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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识张立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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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醉姐第二天便迫不及待的出门去去找孟烦了，她是真的喜欢他，我看得见她谈起他时眼神里藏不住的情意，我真心祝愿她能得偿所愿。我只是不肯定，她的喜欢是否能够经受住这时代洪流的冲击。
她走后我也正好有时间来整理自己的行李，这几天一直忙忙碌碌也没顾得上放在墙角的那两架书。
两个书架外都包着油布，防着一路上的日晒雨淋和飞扬的尘土，还有那天溅起的斑斑血迹。
血迹已经干涸发黑了，我的手控制不住的摸了上去，脑子里忽的便想起了他。想起我们一路上从北平到云南的互相扶持，想起他曾经的壮志凌云和天真善良，一时间鼻子一酸终于忍不住在禅达小城一角的这个院落里失声痛哭起来。
哭完了，事情还是要继续做的。我擦干眼泪找来一块干净的木板摊在地上，把书一本一本放在上面晾晒，这里难得的艳阳天正是晒书的好时候。
从水缸里面打了水将那两块遮书的布从上至下仔仔细细的刷洗干净后晾在院落的绳子上，又将之前所有的衣服全部扔到木盆里洗的干干净净，没一会儿这院子里就迎风晾起了一排排的衣服裙子，周围也充斥着一股肥皂的清香味。
做完这些我便没事做了，我坐在院子里双手撑着下巴想到了我的上海，想到了小洋房里妈妈教我唱的苏州评弹，我有一把老红木的琵琶，虽然比不上紫檀的珍贵，但我却爱它爱的如痴。
我把它拿出坐在院子里仔细擦拭，这是妈妈留给我的，妈妈是是苏州人，最是喜欢弹着琵琶唱些苏州民歌，我不大爱听苏州民歌，最喜欢听的还是周璇和姚莉。
父亲在家时就常骂我听些这样的靡靡之音，我那时候还经常和他顶撞，现在他不骂我了倒是十分想念他。
我看的第一部电影便是和教会的女同学一齐看周璇的《马路天使》，电影讲了什么记忆有些模糊了，我们两个当时在电影院抱头痛哭的记忆倒是深刻。电影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那首叫《天涯歌女》的歌曲，突然兴致上来趁着琵琶在旁便想着调弦弹上一首。
特地把我的玳瑁指甲翻出来带上，调紧琴弦试过音后就静下心开始试着弹唱起来。
我长大后就喜欢常常弹琵琶唱歌，就如同小时候喜欢躲在洋楼父亲的书房里看书一样，沉浸在另一个世界是我让我忘却现在这个世界所有困苦烦恼的唯一方法。
妈妈死后我就被舅舅送到了英国人开办的教会寄宿学校，其他人都不太喜欢教会合唱，独我最喜欢，每次都像入了魔似的投身其中。
我不信上帝耶稣但我爱圣母玛利亚，我相信仁慈与爱，相信世间终有一天会迎来和平与希望。
“天涯呀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哎呀哎呀郎呀
咱们俩是一条心
家山呀北望
泪呀泪满襟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哎呀哎呀郎呀
患难之交恩爱深
人生呀谁不惜呀惜青春
小妹妹似线郎似针
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哎呀哎呀郎呀
穿在一起不离分”
我知道自己弹错了好几个音，大约是许久没弹手生的缘故，可我没顾得上，事实上当我唱到“家山呀北望”的时候眼泪就不争气的从眼睛里面流了出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上海，我就像电影中的歌女一样一直饱受着思乡之苦，唯一不同的是她身边还有着深爱的情郎 ，而我一直是孤身一人的活在这世间。
我迫切的想着我那位兄长，就如同当初我被舅舅赶出家时那般想念刚死的亡母般想念他。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我以为是小醉姐回来了，拿手帕擦干脸上的眼泪后就连忙走过去给她开门。
门口不是小醉姐。
我拉开门上的插销打开门后看见那几张陌生的面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门关上，可他们其中一个站前面的高个子的男人一手伸过来撑着门，我费尽了所有的力气都无济于事。
我生气的抬头看过去，和他正投向我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
事实上我觉得自己是典型的好色之徒，当我看到他清俊英气的面容后怒气似乎直接就消掉了一大半，他身上熨烫齐整的军装更是在无形之间让我对他增添了一分好感。
“长官有什么事”我移开视线软和了声音轻声问他道。
他还在看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他旁边的一个戴眼镜的军官推了他后背喊道:“哥，人女学生问你有什么事呢！看傻了还是咋地了”
张立宪转过头气恼骂道:“瓜娃子的何书光，老子听见了。”
张立宪一伙人其实早就到了，一大早何书光就把他和余治等人从床上叫起来，他们始终对昨天中午被孟瘸子那姘头打了一顿的事耿耿于怀。
虽然明明是张立宪被打的最惨，可何书光却表现的像受了天大的羞辱般，他们搞不定孟瘸子一伙人，何书光知道他姘头住哪里，几个人一合计便起着哄开着车到了这里来。
几人还在争执谁去敲门的时候他就听见门内传来的琵琶弹唱声，歌声婉转温柔像极了张立宪在在广州军校上学时听唱片时听见过的女声。
他和何书光都是军校出来的，看电影时对《天涯歌女》这首歌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可余治这个大老粗不是，好几次余治想去敲门的手都被张立宪打了回去。
他们就在外面一直等，等到歌唱完了，里边却又响起了女孩子的哭声，等到哭声停了之后一直等的不耐烦的余治才在他们的默认下敲响了早就该敲响的木门。
一张白净秀丽的脸出现在拉开的门后映入到他的眼帘，长发用一只织带发箍别在脑后，女孩子穿着一身浅色印花的布旗袍抬起头细声问他有什么事。
张立宪忍不住低头多看她几眼，从她的头发丝看到她那双如同星子般的双眸，一路往下看见小巧秀气的鼻子，停在了那微微扬起泛着水光的嘴唇。
他的眼光再没离开她的一颦一笑。
“我是张立宪”
我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显然这个叫张立宪的高个子军官他的那些同伴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和我一样迷惑的看着他，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滞。
张立宪的手还直直的伸在那里，他的身体就像他的眼神一样固执不动。
我还是回握了过去，很短，一触即分。如果能忽略掉我内心那一丝的异样感的话几乎可以说得上对我没什么影响。
“我是林玉芝”我轻声告诉他。
“张长官有什么事”我没忘记刚开始的问题，同样执着的又问了他一遍。
张立宪这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了，他们一行人理直气壮来势汹汹的直奔这里，准备了一肚子计划和语言去对付一个女人，临着人到跟前才发现一切都脱离了他们原有的计划，眼前的女学生一看就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叫何书光的军官大步走上来扯下挂在门上的木牌子问道:“挂这个牌子的人呢？”
我这下知道了，他们原来是来找小醉姐的，在我看来，他们也成为了这风月行的一群“恩客”们。
我不知道是对他们感到恼怒还是对他们其中的某一个感到恼怒，一把从何书光的手上抢过木牌子紧紧捏在手上横眉道:“我不知道，几位长官要找的人我并不认识。”
“你这个女学生，我们还没说名字，你就说不认识。”张立宪单手撑着门居高临下的朝我笑道。
“不晓得就是不晓得噻，你咋个子听不懂官话噻”我知道他是四川人，便故意拿着四川话讽刺他。
“怎么说话的啊！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的。”何书光显然是个急性子话音刚落腰间的手枪就已经对着朝向了我。
我的确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平生最恨别人拿枪指着我，特别还是一群穿着军装的自己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林玉芝跨过门槛走出去自己将额头抵在了他那冰冷的枪口上扬声道:“我是燕京大学文学院的学生，我兄长是民国二十四年军官训练团从的军，现在就在禅达。你今天要是敢对我开枪，明天他就请你上军事法庭。”
抵在额头的手枪被人压了下去，何书光对我的怒视被一个人挡得严严实实，张立宪用一种极其炽热的眼光看着我。
“你是四川人”他激动的问我。
“会几句四川话而已，我是上海人。”对着他，我无法用太多的冷眼冷语。
这时候余治也出来调和气氛笑道:“何书光你和一丫头片子计较什么。”
“我们没恶意，我们找陈小醉小姐是有要紧事，她和你说过吧，她有个相好叫孟瘸...烦了，叫孟烦了是我们一起的，我们就是来找他的。”张立宪并没有因为我不是他老乡而感到丧气，显然他更加斗志昂扬对我热络起来。
“你兄长是谁我是虞师座下特务营营长，他既然是军官训练团从的军，如今至少是少校军衔，你只要说他的名字我是一定知道的。”
张立宪的话令我心头一动，他的仪表堂堂显然比之前仓促见过一面的孟烦了更有信服力。
“你进来说话吧。”我把门敞开，我看得出他们虽然蛮横骄纵，可眼里并没有什么邪念。
我走在前头，张立宪走在我后面，军靴走在地上一步一步沉稳而有力。
何书光和余治走在最后面，余治拉着他悄声道:“你别针对人小姑娘了，你还没看到老张那样子啊”
“什么样子我哥怎么了”何书光一脸莫名其妙看着他。
余治恨铁不成钢道:“你光着膀子对着那群洗衣服的老娘们拉琴的时候咋没这么钝呢？你哥那叫重色轻友，色迷心窍！”
真的是色迷心窍了，连那孟瘸子都说做自己人。
余治后面的话忍住没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线什么的实在令人脑仁疼，各位如果看到哪里不太对的地方也不用过于太计较，看文主要就图一乐呵。
PS:晚来的端午节祝福！祝各位端午安康，平平安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