甚至是说，在她的自尊得到满足后，只要不跨越道德层面的事，她都不关心。因为当时阿罗还没有驻扎在她的记忆里。
　　她是从同学口中得知，阿罗要去和别人打架。她很担心，她只记得她很担心，所以阿树去找了根自己一个寄宿家庭的男孩。他叫阿铭，阿铭是隔壁小学的，背景有些复杂，和社会青年是有些关系的。
　　她问了阿罗打架的地点是什么样的。阿铭知道所有小学生打架斗殴的地点，所以就告诉了阿树学校附近的，然后又叮嘱阿树，阿罗他们可能会拿玻璃板打架。
　　打架那天，阿树很着急，她当时也不清楚为什么。只知道要去找阿罗。
　　在那天玩上写完作业后，阿树和她寄宿家庭的好朋友阿畅，还有阿铭，一起出去，阿铭带她们去了阿罗打架的场地。
　　当时阿树不止一次的脑补，阿罗被玻璃板打晕，玻璃扎入身体的画面。
　　当时天很黑，建筑基地，在阿树的眼里看，就是个大坑。阿树她们一起看坑下有没有人。
　　记得那天晚上风很大，阿树在风中喊着阿罗的全名，阿畅叫起了阿罗的绰号。
　　但他们并没有发现阿罗。只看见了一块插在地上的玻璃板，阿铭看到了后，就在一旁把玩那个玻璃板。
　　第二天，阿树看到阿罗完好无损的去上了课。阿树本来想问打架那件事，但却找不到自己的立场。于是在阿树这里，那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那天之后，阿树告诉自己，再也不要担心阿罗了。
　　阿树把毕业考看得很重，所以埋头做试卷，但数学基础太差，英语也是个半吊子，只有语文才勉强过得去。所以她要恶补。
　　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她不止一次的表扬阿树，作文写得好，总会给自己惊喜。
　　阿树当时没有意识到，自己似乎离阿罗越来越远了。
　　毕业考后，阿树被安排去了离家很近的一所中学，她不知道阿罗去了哪里，一直都不知道。
　　只是加了对方的□□，看他发的动态，直到他会去喝酒，唱歌，渐渐的在动态里发关于约会女生的内容。在她记忆里，阿罗谈过一段恋爱，是在上初中后，和一个小学的女生谈的。而那个女生，阿树碰巧也认识。那个女生叫阿伊，头发乌黑浓密，总是喜欢扎着马尾，眼睛圆圆的，像只小鹿一样，有灵气。
　　阿树就这样看着他们在一起。然后听别人说，他们分开了。
　　在这之前，阿树和阿罗是有联系的，会在空间里给对方留言，会互相通电话，即使只有一次，阿树也记得他们间的谈话内容。
　　那天阿树在商场的咖啡馆等妈妈购物，和阿罗扯了几句，却不想不知不觉就聊上了。
　　那是后的阿树说话很晒有遮拦，也没有十三四女生特有的小心思。很大方的夸阿罗，说他声音好听。
　　只记得，电话那头的阿罗害羞了。他们就那样有一搭没一搭聊的聊着，直到最后，阿树说自己要挂电话了。
　　在那之后，阿罗每天早上都会给阿树发消息。发emoji里面的笑脸，太阳，和玫瑰。
　　收到玫瑰emoji的那天，阿树正在樱桃沟和妈妈还有舅舅一起摘樱桃，舅舅给阿树捉了几只小蝌蚪放在塑料瓶里。
　　在回程的车上，阿树百无聊赖的看着塑料瓶里的蝌蚪，一边想如果把蝌蚪喝进肚子里，那蝌蚪还会长成青蛙吗。正想着呢，阿罗发了消息，是玫瑰emoji。
　　阿树当下感到脸有些发烫。然后阿树没有回复。那时候的阿树已经十三岁了。知道这些代表着什么。
　　可阿树还是没有回应。阿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只感到一阵心慌和不安。她知道自己一边期盼着阿罗对自己表明心意，一边又抵触那份来自异性的欣赏和喜欢。
　　似乎对比之下，她更想要的是收入囊中的满足感。可阿树毕竟是个善良的人，于是她心慌了，不安了。她不敢在继续下去。
　　如果继续下去，她和阿罗之间又会发生什么。十九岁的她有时仍会想这个问题。
　　但到此，只是她和阿罗的第二次牵绊。
　　在那段时间里，阿罗去阿树的空间里，留下了好多留言。连续好几条的”踩踩“。可阿树并没有发现。在看到之后，更不知道如何回应。
　　阿瑞是阿树和阿罗共同的朋友。在阿树已经不发动态时，阿瑞无意中会将和阿树一起吃饭，聚会的合照一起发在□□上。
　　几个月之后，阿树看到了阿瑞给她拍的那种照片。照片上的女生五官逐渐长开，略微有些婴儿肥，但不影响阿树骨相的美感和大气。
　　阿树在看到照片的这一刻，是希望阿罗看一看到最近的自己。因为那时候，她和阿罗已经将近两年没见了。
　　之后的日子里，阿树忙着上学，帮班里操持活动。几乎忘了还有阿罗这个人。
　　初中三年对阿树来讲，很煎熬，不容易，阿树三年来少有的体会到快乐，绝大多数的时间时孤独。没有人懂自己的孤独。
　　升到了高中后，阿罗友开始在阿树的生命里出现。
　　她无意中看到了阿罗给自己发的消息，就以邮件的形式回了过去。然后就和阿罗聊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对话可以用暧昧来形容。
　　“是谁说要当我一辈子的知己朋友了，现在却食言了。”
　　阿树看到阿罗发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惊讶，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对阿罗说过这些了。真的不记得了。
　　她甚至是想，是不是其他女生对阿罗说过，然后阿罗记错了。
　　他们就这样在□□邮箱上耗了一个周日下午。周日返校后，阿树还在想阿罗的那句话。
　　当时的她什么都不懂，只记得自己对阿罗感到抱歉。每次想起阿罗，都很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当阿树意识到在聊下去就刹不住车时，她删了所有的来往邮件，还有阿罗的邮箱地址。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一起都结束了。
　　可有时候阿树还是会时不时的向阿瑞打听阿罗的近况。在她们都升入大学之际，阿树进了大学，阿瑞选择了复读，然后去上军校。微信聊天时，阿瑞对阿罗表示了些不屑，说，就他，估计某个三本或者专科之类的吧。
　　阿树只是觉得可惜。并无他感。她也在那时意识到，自己是彻底和阿罗朝这两个不同的方向走了。
　　可她还是会去搜索阿罗的名字。终于，在南京的一所艺术院校看到了他的名字，是音乐表演专业的。
　　阿树的长相清秀，尤其是那双眼睛。
　　上了初中后的阿罗会无意中在空间里发张国荣的影视片段。所以他选这条路，阿树觉得是意料之中，却在情理之外。
　　她想从那些舞台照片中找到阿罗的身影，可没成想阿罗只是道具组的。
　　在冬日的图书馆，暖气弥漫，阿树已经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复习书本上的资料。她有一次拿起手机，搜索阿罗的名字。
　　她不禁自嘲。都八九年了吧，人家没准儿把自己都忘了，不，是肯定都忘了。
　　阿瑞在认真的准备第二次高考，阿罗在地球另一端的南京学习。而自己却陷入了回忆。回忆中的他和她。
　　阿树知道，自己可能只是寂寞了。
　　到此为止，她意识到阿罗在自己的生命里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仍希望将来能在话剧舞台上，或者影视舞台上看到阿罗的出现，他希望他好好的，恣意的生长，就像当初那样。
　　感恩，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