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外室》墨青丫

12、第12章

　　中秋宴后，天子按例领着重臣、宠妃和各国来使移步明月殿祭月，就在去年中秋，天子诗兴大发，于圆月夜做的几首拜月诗，一直在大昭文人心中奉为上上等精品。

　　只今年无需过多察言观色，在场高官便知天子兴致比之去年差远了，除了三公老臣趁着酒意拖着天子多说了几句，其他人皆静待天子带着宠妃离去之后，方开始放松下来，赏月吃饼，风流赋诗。

　　天子早早回了后宫，后宫嫔妃的心眼子也早早开始活泛了起来，中秋之夜谁被翻了绿头牌，隔日太后宫里请安，自然就是头一份尊容。

　　她们痴迷的这位天子勤政爱民，十日里方有一回入后宫翻绿头牌，而他的心思也很不好猜。

　　若说他宠的是琴棋书画皆精的德、丽二妃，对镇国将军之女，只会舞枪弄棒的李昭仪和只剩个爵位没了昔日权势的安国公之女，病秧子秦昭仪却也都很是礼待，就连家世普通些的美人殿里，他也会去坐坐。

　　故今儿个月圆夜，天子雨露洒向何方实在难说，她们焦心等着，等来的消息举宫哗然。

　　天子去了湖心殿，湖心殿是宫中后妃都知不能踏入的禁地，可今儿个一个尚无名无分的外朝女人进去了……

　　温渺渺醒来的前一瞬仿佛听到了风铃正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扑面而来的水气和清风带来的熟悉感令她欣喜的睁了眼睛。

　　她以为已经回到了自个公主府的湖心阁，可一见头顶上那双深邃如海的眼，便马上清醒了过来。

　　明晰帝侧躺在温渺渺的身边，单手撑肘静静凝视她的睡颜已许久，他十分希望女人方才睁眼那一霎那的星辉可以永存……

　　“头可还疼？”他坐起了身，手伸向女人的太阳穴揉了揉。

　　温渺渺默默望着他片刻，摇了摇头起身，环顾四周才发现自个确实处在湖心，只不过非阁是殿，且这湖心殿和她的湖心阁取了同样的设计心思。

　　她所在的屋子靠湖，四面墙均是窗，可灵活的拆卸折叠，若不想成屋，大开了窗或者干脆卸了窗，便可成湖心露台，因为屋顶本就是透明的琉璃瓦。

　　她曾经很喜欢逼着他陪她一起在这样的屋中，躺在厚厚的柔软长毛地毯上，感受着窗外带着温暖水汽的清风，听着风铃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撞，仰望头顶上遥远的天空星海。

　　而他那时，只喜欢和她做羞人的事……

　　身下的红木地板微暖，应是于秋夜烧上了火龙，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已回到了过去。

　　就连男人也弃了天子冠，束了只昔日喜戴的绿玉簪，穿的也是她最爱看他穿的白衣，没有龙纹，没有十二章纹，只是一件暗底银纹的素净白袍。

　　她仿佛重又看到了那个让她一眼便痴迷沦陷的俊美清雅公子……

　　温渺渺主动吻上了男人的唇，没一会便任由男人占据了主动，柔顺的由着他紧紧搂住她似要将她揉进体内，听着他急促的呼吸、含糊不清的呢喃，在他的疯狂欲起之前，按住了他要往下作乱的手……

　　“陛下，臣女国宴上可是丢了大丑？”

　　明晰帝不甘的仍在轻吻着温渺渺的脖颈，闻言轻咬了咬女人的耳垂轻笑，“可还记得宴上，你逼得朕和你跳双骄舞？”

　　温渺渺恍惚有些记忆但是不深，垂着头暗自羞恼，怎就在国宴上贪杯！

　　明晰帝揶揄着双掌轻拍，许公公静悄悄的入了屋呈上了月饼和茶汤之后，又静悄悄的退下。

　　明晰帝端起盘中的白玉碗递至了温渺渺唇前，柔声说，“你睡着的时候朕喂你喝了一碗，瞧你现在情形应是药效不错，再喝上一碗，彻底解了酒意！”

　　温渺渺接过二话不说喝了，喝完仰头问了个蠢问题，“臣女未醒，陛下如何能喂得了臣女解酒汤？”

　　明晰帝盯着她的唇无辜说道，“以前怎么喂的，现在自当也是那样……”

　　温渺渺一愣忙微笑低头掩饰失态，她素来醉酒未醒时脾气很大，无人敢在那时打扰她安睡。

　　独慕明晰一回被她醉酒气的狠了，愣是嘴对嘴逼她喝下一碗解酒汤，以此来惩罚她的无礼取闹，反成了她心头悄咪咪的甜蜜。

　　如今再提只觉苦涩，她张口接了明晰帝递来的一小叉子红豆沙月饼，见男人自个也插了一块入口，忍不住问，“陛下怎么也吃甜食了！”

　　“嗯……想是朕老了，口味便有些改变。”明晰帝面不改色撒着慌，他寂寞之时，吃上一块女人喜欢吃的甜饼当种念想，久了竟就真变了口味。

　　可他脱口而出的一个老字却刺了温渺渺的心，天子再老，有的是鲜嫩的女人爱他恋他，而她只会随着时日流逝，越加的人老珠黄，若今儿个计划不顺利，安然老死都会是奢望。

　　她满心不忿低着头违心奉承，“臣女眼里，陛下永远都不会老！”

　　明晰帝瞅着她的发旋意味深长，“比之公孙契，朕可不就是老了……”

　　温渺渺好一阵子没吭气，慢慢咽下最后一口月饼，端了杯花茶漱完口才抬起头，天子说完那句话后似乎一直都在静静瞅她。

　　她再度语出气死人，“陛下贪恋臣女的身子，可臣女若和公孙契有了肌肤之亲，陛下可会介意？！”

　　明晰帝知晓女人这话是故意要挖他的心，不由怒极反笑，“那你有，还是未有？”

　　温渺渺遗憾的摇摇头，“未曾！……可陛下知道臣女的性子，陛下如今女人众多，可臣女自始至终只有陛下一个，臣女很是不甘！”

　　明晰帝脸沉沉说不出话，九公主的妒性他比谁都要一清二楚，这事上头，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暗恨今晚好不容易和女人的气氛约摸有了些昔日的影子，眼看又要付诸东流，正不甘失落之时，温渺渺却直了身跪坐在他跟前，伸出了玉腕环住他的脖颈，和他额碰着额，轻声调笑，“可臣女却也甚是贪念，陛下的身子……”

　　明晰帝一颗心犹如荡了回秋千直跌又直升，直望着女人瞬变眼幽深暗红……

　　温渺渺懒懒的倚在明晰帝怀里仰望星空明月。

　　黑色的兔毛盖毯下，男人的手在仍在持续作乱，她想起方才男人烦人的逼迫，便只觉羞恼，“陛下何时竟有了那等兴致！！”

　　明晰帝老脸一红，亏得月色下看不分明，他极想再听女人娇柔的爱语，奈何今非昔比，情迷意乱之时，他唯有逼得女人道出一句“爱他”，谁知歪打正着焚了他整个身心……

　　温渺渺瞧着男人眼中那意味分明的回味，抿了嘴转头状似远眺，隔了一阵才幽幽出声，“陛下以为，在大昭赏此圆月和在楚朝观赏会有何不同？”

　　明晰帝轻吻女人的发旋笑道，“朕以为，只要是和渺渺一起同赏，人在何处无有不同！”

　　温渺渺肚里翻了个白眼，腹诽着男人吃饱喝足愣就是不一样，如今成了天子，更连漂亮的情话都能毫不迟疑说出。

　　“可渺渺以为，若是被关在一个鸟笼子里头，佳节赏月定没了意趣！”

　　慕明晰何许人也，饶是此番情事激烈酣畅，可他的理智回炉也在瞬间，鸟笼子可是昔日九公主描述楚朝皇宫的……

　　他瞧了温渺渺良久，万般不甘道，“渺渺有话可以直言……”

　　他看着女人眼中透出的欣喜，暗自宽慰，无论是如何刺耳之言，便也值了！

　　“陛下，渺渺不愿意进宫！”

　　饶是有心里准备，明晰帝仍是控制不住自个的嘴角下沉，“为何？”

　　“渺渺愿做陛下的外室，有朝一日，还请陛下放渺渺归楚！”

　　娇软的温热身躯柔顺在怀，可吐出的言语却刺的明晰帝只觉满腔的情意憋屈不堪。

　　他素来说话行事极擅弯转，可若非他是这个性子，怕是坟头已经长草。

　　可他昔日对九公主的情九曲千肠，到如今，他心爱的女人也对他使着心机。

　　明晰帝满腹纠结没有应声，只起身穿上了外袍，便要离去，孰料女人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抬起的那双大眼转瞬间便水润可怜，“陛下可是真的要逼渺渺去死！”

　　明晰帝仰头闭了闭眼，他需要离开女人独自静一静，他若再呆下去，他定藏不住躁怒，会吓着了她……

　　“宁做外室，九公主果真不走寻常路，可你如此请求，将你父王的颜面放置何处！！”

　　红木房门移开又闭上，天子身影已去，温渺渺失望的坐了起身，双手紧紧抓住胸前的长毛盖毯，玉肩和无暇的裸背暴露在湖边秋意之中，猛地打了个寒噤。

　　她自然知道如此请求对不住父王母妃，一介公主成天子外室，无论在哪都是个天大的笑话。

　　可为了颜面，她重则死于非命，轻则一世痛苦，她的父王母妃若知道了，定也情愿最爱的女儿不要那面子。

　　且她也从来不也是一个为了面子不要里子的公主，她只烦忧，莫非真的只剩孤注一掷的已死相逼，天子才会应承。

　　没多会，她正无神遥望着远处飘摇着数盏红色灯笼的深幽湖水，红木房门再次被移开。

　　天子随意披袍、长发散乱的身影高立门前，沉着脸紧盯她良晌，突的几个箭步走了过来，蹲身将她连人带毯抱起，抱入了更加温暖的寝屋。

　　这一夜大昭后妃均无法安睡，据闻，雨露均施却明显不好风月的天子，同那狐媚的外朝公主在湖心殿足足闹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