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故事》碎闲

7、第七章 早安

　　□□康再回到学校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如果真的是得了流感的话，那么他得庆幸，他正好错过了期中考试。
　　然而，像现在这样的逃过考试，也未免代价太大了。

　　来学校前，□□康已经做了心理干预。
　　如果把人的自杀倾向分为五个档次的话，□□康毫无疑问是最严重的Level 5，属于一不注意就不动声色地从楼上跳下去的极危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氏家族虽赔光了实体资产，托关系找好医生还是不在话下的。叔父给□□康找了全省最好的催眠师，把不能自杀的念头刻到了□□康的潜意识深处。
　　这样，□□康得以在事发一个月后返回学校。

　　□□康的颓废是情理之中。布满血丝无神的眼睛，肆意生长、未经打理翘起的头发和随时看起来要倒在地上的走路的姿态。以□□康为圆心，半径五米都是“生人勿扰”的怨念气场。
　　而他的前桌，竟融入了这散发怨气的气场，让外人更难以靠近。

　　许龘双手攒掖着桌肚里的一摞笔记，满脸通红，身体僵硬地架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此前，许班长和问题学生□□康的关系并不好。许龘看不起这个成绩拉低全班平均分，心思不在学习上，还总调皮捣蛋的伪富二代。□□康自然也看不惯许龘在老师面前点头哈腰，那溢出堆笑脸的满满官场作风着实令他作呕。更何况许龘总认为自己高□□康一等，常常用冷讽的语气挑衅□□康。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前后桌的有效交流都仅仅停留在几个语气词。
　　心理学上有一种叫做“认知失调”的现象，即一个人的行为与自己先前一贯的对自我的认知产生分歧，从一个认知推断出另一个对立的认知时而产生的不舒适感、不愉快的情绪。为了缓解不愉快的情绪，其会将自身原先的认知推翻，以使当下的行为与认知匹配。这就是为什么陷入电信诈骗的人不论智商多高，都很难自己从诈骗泥潭中跳出，因为已经形成的诈骗分子灌输给他的认知必须与其汇款的行为相匹配。意识到“自己被骗”和“汇款”的行为之间存在严重的认知失调，在潜意识层面上会被人避免。
　　自从□□康“感冒”休学一个月以来，许龘在无意识中已经帮□□康补完了开学到现在的所有笔记。不知不觉间，许龘已经把对□□康的态度仪表盘从0拨到了100。

　　“张……□□康。”许龘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头，还不敢抬头，只是支支吾吾喊后桌的名字。
　　“嗯？尊贵的班长找我干什么？”可以想象的，面对这滑稽模样的班长，□□康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这，这个给你。”许龘郑重地双手呈上笔记。连体育都记了的共九科的笔记，是班长一个月的心血。
　　“这……这些是……？”突然有一沓本子来到□□康面前，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康，这是你生病那段时间全班给你做的笔记。我们……都很想你。”许龘快红透了脸，眼睛紧眯，等待对方接过本子。
　　□□康接过笔记，放到课桌上，然后起身，前倾略过许龘，一手搭在许龘肩上，另一手拍拍许龘的背。
　　“谢谢你。许龘。感冒的这一个月我好孤独。现在有了这些笔记，我的心里好暖。”□□康说着明显不会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注视着许龘的双眼。
　　“□□康……”
　　“早上好啊，班长。”□□康笑了。这迟到的早安，同样感染了许龘有些阴霾的心，一起笑了。

　　啊啊啊啊，我在想什么啊！回过神来，笔记还紧攥在许龘手里。身后颓怨的气场还是和自己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