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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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时间快到了，新娘身边，那个穿着浅咖色裙装的跟妆助理，小声提醒了句什么。
“你们先聊着，我们去换衣服了。”新娘大大方方叮嘱众人。
“嗯嗯，去吧去吧。”大家伙点头应着。
新郎也和自家同窗们说了一声，便和伴娘伴郎们一起，转身往宴会厅的小门走去。看地上铺好的红毯和标志，那里应该是待会儿新人出场的地方。
庞浅浅搁下已经见底的玻璃杯，又伸手从中间转盘上捞可乐瓶。
陆黎偏过头看她，一只手掌支着太阳穴，看似无状，实是自欺欺人的，想要阻断什么人的视线。
知道是徒劳，还是忍不住做了。
陆黎觉得，自己也挺无聊的。
同桌抱着硕大的塑料瓶，拧开瓶盖时，发出一声轻微的气声。
玻璃杯底，还留着一点点橙色的果汁，一大波冒着气泡的可乐兜头浇下，橙汁们眨眼间就汇入其中，瞧不见踪迹了。
桌上置备的饮料挺齐全。瓶装的橙汁，盒装的桃汁，大瓶的可乐雪碧，还有一瓶看不懂标签的红酒。
除了红酒，同桌似乎已经换着喝了一个遍。这应该是第二轮。
陆黎瞧着她放下饮料瓶子，没话找话：“你不来点红酒？”
同桌眯着眼，斜睨她一眼：“劝酒的都不是朋友。”
“……”陆黎乖乖闭了嘴。
宴会厅里的舒缓音乐一直没停。人声却越来越成了主角。
有刚来不久又坐得远的同学绕过来，趁着婚礼还没开始，俯身趴在椅子背上，和陆黎她们闲闲聊天。
来的是陆黎同住过一段时间的室友，姓蒋，现在还在读研中，学的是翻译，对两个已经工作了的职场人士很是好奇。
陆黎乐得和同桌坐成面对面，三个人凑在一处，无意识地相互拉着手，叽叽咕咕的，像是一下回到了七八年前。
心情也像是短暂穿越了。
她忽然想到，那个时候，她和对面那个看似云淡风轻实则道貌岸然的家伙，好像还没那么熟……不，是一点也不熟……
酒店里的服务生，已经开始端上凉菜冷盘。戴着白手套的手，端着白瓷金边的盘子，一只只搁在转盘上，盘底与玻璃相碰，会有轻声的闷响。
盘子边上的图案，也是浅粉浅绿的荷花绿叶，低调的应景。
这家酒店在本地小有名气，有不少菜品也是颇具特色。冷盘里，荤素兼备，清淡和重口也相互兼顾，很是周到。
有好吃会吃的同学，一眼就相中其中的几道菜，说是味道很好，招呼大家别客气，纷纷动起筷子。
庞浅浅是个肉食动物，毕业这么几年，也没有吃斋食素的打算。
一盘麻辣浓香的夫妻肺片近在眼前，她干脆利落地夹起一筷子，也没忘了招呼陆黎：“你也吃啊。那么早起来赶车，肯定饿了吧。”
一张罗起来，就好像是她自己的婚礼似的。
陆黎好笑，一边“嗯嗯”应着，一边拿起筷架上的筷子，取下印着酒店名字的半截纸套，在盘子上磕了磕，也伸过去，夹了一筷子。
陆黎不太能吃辣，但又时常经不起诱惑，闻见辣油的咸香，就忍不住要往嘴里送。于是，又一次，被辣得嘶嘶直抽凉气。
不过，这一口味道确实不错。肉筋柔脆，油香鲜甜，配上一点脆生的香菜碎，食欲尽开。
赶紧端起一旁的橙汁，咕咚咚灌下两大口。强作镇定，等着喉头的灼热被微凉的甜意熨平。
……碍着那一道若有似无的缥缈视线，她的龇牙咧嘴也没敢做的太吓人。
真是的，怎么跟被盯梢了似的。
宴会厅的灯光忽然暗下来，只有中间T台两侧的追光，和前面舞台上的彩光。
清浅的钢琴曲也渐渐匿声。
婚礼司仪的声音，透过麦克风，环绕立体的传遍整个大厅：“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各位尊敬的来宾抓紧时间就坐。”
接着，是叮嘱大家不要走动喧哗，手机调成静音之类的提醒。带着一点点播音腔的男声，礼貌又正式。
喁喁的人声果然平静了许多。
陆黎也跟着松了口气。
她觉得，这样的光线，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那个人应该不会再费心守着这边的株，等着她这只兔了吧。
有种隐匿在黑暗里的小动物的心态，微妙的安全感。
可她也没多此一举的望过去确认。
庞浅浅刚往她盘子里夹了一只薄皮焦黄的春卷，她正乐得低头享用。
沉甸甸的合金筷子，又细又圆的一头，夹着扁圆的春卷送到嘴边。“咔嚓”一口，皮香脆，馅咸鲜。
舌尖卷过，刚要细细品尝，一阵古朴轻快的喜庆调子，就把全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婚礼终于开始了。
现场的布置大概与小桥流水有关，从背景墙图景到拱门和花篮，都是浅淡的水粉，搭配荷塘月色的增补。
配得上年轻新人的西式婚纱礼服，也合得了长辈双亲的中式沉稳内敛。
开场引子，新人入场，证婚人致辞，交换戒指，倒香槟，切蛋糕，还要回顾新人的相爱历程。
换了曳地婚纱的新娘子，戴着花环头纱，美得旁若无人。
现场的音响效果奇好，引人入胜，又不那么震耳欲聋。
司仪长得挺精神，不似想象中的矮胖喜庆，一身正式西装，拿着麦克风，台上台下的推着婚礼进程，很专业的样子。
庞浅浅这姑娘也是培训做的多了，嘴上就闲不下来，嘚吧嘚吧的，不管进行到哪一步，时不时就要点评一二。
比当年又话痨了几分。
陆黎并不讨厌，反倒乐得听她随口白话，偶尔也插一句嘴。
两个人凑在一起，声音不大，却呼吸相闻，跟当年坐在课堂底下说小话似的，无聊，又欲罢不能。
她们的桌子在最里面，望向T台和舞台，目光总要擦过隔壁那桌，圆边的切线似的，若即若离。
陆黎尽量不往那张桌上瞅，可余光里，还是捕捉到那人的一抹影子。
他比她老实多了。
就那么靠着椅背坐着，两只手像是揣在口袋里，又像是随意垂着。整张脸转向舞台中心，像在专心捧场，却并不跟着司仪的指示，和宾客们一起东张西望。
他东西吃的很少，偶尔回过头，端起桌上的杯子，或是拿起手边的筷子，都是因为左右边的男生们同他说话闲扯。
他也会回应，似乎也在笑着，手上的动作却慢悠悠的，依旧带着三分漫不经心。
她只有余光扫过他，也不确定，他的视线有没有一星半点落在她身上。
可是，或许是心理作用，面朝着他的那半边面颊，总或多或少觉出一点刺痒，很轻微的，羽毛一般，略过她的眉梢眼角。
和他面向她时的举动成正比。
这种类似手里捏着纸条观察监考老师的心情……真是庸人自扰的自作多情。
陆黎觉得，今天自打遇见他开始，自己就有些不大正常了。
……真是的，这情况，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舞台上，司仪已经招呼大家一起，和新人一起回顾他们的相爱历程。剪辑好的照片和视频片段，在背景墙上，伴着音乐一段段播放。
一开始，就是一张高中时的大合影。
两个班的男生女生，站在操场一侧的阶梯看台上。因为没有统一的校服，所以更加不分彼此。
刻意做旧的泛黄滤镜，一群人像是站在斜阳里，只不过几年的光景，却像是隔了好些年的过去。
大家一点也不介意。
尤其是他们这两桌，隐约寻得到自己的旧照片，立时引起相同的一段回忆。比其他桌边明显热烈的一阵骚动，隔壁桌还有男生吹了一声口哨。
因为突然，吹出来的声音，有些半响不响的仓促，但还是引来其他桌上的小小围观。
宴会厅里灯光暗淡，台下桌边更是隐在暗处，谁也瞧不清谁，也就无人躲避，反倒乐得成为瞩目焦点。
于是，一片轻松跳跃的气氛，就这么从他们这两张桌子蔓延开去，随着视频的播放，一点点浸满整个大厅。
他们都记得，那张照片，拍的是高二时的运动会。
用校长发言稿里的词来说，就是“仲秋时节，秋高气爽，又是一年一度的校级运动会”了。
那时候，他们比现在还要年轻七八岁，是师长眼中的未成年，是彼此眼中的相看两相厌。
那时候，他们之间比现在亲密，也比现在陌生。每天凑在一起，你来我往，能说上许多话，可又躲躲闪闪，藏起掖着不少秘密。
单纯又复杂，安静又躁动，时而觉得自己可以征服全世界，时而觉得自己渺小如尘埃，会被全世界抛弃。
前一秒还是人见人爱的小仙女，后一秒就成了人见人弃的狗不理。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年少心事，也是他们每个人独一无二的青春记忆。
而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不同的记忆里，有着不同的人的影子，有近也有远，有的被人看见，有的却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虚虚实实，皆是少年心事。
陆黎终于没有忍住，远远的，朝那边张望了一眼。
两张桌上，有些狼藉的冷盘映着灯光，映出一片深深浅浅的绿。插着花的花瓶，开着盖的饮料，高低错落间，露出那个人的脸孔。
他也正看着这边。
视频的灯光忽明忽暗，可她还是分辨出了他嘴角的笑意。唇边，一侧深于另一侧的笑纹，浅浅的，有着三分漫不经心，眼神却是七分认真。
那神情，融在并不明亮的光线里，一点点的，与当年那个少年的样子渐渐融合。
只是转瞬间，她和他就好像回到了刚认识的那个从前……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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