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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972年入冬 ...

  •   长河西去第七章

      二黑灰溜溜跟在媳妇身后进了家门,一进门,被媳妇没好气还推了一把,二黑瘦啊皮包骨,还有点驼背,经不住媳妇这一推,差点撞墙上。

      因为虎子家那只鸡,二黑媳妇骂了二黑好几天,对虎子娘骂街那口气,全都撒在了二黑身上。

      二黑也拿起他好男人的担当,无论媳妇儿怎么骂,他不还手也不还口,反正,这耳朵进那耳朵出。

      有了秋收,各家分得粮食,也算好日子来了,尽管,这好日子有个期限,但也比吃了上顿没下顿强。

      于是,忙完秋收后的大家伙儿开始发闲,一帮老头,吃饱没事,就聚在墙头拉呱,一个个秃顶白发脑袋,凑在一块比村里妇人还能聊。

      “听说没,老李家大儿跟儿媳妇昨晚上干架了,脑袋都砸破了。”

      “他大儿喝了酒就疯,砸死活该。”

      “西边郇正叶那病,也不知道好不好治?说是这两天骨头疼的直哼哼,你们说,这病也不好治啊,又拿不出那么多钱,身下三个儿子,要是把积蓄都拿出来了,老小的吃啥喝啥?”

      “唉,活着也要命,说句不好听的,还不如趁早走了算了,上那头没病没灾的多好。”

      “就是,还不用吃饭,不用花钱,不用出力。”

      “他那几个儿媳妇都是过日子的人,就他儿子同意,那几个儿媳妇也肯定不同意,姑娘家都嫁出去了,有儿子在,也轮不到闺女出钱,对不?”立国爹唆一口烟袋,对沈现平说道:“你们家那……亲家挺会过日子,听刘刚他娘说,这次秋收,菜园子里分了六个土豆,刘刚他娘给刘胜全一顿就烤一个土豆,你那亲家咬一口土豆,喝一口酒,一顿饭一碗酒,一个土豆就够了。”

      沈现平皱眉听他说完,忍不住了,“谁亲家?话可不能那么说!”

      立国爹啧一声:“那改嫁改过去了,怎么着也得算个亲家关系呀,那你们这头还有长琴呢,怎么的了?说亲家还有错了?”顿了顿,他接着又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说,你们长琴娘改嫁改了个好人家,两个孙女过去,肯定也过上个好日子。”

      这伙人里也有丁老头,就坐在沈现平旁边,听了立国爹这句话,丁老头接着问道:“长琴这孩子有没有过去呀?见见她娘?”

      “过去干啥?两个孩子都姓刘了,过去怎么称呼呀?”沈现平两腿上蹲着个筐,里头装了些花生果子扒壳,扒的手疼,就找个树棍子折成两段,借助树棍的力道夹壳,旁边的老头闲着没事儿的,也帮他扒壳。

      丁老头:“那也不行啊,孩子总得见着娘,你们现在瞒着她,那她长大了,也得找她亲娘啊,骨血的事挡不住的。”

      立国爹:“丁老头说的是,这事还真是这样,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辈子,等她自个儿长大了,小丫头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也不如让她长大了,自个儿明白,现在那么小,过去了万一他们说什么,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两个孙女都改名了,她过去怎么叫呀?她叫先前的名字?那刘家人怎么说?”沈现平瞥了一圈眼前这帮子老头,既恼怒他们多管闲事,又无法扭转这则事实。

      “你管他刘家干什么?那是长琴的妹妹吧?是她娘吧?该叫什么叫什么,他刘家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你试试?”

      沈现平把手里那几颗花生果子,朝筐里一扔,提筐就走,“不扒了!”

      …………

      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长琴正和奶奶在喂老黄牛。

      “老头子,草不够吃了,你推上车再去河边割一点。”

      “割什么割?饿死拉倒!”提着那筐扒了一半的花生果子就大步进了屋。

      长琴捏着一根草,对奶奶小声说:“爷爷又生气了。”

      长琴奶奶的语气里,带着些不耐烦和多年婚姻磨合,造就的无可奈何:“让他生就是了,咱不管他,咱俩推着车,跟奶奶上河边割草去。”

      长琴嗯了一声,就小跑着,去帮奶奶拿那把挂在墙上生锈的镰刀。

      毕竟,去小河边是她最喜欢的事情。

      沈现平当年,迎娶长琴奶奶进沈家时,两人没见过一次面,成亲的那一晚,算是两人才见了各自的模样。

      第二年,就有了大儿沈绪礼,只可惜,好人命不长。

      相伴这么多年,沈现平的脾气一点儿也没变,平时不喝酒还好,一喝了酒说发火就发火,长琴奶奶知他的脾气,通常也避着他,不去招惹,就算他烦躁的暴躁几句,长琴奶奶也不回声,把气往肚里咽。

      ※※※

      长琴最近,见奶奶总是出门,去的除了对面四奶奶家,也没有旁人,有一次长琴追着去,便听到了一些所谈之事,似乎,是给六叔沈绪亭张罗婚事。

      有一说一,沈绪亭的确该成亲了。

      房子也分好,就差成亲这一步了,人家闺女不跟了,一度把沈现平恼的吃不下饭。

      这次提的闺女,叫刘秀梅,说起来,和刘胜全家还有亲戚,叫刘胜全二叔,但是,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出了五服的二叔。

      起先,沈现平不同意,后来经人劝了劝,好歹是松口,沈绪亭本人是同意这件事的,那刘秀梅长得也不赖,合村里看一圈,年龄相仿的几个也没她长得好看。

      盖好的房子,离沈现平家老宅子不远,沈现平顾及空房不妥,便让六儿一直住在那,除了家中有事,他过来帮帮忙,过来吃点饭,寻常时候,他基本都在那个宅子里面。

      要不,就是带着长琴出去玩,反正家里有事他就回来,没事儿,就是那个宅子里的人。

      这始终一个人住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村里头说三道四什么都有。

      沈绪亭这段婚事,着实该早办了。

      和刘秀梅的亲事,是在10月份定下来的,有了上一段儿亲,沈现平夫妇对六儿这段婚事格外小心,让他们二人相处的差不多,自认为完全可以成为一家人,这才把亲事和刘家定了下来。

      “小叔要结婚了吗?”长琴裹着件皱巴巴的小棉袄站在那,脸上流着鼻涕,嘴巴因吃烤芋头,弄的黑糊糊。

      这是沈绪亭叔给她烤的,奶奶做完饭,借着炉子底下的热火堆,朝里扔进去一块。

      此时的长琴,手里还握着半块黑糊糊,且冒着热气的红瓤芋头,老远儿,就能闻的见香,她站在那,对旁边正在洗手地沈绪亭问道。

      沈绪亭这阵子,分外开心,马上就要娶媳妇儿了,能不开心吗?

      他甩甩手上的水迹,拿来搭在井边的毛巾擦,对长琴回道:“对,小叔要结婚了,等小叔结婚后,长琴就跟着小叔去小叔家,让小婶婶给你做好吃的,行不行?”

      “好呀,那小叔结婚后还在这个家里吗?还会带着我出去抓螃蟹吗?”小小的长琴,脑袋里装了一大囗筐疑问。

      她是舍不得小叔成亲的。

      因为小叔时常带着她,去小河里抓鱼摸虾,晚上再去抓螃蟹,要不然,就是带她去村南边的山头,去那大石头上坐着骑马。

      一座寻常的山,在长琴眼中,特别特别的高,她喜欢坐在那里,吹一吹秋风。

      瓜瓤沾在脸上一些,长琴抬起手臂就要往棉袄上擦,沈绪亭急忙过去,握住了她的小胳膊,拿手给她脸上擦了擦,说道:“当然,啥时候咱也能抓螃蟹,但是啊,如今天冷了,河里要结冰,那就没有螃蟹了,小叔带你来年再抓。”

      “嗯,嘿嘿。”小长琴咧咧嘴,笑的格外开心。

      “瞧你吃的,比家里那花花猫还要花。”

      这段时间,她见过她的娘了。

      她才明白,原来奶奶说了谎,奶奶说等她长大了,娘就会回来了,可长琴在见到娘的时候,却发现,娘是生活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在同一个村子里。

      然而自己,却许久许久都没有见到她。

      而且,娘的肚子有些大,身边的人说是娘的肚子里有小弟弟了。

      她在娘那里吃了一顿饭,跟两个妹妹玩了半天,相隔几月不见,两个小妹妹已经可以安稳的走路了,并且,会说简单的几个字。

      玩起的时候,长琴会叫起两个妹妹的名字,但是两个妹妹却都说:“我不叫那个名字,我叫栗阳。”

      另一个妹妹说:“我叫栗辉。”

      虽然小娃娃话说的含糊不清,但长琴还能听懂。

      “栗”字是刘家这代的辈字,改名换姓理所应当,可5岁的长琴站在那听了之后,默默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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