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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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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以迪找出一张照片给甄真和贺一麟看，果然十分清秀甜美，贺一麟连声称赞，拍拍韩易迪：“不错，不错，你还真行啊，能把到这样的妹子，实在太厉害了，将来前途无限，哥哥甘拜下风！”
于以迪流露出得意之色，又有一丝黯然神伤，贺一麟接着问，“他什么时候来看你呀？让我们瞧瞧真人。”
“她在外地上大学呢！不方便过来。”于以迪虚弱的憧憬着：“等我好了，也去上学！”
于妈妈望向窗外，心中苦涩，于以迪伸出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努力欠身握了握妈妈的手，想给母亲一点安慰。
甄真把韩妈妈的愁容收进眼里，心中恻然。
三个人相处不错，甄真打起精神来让于以迪开心，贺一麟更是天生聚人气，因为同龄，闲聊起来，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动画片、游戏、卡牌，喜欢的明星和歌曲，都很有共同语言，这些于以迪好久没跟人一起聊过，哪怕他的力气只够说几句，甚至有时候说着说着就睡着了，也是少有的开心时光。
于妈妈看着贺一麟和甄真的目光异常柔和感激。
夕阳已落，天空的火烧云还在，白天的暑气消散了不少，两人并肩在小径上闲逛。“你不要总是问于以迪的女朋友什么时候来看他。”甄真嘱咐贺一麟。
两人曾经一起唱歌给于以迪听，于以迪知道贺一麟会写歌，十分羡慕钦佩，请他给自己女朋友也写一首歌，随即絮絮叨叨说了自己和女朋友一些小事，网恋，见面后他泥足深陷，相处也很寻常，不过送送小礼物、看看电影、吃吃饭、玩一玩，唯一不寻常的大概就是于以迪的病情，他本来骨髓移植后已经控制的还算可以，为了给对方生日惊喜，自己坐了一夜火车去了对方城市，然后出去跟女孩儿玩了半天，回来后病发，又治疗了一年，家里的经济雪上加霜，扔挡不住病入膏肓。
这实在让两人唏嘘不已，贺一麟就总是止不住的问于以迪，她女朋友什么时候来看他！不断的催促他给他女朋友打电话发微信，但于以迪总是磨磨蹭蹭，顾左右而言他。
“为什么不能问？于以迪是因为他才病成这个样子，她不来看就算了，日常还不打个电话！实在太没良心。还让我为他写歌，啊呸！我宁可写旺财！”贺一麟义愤填膺。
“她是于以迪的一个泡沫，你为什么总是怂恿他去戳这个泡沫呢！戳破了怎么办？”
“那就破！早日看清那个渣女的真面目！宁可要残酷的真实，也不要虚幻的幸福！”
甄真摇摇头，“他病这样重，对方不考虑跟他在一起也很正常，算不上渣。感情从来不是独立存在，总要依附于现实才能生长。”
贺一麟瞠目结舌：“你怎么能说这么冷血的话？”他十分不满的发表自己的看法：“如果不能战胜现实的感情，算真感情吗？”
甄真只是笑笑，并没有反驳。坐到旁边的长凳上望着天，随着天色渐暗，天边的半月逐渐从苍白变得澄黄明亮，他忽然跟贺一麟开玩笑：“如果于以迪是健康的，你还要求她女朋友对他好吗？”
贺一麟瘫在长椅上，懒懒的回答：“如果健康的，那就随便了吧！”
甄真呵呵笑了起来，逗着他玩：“如果谁想追你，把自己搞成重病就一定会追到？而像我这样病的不够重的就没戏了？对吗？”小径的路灯很别致，西洋式的八角灯笼罩着莹莹的橘光，一团飞蛾扑着这橘光，却只能撞在玻璃罩子上晕头转向。贺一麟隐隐约约感到这话似乎不对头，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在甄真逗完他就站起来，往住院部走去：“快回去吧！ ”
于以迪仍在昏睡，他这两天清醒时间极少，大家收拾完毕，病房的大灯关掉，一天又平平常常的过去。
甄真一向睡觉极轻，半夜被滴滴的警报声吵醒，然后是护士和医生急促的脚步声，贺一麟此时也醒来，两人对望一眼，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警报声不响了，他们跟于以迪病床之间的帘子似乎在被人拉的更严。
贺一麟起来走出去，正碰上护士,护士安抚他：“没事，睡吧！有什么事情喊我！”说完便走出门去。
走廊里于父于母正在跟医生轻轻说话，然后医生走了。于父于母走了回来。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贺一麟有点搞不清状况的问。
“没有！”于母带泪笑着回答。
病房的帘子把三个床位分成了三个小世界，12床的小世界，不知道怎么样。11床的小世界，正在进行生离死别，10床的小世界，贺一麟和甄真并肩坐在床上，听着隔壁的声音无眠。
于母带着哭腔絮絮叨叨的说，“儿子，乖，不疼不难受！”“儿子，你以后不用受苦了！好好去天上享福。”
“儿子，等妈妈帮你姐把你外甥带大，送走你姥姥姥爷，咱们还会再见面的，你别着急，每天在天上快快乐乐的等着妈妈。”
韩爸爸不说话，韩妈妈絮叨了十来分钟，才终于说，“儿子，你下辈子投胎个富人，爸爸没用，对不起你.....等爸爸把钱都还上.....”男人暗暗呀呀的呜咽起来。
他家在小县城，是个跑货车的司机，收入本来也足够小康，但千里奔波日夜辛劳，在儿子多年医药费的压力下也已经债台高筑，甚至连女儿的婚事，也是挑选的聘礼给的多的对象，亏欠啊！
贺一麟出去跟护士打听于以迪的病情，问为什么不抢救？护士无奈摇头，说他的情况，即便抢救最多也不过多撑十天半月，还费用高昂，家属的选择可以理解，也是最好的。
他心情低落的走回来跟甄真摇摇头，甄真早已经从于母的态度里提前感知到于以迪的真实病情，也没有多意外。
另一旁的于以迪已到弥留之际，他的病早已无药可医，但他本人却极想活，即便已经失去意识，强烈的求生欲望仍然如黄沙中的植物顽强的努力着，在母亲和父亲送别的话语里，一直倒气一直倒气，却死活不肯咽下。他想活着，他还想去上学呢！想有未来，想回报父母，想跟喜爱的女孩子相处，想看看姐姐新生的小外甥，想做太多太多事了。
或许是求生的意志太过强烈，他竟然从夜晚倒气倒到了白天。
郝主任本来寻思他该死了，可以腾出病床来，所以收了个病人，结果竟没死，那病人病情也不轻，一家三口千里迢迢来京都大医院看病，风尘仆仆眼巴巴的等着这张承载着希望的床。
于父于母一天滴水未喝，粒米未尽，嗓子都哑了，一夜白头，生生老了十岁，儿子想活着啊！做父母的怎么会不知道？就这样硬生生的不救！
甄真和贺一麟一天也没吃什么，虽然跟于以迪认识不过五六天，说的话也有限，但于以迪在他们心里那么活生生，善良任性单纯多情却又命运多舛的朋友，那么那么那么想活着！但所有人都在等着他死，每口呼吸都成了不合时宜。
“你还欠于以迪一首歌呢！”甄真提醒贺一麟。
“欠什么欠？我不写垃圾。”贺一麟没好气的说。
甄真无奈，只好自己拿着手机捣鼓捣鼓，他通乐理，也不是不能写，好在于以迪能撑，竟然又从白天捯气儿捯到了晚上，没有人知道这样强撑着的一口气是有多痛苦，但他就是厚脸皮的不肯撒手人寰。
甄真没有拉上帘子，于父于母精神已经到了极限，或许也应该陪陪他们。他坐在自己床上，对着于以迪茫然已无聚焦的眼睛说：“贺一麟给你写的歌已经写出来了，你听听满不满意！”然后清清嗓子认认真真的唱起来，男孩子的嗓音清糯又干净，替苟延残喘的生命唱着歌：
列车驶过春天的路，载我奔向你的方向
人潮人海里你是我鲜花盛放的向往
爆米花和珍珠奶茶
橘色的小背包和漂亮的指甲
羞涩的笑脸和掖在耳后的头发
电影院里的光影上演着悲欢离合
我牵了你的手 心花悸动的刹那芳华
那些平凡又平凡的短暂时刻我心爱的女孩儿我的生命在绽放光亮
从今以后
我会在云朵中偷偷偷偷看你看你穿上如云朵般的盛装成为最受宠的新娘
我会在星河里偷偷偷偷看你看你在如星的万家灯火里将平淡演绎的悠长
我还记得
列车驶过春天的路，载我奔向你的方向
人潮人海里你是我鲜花盛放的向往
于母哀莫大于心死，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儿子乌黑的头发，眼窝儿干涸。
甄真唱完了自己觉得这首歌一般般，而且.....添加了太多自己的感情不够纯粹，于是舔舔干涩的唇，补偿于以迪：“我还是给你唱《小白船》吧！”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
有只小白船
船上有棵桂花树
白兔在游玩
桨儿桨儿看不见
船上也没帆
飘呀飘呀飘到云天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