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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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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市的道路日常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鳞次栉比的高楼直矗天际,各大商场都异常火爆,路旁的松柏上都挂上了红色的小灯笼,广场和公园的树木都被装饰的火树银花,所有人的脸上都莫名多了几分喜气洋洋的神色,已经放了寒假,到了年底的节日密集期。
两个人出去商场买了点衣服,贺一麟觉得甄真头发太长,带他去自己办卡的发型室去剪头发,霸道的让对方必须剪个把眼睛和额头露出来的发型,剪完又觉得不满意,脸都臭了。
发型师是个新手,本来超级自豪,看剪完之后,剑眉星目,多好的一枚小鲜肉!觉得自己的档次都高了,越来越爱做剪头发这份工作了,但察言观色,贺一麟沉着脸,甄真又看贺一麟脸色,知道这活儿光自己满意了,客户没满意,于是尴尬的笑笑:“没事啊,我再修修。”
动剪子七修八修,照镜子又觉得很满意了,自豪的想这手艺已经走上人生巅峰了,可以去参加比赛了,但观察贺一麟脸色更沉,于是再尴尬的笑笑,“没剪完呢,别着急!”。
绞尽脑汁又剪来剪去,边剪边用余光看贺一麟脸色,越看越心凉,心里暗叫倒霉,客户太刺头了,早知道不该接这单。
他经验不足,心凉变成心虚,越剪越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剪子了,磨磨蹭蹭,蹭蹭磨磨,最后受不了了,当机立断,跟甄真赔笑说:“稍等一下,马上过来......”甄真点头。
菜鸟发型师一溜烟跑去找一直给贺一麟剪头发的发型师,小声说了情况。一会儿,贺一麟的发型师笑容满面的过来,拿剪子打算给甄真剪,装作若无其事的问甄真:“喜欢什么样的呀?”
甄真对镜子笑的灿烂,说“我喜欢平头,剪个平头吧!”
发型师瞧瞧,确实已经剪的太短了,而且还不齐,估计再修也只能剪平头,于是夸奖甄真:“你太有审美了,你看你的面部轮廓,跟雕塑一样深刻完美,极具冲击力与美感,如果再剪一个夸张的发型,就会喧宾夺主,平头其实最能显示出你的特色。”
甄真不说话只是笑。
发型师又看了一眼贺一麟,见贺一麟听这话反倒皱了皱眉,于是找补:“它也是最保守最安全的发型。”
甄真又笑。贺一麟也叹一口气。
发型师一看,有门,搞定!有时候服务客人不是靠技术,是靠懂心理呀,利利索索理个平头,送两个人离开。
出门右拐100米,又路过一个眼镜店,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去配个眼镜吧!”说完两人一起怔住,又一起哈哈大笑。甄真试戴一幅,贺一麟就给他照个照片,后来变成,甄真试戴一副,两人就一起自拍一张,照片里两个男孩子鬼马搞笑、青春朝气,饱满明亮,让人一看,就要打心底里幸福的笑出来。
最后店员问他们选哪个,两个人不假思索的同时指:“那个!”,店员见是甄真戴起来最古板的那一副,对两人的选择很疑惑,但客人嘻嘻笑的很满意,她有业绩就好。
甄真剪了个小平头带着个大平镜在前面走,贺一麟拿着衣服袋子在后面跟着,甄真回过身来倒着走:“你觉得我太好看,没有安全感就直说,难为人家剪头发的干什么?”
“切,谁说的?我可比你好看多了”贺一麟不服气。
“那就是我,让你有安全感?”甄真笑着反问。
贺一麟一呆,说“不是!”
“那就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
“当然不是!”
“那我,让你有没有安全感?”
“有的......不是,没有.......,不是.......”贺一麟有点陷在里面绕不出来。不知道回答什么了,最后老老实实回答心里所想,“是的,没有安全感。”
沈慢成天见缝插针来找甄真,甄真貌似也并没有意思,但实在让人心里总是不踏实。
甄真禁不住得意的笑出来,笑完又解释:“够好玩,你千万不要认真!”张开双臂从台阶上跳跃而下,又跑了几步然后转过身,等他下来。
灯光璀璨,霓虹闪烁,晚风醉人,人流如织,街上流淌着欢乐的音乐,贺一麟看着台阶下仰着脸笑的甄真,知道他在等他,忽然发现,突然发现今天并没有闪回那些片段,遥望夜空,那里深邃黑暗,星子暗淡,有些事情距离自己已经很远很远了,就像夜空一样,请让过去的都过去吧,而自己所处,是繁华的都市盛景,这里有一切,有卑污、有高尚、有寒冷、有温暖、有奋发图强、有纸醉金迷、有自己期待的未来、也有被踩在脚下的风险.......
他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甄真调皮的冲他歪了一下头,他拉起他的手一起走入夜幕之中.......
鲍平放年假腊月二十七加入春运大军回了老家,贺一麟自然无处可去要留在北京,他没想到甄真也不走,两个人自然在一起过春节。
鲍平一走,预示着春节的脚步到了面前,终于有一只强有力的手按住了忙碌不止的甄真,让他认为可以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心无挂碍的休息,腊月二十八便躺在床上不起来,第一次和贺一麟差不多同时醒,于是尴尬的事情便发生了。
贺一麟火气壮,晚上把被子踢到了床下,早上醒来看到甄真眨巴眨巴的大眼,自己的一条大腿正压在对方身上,跟对方盖了同一条被子,他条件反射的抢被子,甄真自然抓紧自己的被子不让对方抢走,两人扯来扯去最后没忍住笑成一团,莫名感到了一种自由自在放肆的气息。
贺一麟跪在床中间捂着脸,肤色从头发丝红到了脚趾盖,羞愧含糊的说:“对不起!”
“哈哈哈,没什么的,彼此彼此,没有才糟糕。”甄真盖着被子缩在一个角落,笑的喘不来气,“你不用害臊了,我又不会让你负责,不.......千万不要让我负责啊,我不负责任的,我是渣男一个!”
最后贺一麟红着脸起床去煮腊八粥,他特别注重生活仪式感,打扫房间贴对联贴窗花,煮腊八粥做糍粑,把年过的传统到一丝不苟。
甄真便昏天黑地的继续睡觉,他小半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放松下来便懒到令人发指,印象里只有吃饭睡觉吃饭睡觉,似乎一觉睡过去眼睛睁开就到了除夕,
他又起床打算吃完去睡觉,就听见贺一麟从厨房传来的声音:“龙年马上就要走了,能不能让他走之前看看赏心悦目的你。”
甄真急忙去把自己打扮清爽利落,凑到在厨房忙碌的贺一麟面前摆姿势开屏,对方吭哧吭哧只是笑,甄真知道这个屏的开的尚可,便懒洋洋的坐在餐桌旁当男花瓶,看着贺一麟把年夜饭搬到桌子上,不多,但全是家乡菜,
松鼠鳜鱼、蟹粉狮子头、秋腊肉、又加了两个青菜,餐桌中中间煨着一个小火炉,里面烫了家乡的米酒,还有糍粑。
家乡菜这个东西很神奇,在家乡的时候不当回事,离了家乡则一吃就想泪目,尤其是此情此景。
电视机里播放着天气预报,那天京都的天气是夜间晴,南转北风2、3级,最低气温-6℃,最大相对湿度80%。
霜后冷雪后寒,数九寒天,但他俩暂时栖息的小窝里,弥漫着白色的雾气和甜酒的香气。
两人倒上米酒,碰个杯,吃几口菜,几杯酒下肚,相对笑的见牙不见眼。
“糍粑是我自己做的,秋腊肉是网上买的!”贺一麟把糍粑煮进米酒里,看着米酒咕嘟咕嘟冒泡。
“你也太牛了吧。”
贺一麟端起米酒,跟甄真碰杯之后笑着说:“一般般吧,我每年都做,就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大都市的街道上因除夕而冷冷清清,往常居高而下能看到的一条条火龙都寥落起来,只有家家户户窗子里透出的温暖灯光。
在其中一格窗光里,贺一麟对甄真说:“就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要把这些都做的齐齐的,何况......今年有你。”
他清楚的记得童年时众星捧月的热闹,也记得自己一个人守着很多菜的热闹,也记得这个人生第一次。
甄真微笑,把碗里的米酒一饮而尽之后想说点什么,米酒甘甜醇美,还有点上头,他又无话可说了,顺着这些家乡的味道其他他想到了自己奶奶、想到了继母米东卉、甚至想到了米姥姥、一个叫自己去他家吃饭的老师、偶尔照顾自己的父亲同事、邻居奶奶......所有跟饮食相关的人都蒙着一层滤镜微笑着向他踱步而来,似乎过往从来没有过伤害,只有美好,对啊!他没有被伤害过,他这么幸运圆满,跟贺一麟一起这样过年,很幸运,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回报,生出一种世界果然没有骗我,活着果真很好的感慨。
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响的很大,开场是《龙腾虎跃》,一片红和黄,十几年如一日的闹腾,已经闹腾成了一种情怀。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傻笑着碰杯喝酒,碰杯喝酒,然后对着冒热气的糍粑吹气,再一口吞进肚子里。
贺一麟冷不防呵呵笑着说:“甄真,我受不了我的生活过的不认真,你不知道,我爸死的时候,在殡仪馆拉尸体的那种车里,我守着他的半个脑袋瓜子边哭边啃了两个包子,只因为当时是午饭时间,我就一定要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