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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送君从此去,转觉故人稀 ...
老僧平静地听完崔妄的推断,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不愧是崔盟主,老衲的确出身于唐巴提婆。”
崔妄有些唏嘘,如果七觉知道他找了一辈子的那位第一个走出雪山的天才前辈,与他在同一间寺庙里生活了三十年,他会作何感想?
世事总是能冷不丁地给你开一个玩笑,让你感受到它的曲折荒唐。
老僧继续道:“但是,你有一点说错了。”
“什么事?”崔妄好奇道。
老僧淡淡一笑:“少林寺中的转世,不是无垢,是波旬。”
崔妄呆怔了片刻,惊诧道:“波旬才是转世?!”
老僧颔首道:“不错。”
深藏于少林寺中的神明转世竟然是疯和尚波旬?!
崔妄忽然想到,老僧的那一剑虽然本是对无垢而出,但最后却是刺在了波旬的身上。也正是因为这一招有情剑,波旬走上了无可避免的死路。而波旬也确实以为自己最终得到了哥哥的爱,心怀安乐地死去。
如果老僧这一剑本就是冲着波旬来的呢?
崔妄的头皮窜起一道电流,脑后一片麻痒。
她垂头笑了笑,叹道:“你聪明至此,现在又为什么要向我承认这一切?觉得我马上就要死了,来跟我分享你的计谋有多精妙?”
“若论才智,当世已无人与我可匹,我与你夸耀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老僧深深地叹了口气,“如今我最后一件心愿已了,此间再无挂碍,也该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所以来与故人道个别。”
“最后一个心愿?”崔妄挑眉道,“我记得上嵩山找撄宁的时候,你曾说过你与一故人有约,有事未了,想来现在已经了结了?”
老僧微笑道:“快了。”
这本不关崔妄什么事,她随便点了点头,却忽然福至心灵,盯住他问道:“你的这个故人,不会也是个转世吧?”
老僧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深了:“果然聪明。正是。”
崔妄心里咯噔一声。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将要因守墓人的古怪信仰走上死路?她眸中神光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僧缓缓道:“崔小友不必担忧,我不会对这个人做什么。早在几十年前,我就将守墓人的传说说与这个人听了,可他那时不信,我便与他打了个赌。”
“赌什么?”崔妄问道。
“此人一生好武成痴,贪恋力量,我便告诉他,在昆仑山天梯的尽头,有一座西昆仑殿。此宫殿是连接人间与神界的唯一通道,只要登上西昆仑殿,便有机会修得神位。”
这不是天明的爹么?崔妄惊异地想。
“你说的,可是西昆仑殿里的那个男人?”
老僧点了点头。
“那你和他赌的又是什么?”崔妄问道。
“什么都没有赌。”老僧道,“只要他登上西昆仑殿,我便赢了一半了。但凡他脱离肉身修得神位,肉身自然便会死去,那么他得其所愿,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崔妄的眉头微蹙:“你说你只赢了一半?而且,他到现在都还待在那座宫殿里,你不是说登上西昆仑殿便能修得神位么?”
老僧深深地叹了口气,淡笑道:“古往今来,成就神位者能有几人?凡得大道者,须得灵台清明,无挂碍,无业障。可我却算错了,他虽然顺利找到了问天令,进入了西昆仑殿,却仍然心有牵挂,故而徘徊于九天之上却无法成就大道。那时我才明白,原来他毕生所求,竟不是武功与力量。”
崔妄道:“所以,你现在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了?”
老僧淡淡一笑:“我用了三十年才想明白这个问题,总算是有了点头绪。若不是中间出了点意外,这件事本该在十年前就了结了的。”
崔妄也笑了:“还好有这个意外,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换忘情蛊了。”
老僧微笑道:“所以说,世事兜兜转转,却总是有它的道理。”
崔妄点了点头。
“好了,既然已经与崔小友正式道别过了,我们便就此别过吧。此后山高水远,怕是后会无期了。”老僧道。
崔妄点点头,她垂着目光想了想,还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冲老僧摆了摆手,什么话也没有说,越过他向山下走去。
刚走出了几步,她忽然回过头,思忖片刻,问道:“七觉说,你也是转世之一?”
老僧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颔首道:“不仅如此,过往那些死去的转世,他们的神魂如今都在我身上。也就是说,我拥有他们每个人的记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漫长的岁月里,他渐渐连自己本来是谁都不记得了。
崔妄心中一惊。“所以,”她迟疑着道,“波旬也……”
老僧面上的微笑分毫未变,眸中却因为崔妄这句话陡然射出一道挑衅的、锐利的、令崔妄十分熟悉的目光,连声音也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崔妄,蛊母大人,别来无恙啊。”
崔妄定定地盯着这副独属于波旬的神色看了几息,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她什么话也没有再对老僧说,转身扬长而去。
山脚下,郁霜衣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头也不回地淡淡道:“谈完了?”
崔妄微笑道:“谈完了。”
“那便走吧。”两人向着重山之外走去。
路经一座农家小院时,崔妄的脚步顿了顿,最后却没有停歇,径直跟上了郁霜衣的步伐。
郁霜衣又怎么可能听不出她的迟疑,于是淡声问道:“不进去看看?”
崔妄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虽然方才你已经耽误了些时间,但我也没有这么着急。”郁霜衣打算再给她一次机会。
崔妄淡淡笑了笑,她说了句什么,却因为声音太小,飘散在了燕子山的晨风里。
……
在二人走过不久,小院里的一扇房门被轻轻推了开来。
一个模样清俊的白衣男人走了出来,他抬头看了看屋外晴朗的天色,面上有一瞬间的恍惚。
顿了顿,他抬脚向院外走去。
这家的寡妇女主人正倚在堂屋的门上,手里拿着一碗花生米,指腹轻轻一搓,薄薄的红皮从指间簌簌洒落,花生被塞到了嘴里。
“不留下来吃个早饭再走?”
男人的脚步一停,他回头看向寡妇,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片刻之后才轻轻摇了摇头。
“不了。”
不了就不了,反正也只是客气一下才出言挽留的。寡妇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向屋里扫了一眼,奇怪地道:“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呢?他去哪了?”
男人怔了怔,面上缓缓浮起一层薄薄的迷茫之色。这回,他过了好半天才慢慢道:“有么?”
下着雨的半夜给两个陌生男人开门的寡妇昨晚没有感觉到害怕,这会儿却因为他的两个字汗毛倒竖。她匆匆咽下嘴里的花生,道:“就那个穿红衣裳的。”
男人歪了歪头,思忖片刻,打算结束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他向寡妇微微颔首,淡声道:“多谢招待。”说罢便走出了院子。
寡妇后怕地抚了抚胸口,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一定是比我起得早,先走了,一定是……”
院外,白衣男人望了望远处的绵延群山,又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色,目光最后落到面前唯一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路上。
顿了顿,男人举步,朝着西边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走去。
……
就在这座农家小院不远处的树林里,停着一辆青衣马车。马车旁,三人并肩而立,静静地看完这一幕。
三人忽然都有些凝滞和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巧姑先眨了眨眼,撇嘴道:“没意思。”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声音却罕见地有些低沉。
崔景行挤出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道:“也对,各人都有各人的路要走,与其勉强为之,不如顺其自然吧。”他看了看辛无忧和巧姑,道,“两位,我这就要带着阿胭与卢夫人启程了。建康那边琐事繁多,出来这么几日,案上要处理的公文怕是要用箩筐装了。”
巧姑哼笑了一声:“要说我,做大官有什么好的,跟个犯人似的被扣在京城里,每天对着公文上苍蝇大点的字绞尽脑汁,还不如浪迹江湖来得逍遥自在!”
辛无忧不赞同地道:“你不要胡说,崔兄身为崔家子,肩上自然有他要担的责任,哪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略略略!”巧姑扮了个鬼脸,翻着白眼道:“所以我就是没个当大官的爹妈呗,活该只能浪迹江湖。”
辛无忧想起了巧姑那对糟心的爹娘,生怕她误会,忙不迭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瞎想!我只是想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就像崔兄有他的舍人要做,你也有你的楼主要做,而我……虽然不知道怎么就成了万剑宗的宗主,但终归是要做下去的。”他越说越认真起来,到最后还点了点头。
巧姑嗤了一声,可这一声嗤中却罕见地不见什么冷意。
崔景行想,他之所以会回到崔家、走进朝堂,倒还真不是因为什么崔家子的身份。虽然崔家所有人都对他报以殷殷期望,但他的这个选择一定程度上也是自己认同的。
他想起当年狄道之乱中,城墙上烽火连天的场面。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烽火铁器所带来的热浪,与夏日里的这种灼热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在那种能将人融化的温度里,赵公安惨然一笑,对自己道:“只要你能活着,就不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为了这句话,从此他投身朝堂,再不入江湖。
崔景行看向辛无忧,道:“无忧,离开这里后,你打算去做什么?”
辛无忧想了想,迟疑道:“万剑宗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我回去安排,地脉和玄脉还没有长老,宗里的风气也该是时候肃清了。我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那几个老头子该着急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崔景行笑道:“你现在看起来越来越有宗主的样子了。”
辛无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你不也是,说话越来越老气横秋了。”
“我呢我呢?”巧姑跳了起来,“你快问我打算做什么去!”
崔景行失笑道:“所以你要去哪儿呢?”
“唔……”巧姑装模作样地思考了半晌,“我呢,打算先玩一圈,再回蜃海楼。想来好久没回天坑山庄看看了,也不知道魑魅魍魉四个老头子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说着,她兴奋的神色微微一滞:“不过在这之前,我第一站要先去一趟狄道。”
辛无忧听到了熟悉的字眼,讶道:“你去狄道做什么?”
巧姑嘴角扬起一个笑容,眼角上挑瞥了他一眼:“要你管!”
辛无忧被噎得一头雾水,尴尬地挠了挠头。
崔景行笑道:“那我们后会有期,若几位有机会,可以来建康找我。”
巧姑小脑袋不屑地一撇,转身朝林子外一蹦一跳地走了,花裙子很快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外。
辛无忧收回视线,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此去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与巧姑相见,虽然初识时满心不情愿,但就这么分别,心里却也挺感慨的。他郑重地同崔景行与马车内的卢胭道别,朝着万剑宗的方向出发。
……
崔景行钻进马车,卢胭与杨若水一人端坐上首,一人坐在一边。卢胭低着头,二人也不说话。崔景行冲杨若水一点头,看着卢胭道:“阿胭,我们出发吧。”
卢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被他一喊才回了神,点头道:“走吧。”
小厮一挥马鞭,马车辚辚地行驶了起来。这里深处群山腹地,前后只有这一条路勉强算得上平坦,因此走得很慢。
卢胭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忽然道:“也不知道姨母和……那个人去了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崔景行一愣,他还真没关注过这件事情,正在想要不要叫人去打听一下,就听上首的杨若水轻轻哼了一声,不咸不淡地道:“还能怎么样,去看看不就得了。”
卢胭与崔景行俱是怔了怔,去看看,去哪里看?
杨若水瞥了一眼他们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既然这么关心,怎么不知道去打听打听?他们就在这个村的村口住下了,喏,前面就到了。”
随着杨若水的话音落下,小厮驾驶的马车识相地停在了村口的一座院子前。
院子里,一个女人搀扶着一个男人从堂屋内走了出来。那男人原本是眼睛的地方缠了几圈白布条,即便覆着厚厚的布条,却还是被鲜血洇出了两个血窟窿。他似乎还不太适应失明的生活,在一张石桌边坐下来后,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了几下,一把抓住身边女人的胳膊。
青渠正要起身离开,却被傅蹊一把抓住,在他身前蹲了下来。
“若水,你不要走。”傅蹊紧紧攥住青渠的胳膊,顺着她的肩膀一路摸上去,摸到了她的脸。
青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攥住,另一只手安抚地顺着他的后背。
崔景行看得一脸惊讶,他回头看了看杨若水,又看看卢胭:“他以为这个人是……”
杨若水轻哼一声,懒懒地道:“也不知道我这个姐姐使了什么法子,一个晚上就让他相信陪着他的这个人是我。”
崔景行扭过头继续看,就见傅蹊将青渠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心口,爱怜而又感慨地道:“没想到我沦落到这个地步,最后愿意留在我身边的还是你。”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从前我们错过了太多年,我不怪你带着阿胭嫁给了姓卢的,你一个女人,又带着孩子,也是不易,我只怨我没有照顾好你们母女。”
“现如今你们都好好的,阿胭也嫁人了,我也就放心了。老天终究是待我不薄,叫我过了这么多年终究找到了你。以后就咱们两个人,好好地过日子,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咱们再也不踏入江湖,也不再理旁的人了,好不好?”
青渠拍了拍他的手,在他手心里用手指写下了一个字。
傅蹊激动地攥住了她的手指,开心地将她拥入怀中,一叠声地道:“好,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青渠甜蜜地依偎在傅蹊的怀里,似乎没有听到抱着自己的男人叫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仿佛这样便是地久天长。
忽然,青渠就着窝在傅蹊怀里的姿势抬起眼来,目光若有似无地朝着马车这个方向飘过来。
卢胭心里一惊,松开抓着帘子的手,瞬间隔绝了两边的视线。
她定了定心神,扭头问杨若水:“姨母她……为什么不说话?”
崔景行道:“当然是因为傅蹊听得出她的声音,他现在把青渠当做夫人,如果一张口不就露馅了?”
杨若水“嗤”了一声,缓缓道:“她这个人,可比你想得更绝。她弄来了一包哑药,把自己给弄哑了。这下,姓傅的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知道照顾他的这个人是谁了。”
卢胭与崔景行的面上俱现出震惊之色。
“她,她真的不能说话了?”卢胭眨了眨眼,呆滞了半天,又小心翼翼地撩开帘子一线,想再看看那两人一眼。
可惜他们都已经走进屋里去了。
送君从此去,转觉故人稀。
各人终是有各人的路要走。
明日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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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送君从此去,转觉故人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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