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 双向占有》烙阳

32、28.1 此去经年

　　“领主大人，又快要到春天了呢，今年庄稼的收成会好吗？”
　　“嗯，都会好的。”
　　优姬被那块坚冰中的某种力量形成的漩涡卷入，她感觉自己在飞速坠落，好像有无数列电车正在她身旁呼啸而过，最后“嗡”地一下撞到了地上，头晕目眩。
　　意识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穿越到了别人的身体里。
　　尽管文学作品中多少也会讨论“灵魂”一类的话题，但是这种身体和灵魂真正的抽离，像个幽灵一样附身的感觉，比起文字和相关的影视剧，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她无法看到自己正在附身的人的模样，只是能听出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她的感官也和这个人的感官联系在一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更像是匍匐在这个孩子内心黑暗中的第二人格——如果她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的话。
　　而那个穿着黑色大衣，长着深栗色头发的男人，正站在离孩童不远处的门廊下，微笑着。
　　这个人……是谁？他长着和枢一模一样的脸，连笑容都是那么熟悉。还是说……他是那被冰封在寒冰中沉睡的男人？这里又是谁的记忆？
　　优姬情不自禁地想要朝他走过去，却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拉近分毫。她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并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只得跟随着女孩朝那人恭敬地鞠上一躬，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未免也太像了吧。简直就好像同一个泥瓦匠在同一个模子里烧出来的一样。
　　优姬正暗自在心里嘀咕着，却被和女孩擦肩而过的几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周围是正在解冻的土地，而那几个人却还穿着斗篷，戴着兜帽，将自己的脸藏在阴影之下。
　　“因为气候的突然变化，人类的数量还真是减了不少啊。”
　　“照这样下去，恐怕灭绝也是有可能的事。”
　　“萝，你有信心能劝动那人和我们一起走吗？一起去找我们‘不死’的同伴？”
　　女孩对这几个人的谈话没有丝毫反应，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优姬却将这一行人的话听去了七八分。大概是自己吸血鬼的敏锐感官起了作用。
　　只是最后那个被叫做“萝”的女人说的话，她并未完全听清。
　　“谁知道呢，你看这里的人们和土地……或许是劝不动那孩子的吧。”
　　温和的，像是紫罗兰的花瓣一般，带着些许无奈笑意的声音，就这样随风飘进了优姬的耳朵。
　　她为这段经历的真实性感到惊讶。跟随着附身女孩的目光眺望四周，皆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其中点缀着茅草屋和谷仓。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乡村风景。她甚至开始怀疑，这里果真是记忆世界么。还是说……她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她还能回去吗？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凉。
　　女孩的家境并不好，屋里除了必要的家具再无其他，看不到父亲的身影，只有母亲病卧在床。两人平时就靠女孩到别家四处打零工，外加邻里好心人扶持过日。
　　这次漫长严冬的到来，给予了这个母亲又一次沉重的打击，渐渐的，她连这家里最珍贵的白米青菜粥，都快要喝不下去了。
　　于是优姬下一次见到那个和玖兰枢很像的人，已经过去两周了。
　　女孩哭着跪倒在地上，满脸泪痕地祈求道：“领主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吧！只要春天到了，她就会没事了啊！”
　　她揪着那人的衣袖不肯撒手，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滚落，砸在那人黑色大衣的袖口，发出砰砰的声响。即使是作为旁观者的优姬，也难免为现在的场景难受得感同身受。
　　如果失去了母亲，就相当于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啊。
　　就像她和枢，如今彼此依靠一样。
　　男人递给女孩手帕，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就连那掌心的温度，都十分像枢。想到这里，优姬更加难过了，她突然十分想念那个人。不知现实世界究竟过去了多久，不知她是否能靠自己的力量回去。
　　那人蹲下来，又用手帕擦去了她眼角的泪痕：“别担心，我今晚会过去的。”
　　“所以，不要再哭了。”
　　温柔的，吸血鬼的气息。
　　是比纯血种吸血鬼更为强大的气息。
　　是她无比熟悉的气息。
　　毫无疑问。
　　这里是玖兰枢的记忆。
　　可是气候剧烈变化发生在一万年以前。他怎么会出现在……
　　他怎么会是始祖？
　　“谢谢领主大人！”女孩心思非常简单，一句承诺就能让她破涕而笑。
　　可是优姬却清楚，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哥哥……”
　　她悲伤地注视着玖兰枢将提前准备好的针管推入奄奄一息的女人的身体。那里装着的，毫无疑问，是能治愈人类疾病的，纯血种的血液。他明明是这一方的领主，是吸血鬼的始祖，是无冕之王。可是从他白的像纸的面孔，还有鲜红的嘴唇，她就明白，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食过了。甚至在他无比虚弱的时候，他还出让了自己珍贵的血液，来治愈人类。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屋外突然传来踩断树枝的不自然声响，伴随着一两声惊恐的低呼，有几个黑影闪过窗外。
　　女孩猛地扑向窗边，只看到远远逃开的几个模糊的背影。
　　而玖兰枢手里的注射器里——还剩下半管血液。
　　——“人们只愿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只愿相信自己乐于相信的。”
　　流言像是一片片雪花，在这片宁静的村庄中滚出一人高的雪球，迅速传播开来。
　　直到有一天，村长待人将枢的住处团团围住。
　　“领主大人，请问传言是真的吗？您每天晚上在我们这些村人睡着之后，就一点一点取走我们的血。”村长狐疑地质问着枢，“您几乎从来不到阳光下，据说从父亲那一代起您的容貌就再也没有改变过……”
　　“是妖怪！”
　　“滚出这个村子！”
　　人群中发出这样的高呼。
　　优姬听的浑身血液都变得冰冷倒流。她焦急地看着枢不发一言，安静地看着对他恶言相向的人们。
　　说点什么！哪怕怒斥也好，哪怕辩解无人相信也好！快说点什么呀！
　　她的心声无法传递给枢。而禁锢着她的女孩，却只能在角落里瑟缩着望向他。因为她之前勇敢地在村人面前为枢辩护，被人认为是“怪物的同类”，“忘恩负义的丫头”，其他人家都拒绝再帮助她和她的母亲。
　　而她的母亲，也终于没能活过这个寒冬。
　　四周忽然落下了漆黑的屏障。
　　——“你是谁？你认识领主大人吗？”
　　——“哎？”
　　优姬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这个脸蛋冻得通红的女孩。她原本长了一张很可爱的脸，只是因为最近生活的突变有点憔悴不堪。她蹲下来拍拍她的肩膀，说：“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那个人……那位领主大人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很担心他。”
　　“那么，我把我自己的身体借给你！”女孩突兀地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我想要弥补领主大人！加油哦，姐姐！”
　　“哎？等一下——”优姬话都没有说完，女孩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这世界如果是记忆世界的话，那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优姬睁开眼时，正看到玖兰枢不发一言地转身走出了包围圈。即使随便一个黄口小儿也可以在这时嘲笑他，却没有人敢阻拦他的去路。
　　冬日的阳光在他全身勾勒出模糊的金边，让他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这世间。
　　会难过吗？会的吧。会悲伤吗？恐怕也会的吧。
　　但他此时没有任何想要说的话，只留下块状的无法打碎的沉默。
　　他只是感到疲惫了，好像陷入了永久的困倦，失去了所有力气，因为索性选择用沉默结束了这一切。
　　优姬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真正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却听命于自己的这种微妙。她清醒地认识到，此时她并不是被枢拥进怀里真爱的女孩，也不是玖兰家的公主，她只是一个做错事，害得玖兰枢被赶出他曾给予过的这片土地的普通人类孩子。
　　她垂头丧气，却又期期艾艾地跟在玖兰枢的身后，和他保持了约莫十步的距离。玖兰枢自然早就察觉，但没有理会她的跟随，而是走出了这片村庄，来到了附近的小山上。
　　“枢。”
　　那个被身旁的人称作“萝”的，披着亚麻色斗篷，戴着巨大兜帽的女人，仿佛一直在这里等待他似的。
　　“人类会畏惧拥有特殊能力的异端，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即使这力量能暂时为他们所用，一旦他们意识到自己无法掌控，也注定会驱逐你。为了他们，也是为了我们的族群，还是远离人类生活比较好。”萝朝他伸出手，“回到同伴的身边来吧，枢。”
　　即使兜帽遮住了大部分的容颜，优姬仍然能够分辨出萝的美丽。她就像是在夜间悄然开放的花朵，温柔又坚韧。她和枢一样，是至高无上的，吸血鬼十三位始祖啊。
　　“哦呀，这孩子是跟着你跑过来的吗？”萝注意到躲在转角处山石后面的她，笑着将她拉了过来，“好孩子……为什么不回家呢？你不害怕我们吗？”
　　怎么会呢。因为我……和你们一样，是受人恐惧，受人憎恨，披着人皮的野兽啊。
　　“领主大人，请允许我……跟你们一起走吧！”
　　萝扑哧一笑：“枢，这孩子是你的小粉丝吗？”
　　优姬不敢去看枢的表情，只是低头一个劲的说：“我不会添麻烦的，我只是……”
　　“回去。”枢冷淡地看向她，“你不能跟我们一道。”尽管萝和他都选择爱护人类，但其他同行的始祖中有一部分人却轻蔑地认为人类是为他们所用的种族。在他们眼里，人类的存在就是为了能供他们的獠牙咬下，以转化成乖顺的仆人。
　　“可是，我从很久之前就和人约好了！”优姬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反正这里的世界八成不是真实的，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自己想说的话，“我和一个很重要的人约好了！我会一直一直陪你走下去！走到永恒！”
　　冬日的朔风静静吹过三人的身侧。
　　永恒。这个对他们而言太过沉重的词汇，就像在天空无端添了一丝阴沉。好像置身海浪之间别无他法，只能将自己交给无尽的大海，看不到这个词汇的尽头，也踏不上坚实的陆地。
　　萝莞尔一笑：“枢，你应该没有忘记你的獠牙怎么使用吧？”
　　没等玖兰枢回答，他就从山崖的另一侧轻盈地跳了下去。
　　永恒。
　　玖兰枢抚摸着女孩的脸庞，看到她正依恋地闭上眼，主动贴上自己温暖的手掌。像是这个动作早就做过成千上百次。她根本没有必要感到愧疚，因为她并不是自己第一个出手相助的人，却要在此刻即将成为他第一个主动转化的人类。究竟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在人类看来这未尝不是一种悲哀的命运？
　　枢不明白面前这个大胆的女孩的想法，却和萝一样看透了她的决意。
　　他们都尊重她的选择。
　　他俯下身，握住女孩脆弱得仿佛一捏就碎，小鸟似的肩膀，轻声说：
　　“可能会有点疼。要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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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快乐始祖每一天。
私心让优姬披了个马甲在这个世界里多浪几天。原作是通过玖兰枢的血知道这件事的。这里魔改成了通过玖兰家的那扇秘密大门开启了尘封的往事。
白月光斗篷女出场了！
优姬：听说我有情敌？？？？？
枢：（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