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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天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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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宗主你怎么回事!是想让佥合堂找咱们麻烦吗?勾搭她干嘛!”乐湛后脚就冲了过来。
“抱歉。”
“您不是亲口吩咐过咱们,最近尽量别惹官家人吗?黎淑回去就得准备进宫了,就算她不喜欢公子又能如何?轮不到咱们管。”
主子无奈道歉说:“抱歉啊,又要给大家麻烦事忙了。”
“那个,少爷要不也早些成家?好姑娘遍地都是,咱们白马的姑娘未必没有筠修阁的俊。您不想回去,下邳姑娘也不错啊,海月儿……”乐湛不打算收嘴,再次啰嗦起是非伦常、新闻八卦。
可我真的,很喜欢她,真的,不想让她嫁与旁人。
初见时便倾心与她,他没有说谎,不是搪塞。
闲暇不见时会思她,听闻消息时会念她,看她烦忧心也煎熬,她遇危险我也什么都顾不得了。区区数面之缘而已,自己虽同她讲了许多私事而对方并未交心罢了,只是一种飘渺无形的熟悉感,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乐湛,你别乱说了。”张良撑着冷石站起来,转瞬间,满脸笑意。“本少爷,可是喜欢男的呢。”
小淑,对不起啊,我连自己如何活都决定不了,如何能让你喜乐安康?
就当是,遇见了泼皮无赖占女儿家便宜。岁月很长,终能相忘。
所幸,第二日,洗漱之时,阴阳家便送来一封锦书。
字体娟秀,规规整整,小篆密排,洋洋洒洒,像是黎淑的亲笔。无他深意,只言明昨夜冲撞非其本意,幸蒙先生赏识喜不自胜,然不愿逾朋友之交,若可将夜谈种种抛于脑后,自然希求仍以故友相处。
哈!果真,如此。
不过也好,免得两相拖累。
乐湛摸走了帛书,岔开话题道:“少爷,大夫说近日可以略微走动。颜爷早上来约,说是办琴会,咱们不妨去看看。”
“琴会?扶苏公子去吗?”
“没听说要去的。不过步鹤苑的杂役说,女眷也可前往,男女分席,公子可能会去吧。”
还用说?肯定会去。
花会瞧了个傻姑娘,靶场又有刺客杀出。黎淑终是认识了,即便指婚也不会太过唐突。可墨家那位尚未搭上话,终归得安排上。
“算了,我又不善抚琴。”张良笑着推脱道。
“听您的,不去就不去。只可惜今年听不着阳春名曲喽。”
承贤庄是个古板书院,不过也是有雅致之景。
其景一曰日昇沙泪,二曰垂月揽海,其三便是琴箫阳春。前二者说的是庄内实景,而第三景则是颜商同张良于谷雨时节,赴礼台合奏阳春一曲,既为农人祈福,也是下邳雅士集会喜闻节目。
“可惜便可惜吧。今年也没怎么练过,不想去。咱们去街上转转。”
“好嘞!”
下邳乃故齐古都,商贾贸易繁盛,市场甚是热闹。
公子莅临,商贩只得巳时出戌时归。自是出摊时叫卖格外热情。街道喧嚣,于贵人少爷是不雅,张良却喜欢得紧。不光是为自家生意考量,他天生偏爱这般烟火气。
“啊!”
一声尖叫划破祥和。
“杀人了!”
“报官啊!报官!”
街口突然爆发一阵骚乱。
“乐湛,去看看。”
“是。”霎那,人影箭出,未等众人察觉又回到张良身旁。
“当街杀人,死者是街头赖五。”
赖五者,市井恶霸是也。大狱进过数次,皆为死罪。但此人攀上了好亲家,县丞得宠妾室的女儿几年前嫁与他为妻,于是便都寥寥审过,大事化小。
“救人。”
“来不及了,被刺中胸怀,已经没气了。”
“我让你救伤人者。带去别院,莫被官家发现。”
“是。”
于是待县丞来查,街上只留了一群惊慌百姓,一具狰狞尸首,与一滩污血。
“谁!是谁干的!”
自然无人应答。
“我看你们都他妈活腻歪了!不知道承贤庄住了什么贵人吗!啊!信不信待会儿长公主就下令把你们这群刁民都杀了!”
长公主?县丞卑微,自然没有资格知晓贵人是谁,气急败坏,只能凭坊间传言来吓唬人了。黔首果然惶恐,扑地跪求,可皆为无辜之人,皆说不出个一二。
“抓起来!都给我抓起来!”
官兵见大人发怒,不敢含糊,但凡留在街上的,都羁押起来。
“哟,这不是张先生吗?”
俗人堆里,青衫白袍的儒生自然显眼,更别提张良无时不刻散出的睥睨不屑神韵。
县丞平日就厌恨承贤庄明明满是劳力,却皆为贵族不服徭役,这下总算得了把柄。往日六国贵胄免于劳役,今时你若成了阶下囚,还不随老子心情干活。
心里算的得意,面上还得绷个尊敬。
“张先生怎么在这腌臜堆里啊,可让范某好生担忧。”
“今日庄内无事,随意出来走走。谁知道犯晦气,遇上此等事。”
放屁!随意走走就把我家贤婿克死了,你才晦气!范县丞握紧了虚胖的拳头。
“嘿呀,这可不巧了。当街行凶,按律是得将目睹者皆压入大狱,细细审过。您也知道,现在咱们这有贵人,马虎不得。”
“县丞大人素来秉公办事。良久闻大人贤名,今日得见果不其然。”
“哪里哪里,就是麻烦先生走一趟。”
“不麻烦。良居下邳依旧,尚未拜访过县衙,得此机会,感激不尽。”
怎么总感觉这人话里有话呢?
“只是……”
“只是什么?”见此人要推诿,范县丞立即露出厉色。
“只是前几日良走路不小心,跌断了腿。此处离县衙尚远,恐怕得麻烦大人差人叫来马车,良方能前去。”
就知道你小子不会乖乖就范!回过神来一想,这么多人一路带过去还不知道要跑多少。
“那就坐这给我交代清楚!”
捉住的百姓一一严审过来,有说伤人者是个八尺壮汉,络腮胡的;有人说此人像是摊贩,像卖猪肉的老李;有人说那杀手身手极好,黑衣黑巾却是少年模样……
七嘴八舌,全然没边。
“张先生,您可瞧见了?”
“瞧见了。”
“那人是何模样?”
“粗布短褐,寻常模样。”
“大胆!竟敢戏弄本官!我看你就是杀人者!来人!”
“且慢,请大人三思。”
“思个屁!拿下!拿下!”
“大人痛失良婿自然悲痛,不过也不能冤枉在下吧。良如今瘸了条腿,走路都困难,如何行凶?况且陛下收天下之兵,在下一介草民何来凶器?您若是关心则乱,不妨一同去承贤庄寻贵人相助,顺便禀明赖先生平日如何和善,您又如何体恤黎民。”
“你!”
“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张良还故意当着众目睽睽,恭敬行礼。
“你给我记着,老子跟你没完!滚!给我滚!”
吞了口闷气,无奈只能忿忿离去。随行的兵士只得赶紧扛起赖五尸首跟其离开,怎奈那人生前肥胖,兵士体力不济,只得拖拽,模样甚是凄惨。
渐渐街上恢复喧闹,毕竟历经十年战乱,活人比死人重要的道理,讨生活的人最明白。
等了足有半个时辰也未见人来接张良,出事了?
环顾四周,恍惚间瞥见一角烈烈红衣——殷脂,她来东市作甚?神情有几分焦躁,左顾右盼似在寻人。为免撞见殷媚娘,只得站起身来满满挪移,早知如此,出来时便带节拐杖了,幸而一老翁敬他是教书先生怕失体面,赠了张良一短杖,勉强可用。
买宅时想着家中议事需离城中耳目远些,就贪图僻静,买在了城郊。可惜雅韵有了,却废时间,尤其眼下新伤未愈。远望能见别院檐角,可还剩一座桥与一段石子路相隔。下回买院子可不能这般不近烟火了。
好不容易踱至桥上,却碰上一位怪人。佝偻着身子,一个大斗笠遮住大半张脸,未遮住的则以花白乱须覆盖,身上穿得厚实,外衫十分破烂,早已瞧不出原来模样。桥本就不宽,此人往中央驿站,小姑娘挤一挤尚可脱身,张良一个汉子,哪里可过?老人家侧目见有人来了,微微向边上去了些。
多谢多谢!
子房正想腾挪过去时,只听水面“噗通”一声,“孺子,下取履!”老者喝到。
???
大爷,你当我面儿自己把鞋扔下去的吧?还叫我取?
算了,老人家许是有些糊涂的,助人为乐嘛。
下桥,拖鞋袜,挽裳,捞鞋,上岸,穿鞋,上桥。
“老人家,您的鞋。”
“履我!”
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大爷你玩我呢!若不是顾忌自己远近闻名的先生形象,张良怕不是要把此人打一顿。
算了,反正家里若真出了事,早就完了,也不急这一会儿了。
勉强单膝撑住,将落水敝履拧去些水,便给老头脚上套去。
从脚看来是位农人,皮肤黝黑,皲裂之纹无数。只是,怎么觉着老人家脚码有些太小?张先生雅正,未细瞧过女子玉足,自然不解。鞋虽磨损颇多,可并不合脚,松松垮垮地被踩着。
看这位后生礼数周全,谦和如此,甚是不错。于是老人心满意足,仰天大笑而去。
还真是城池大了,什么人都有。
张良正欲拾起短杖向家走去,忽闻身后已行数步的老头冲他大喊了一句,“孺子可教矣。”
在下若是不可教,承贤庄不是白忙活十多年?
“五日后天明时分来此处,我要见你!”
还没完?
算了,老人还不得哄着来。也就随口应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信明天早上实习下午实验,90%请假停更。
老爷们先收藏不迷路?
隔壁《职业鬼嫁娘》开更,文风比较欢脱,短篇。感兴趣的老爷康康?
可可爱爱秀恩爱的良殿下有客串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