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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定情(1) ...

  •   阿梨忙跳起来,施礼道:“阿梨见过李大哥。”抬头看时,这青年约十八九岁,长的十分魁梧,额头十分宽阔,右脸上有一颗黑痣,十分醒目。
      王波忙介绍道:“倒是这阿梨救了我的性命,恰巧她要返回西都,便与我们结伴而行。”
      阿梨正要开口申明自己之意,那青年早一把把王波拉到门外,王波早知他定会气疑,便把自己受伤后这几日略略叙述一遍。
      那青年深思良久,轻声说道:“大哥好不糊涂。前几日汴梁要过这下元节,不便声张。可今夜一过,定然各处查访你我。又拖上这样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料想我们很难脱身。”
      王波略一沉思,道:“如此也好,阿梨见河道封闭,不愿陆行,早有转会开封之意,此时回绝她同行,倒是她求之不得。”
      那青年一愣,不由冷笑一声道:“偏和你同行一段时间又要返回,这便更是蹊跷。我倒不是担心哥哥不能识人,只是小弟觉得,放这丫头回去,难免会有后患。”

      王波知这青年素来手黑,忙高声道:“本是我误闯她处,机缘巧合而已。那黄宅虽然略富些,在汴梁也不过是平民之家,倒不会与我们有妨碍。且相处这几日,看她虽然机敏,但不像心怀鬼胎之人。”
      那青年见王波深信阿梨,不由气道:“大哥,我本不欲讲,可大哥实在已被迷惑至深。你仔细想来,谁家十一二岁小姑娘,见外人闯入却不慌张,先出手施救,后帮忙隐蔽,这何止机敏二字可以形容?又有那上好刀伤药,若是出自民家,我更是不信。大哥,此时事急,不可一时心软,当断不断,必留后患。”
      王波却拉着那青年缓步走到大门外,看看那月亮道:“不知今夜汴梁灯节如何?”
      那青年见王波竟然不疾不徐,不由一愣,口中喃喃道:“大哥,我却不知。我寻你几日不见,心急如焚,便只好出城到这里碰碰运气,哪里还顾得看那些玩意儿。”
      王波却笑着说道:“那却可惜了。不过,待到明年我们带茶叶出来,定要等到看了这灯节再走。”
      那青年正自发愣,忽然明白,叫道:“大哥糊涂,这次只怕都回不去了。”说完飞身向那厢房扑去,只见那门半掩,上前一脚将那门踢飞,见房中已空无一人。

      阿梨见他二人密谈,便又回身做到草堆上暗自高兴,终于可以脱离这苦海了。可不一时,就听那王波高声几句,隐隐又传来那青年冷笑之声,阿梨不由一惊,忙轻轻去门旁偷听,却原来那青年对自己已动杀心,一时十分慌乱。又见王波带那青年走出大门,便知他在帮自己拖延时间,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忙轻轻出了那门,转向厢房北边,从那断墙之中穿出,离得远了,只一路向北,发力大奔。
      这本是小镇,那落脚房屋又在偏出,因此不多久便已出村,再略略辨明方向,直接穿过那些农田,朝官道跑去。此时,田里积雪并未全部融化,昼暖夜寒,又有雪水化冰,滑溜难行,而田中又有那条条田埂,正好专绊人足。
      阿梨这一跑上去,叫苦不迭,但此时也只能奋力前行了,可的确倒霉,偏一跤又踩上一洞,躲避不及,一跤摔在当地,不禁哎呦一声,竟无力气爬起。
      要知田中最多野兔,盗出很多坑洞,其他季节,因为耕种农田,会被时常填埋,而冬季田地被冻,农夫不理农事,因此就任那洞越打越多,很多富家子弟去野外猎狩野物,不知多少良驹别在这兔子洞上,就此生生毁了。

      阿梨伏在地上良久,才缓缓爬了起来,似乎手上额头都已擦伤,十分疼痛,又动一动脚踝,好在那洞口也冻的十分结实,并为裂开,而人又灵巧,倒并没有崴伤,只估计双腿依然淤青。又向身后略听一听,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但也不敢懈怠,直起身来,继续向前奔跑。
      阿梨刚刚跑上官道,就听身后打斗之声传来,回头望时,正是王波和那青年,那青年并不与那王波缠斗,只见他追的近了,便空打两拳,再转身急追阿梨,已然不过十多丈远近。
      王波原本武功高过那青年甚多,但他胸部受伤,又加上那青年气力很大,所以竟然不能将他拦下,只口中急急说道:“李兄弟,这阿梨绝非歹人,且不可乱杀无辜……”
      阿梨一见,魂飞天外,不由也哇哇大叫起来,脚下更不敢停,沿着大道向北面汴梁方向一路狂奔。但她小小年纪,怎比的上那青年腿长步大,更何况他下定决心,定要除去这个后患,因此不一刻便已来到阿梨背后,伸手向她背后抓去。
      阿梨见他抓来,又奋力向旁边一闪,将将躲过,那青年连番进步,又猛打几拳,眼见阿梨再无力躲闪,这时就看几道黑光飞过,直打在那青年双收手背,一击之下便成粉末,竟是几个土块。
      原来是王波见施救不及,但他暗器飞刀功夫甚好,但此时哪敢用刀,只弯身抓几一把土块丢了过去。
      那一击受力很重,那青年不由轻呼一声,但此时,见这阿梨已然无法逃脱,他倒不再着急,只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低住阿梨脖颈,站在那里微微喘息。
      阿梨正要闭目受死,就觉得月光之下,那匕首光华耀眼,不由仔细看去,只见那把柄上镶嵌众多宝石,正在那里烁烁放光,名贵异常,不由暗道:“他们如此穷困,怎会有此等宝物,却原来是两个江洋大盗。”

      王波此时已然赶到,脸色十分苍白,身体竟然微微战抖。却原来,刚才与那青年数次缠斗,胸前伤口已经崩裂,虽然穿着几层衣物,但那鲜血也已经渗到外面。
      那青年哼道:“大哥,若是平常女子,能如此机变,仓皇之下,跑的如此之远?大哥,不可再新她鬼话连篇。”
      王波也微微喘息,手中也紧握一把匕首,低声叫道:“不管怎样,阿梨曾救我性命,我却不能恩将仇报,不若兄弟先行回川,我安置好她,再去寻你。”
      那青年厉声道:“若从哥哥所言,就怕你我弟兄再也见不到了,今日我定要杀她,日后再给哥哥赔罪!”不待说完,那匕首寒光一闪,已经向阿梨刺下。
      王波见不能犹豫,手中匕首早已甩出,就听两声惨叫,再定睛去看时,自己那把匕首正插到那青年右手手背上,而那青年手背重创,加上阿梨奋力一躲,那匕首正斜插到阿梨左肩。
      正在此时,就见五里铺方向,马蹄声碎,一匹战马正飞驰而来,马背上一人高喊:“可是阿梨?”此时四野寂静,听得十分清楚。

      阿梨早痛的泪花四溅,却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略一抬头,正看满月清辉之中,一匹红色战马飞驰而来,恰似月中仙人下凡,马上端坐一人长发飞舞,不是韩司,可又是谁?
      阿梨不由喃喃说道:“若是白马,岂不绝佳?”
      王波已然上前扶住那青年,又听见有人赶来,与那青年相识一望,不由大惊,那青年猛的一推王波,左手用力,一把把那阿梨拉到胸前,右手却把阿梨肩上匕首猛然拔出,又抵在阿梨颈上。
      阿梨又惨叫一声,再不花痴,高声喊道:“韩司救我!”
      韩司一人一马早冲到眼前,见如此情景,却不下马,只哈哈笑了两声,才俯身问道:“阿梨,怎么跑了几日,却还在南薰门?”
      阿梨绝处逢生,正是一片感动,见他并不施救,倒却发笑,不由气道:“你…….”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此时伤口又痛,心中又羞又愧,竟然又哎呀一声哭了起来,口中呜咽道:“你,你怎么才来啊!”却又扯动额上伤口,更是疼痛,索性呜呜哭泣起来。

      韩司见她哭泣,凝望良久,方长叹一声,飘身跳下那马,向前走近几步,对那二人轻声道:“两位就把她还给我吧。”
      王波见他一身常人装扮,又是从五里铺方向赶来,便对那青年说道:“李兄弟,就把阿梨姑娘交付给他,我们就走,岂不两便?”
      那青年冷笑道:“不是官府,怎会有如此好马?哥哥真是昏头了。”
      韩司微微一笑道:“小弟却只是来寻阿梨,并无它意。若是有何条件,倒不妨开出,小弟能办的,一定竭尽全力。”
      王波听他言下之意,竟然真的承认是官府中人,也不由踌躇,又见阿梨哭的伤心,那肩上的血不时流出,终究长叹一声道:“李兄弟,你就听哥哥一言吧。”

      那青年又连声冷笑,道:“我们小小茶商,能有什么要求,不过希望能全身而退罢了。”
      韩司见阿梨面色越发苍白,那血也不停止,不禁皱皱眉头说道:“这却不用担心,我既已寻到阿梨,定不与你等为难。”
      那青年见韩司下马动作,已知他功夫甚高,可眼下自己两人又都受伤,胜算倒不甚大,若扔下阿梨这个人质,后果更是难料,不禁十分迟疑。
      韩司却已是不耐,右手马鞭早已迎面向那青年迎面劈来,左手却向那青年左手抓去,那青年一惊,竟没想到这韩司如此托大,竟然上来抢人,忙向后躲去,可却没避开那马鞭,鞭稍正好打到那青年左脸,刷的一声,已然留下一条血痕,不由疼的一顿。
      王波虽不想伤害阿梨,但更不能看韩司去伤自己兄弟,也一个近身,跟韩司打斗起来,韩司微微哼了一声,手下并不留情,几个照面,一拳打在王波胸前伤口上,王波闷哼一声,脚下一软,韩司右手马鞭已经绕来,正好缠住王波脖子,又用力一拉,已经将王波拉倒自己胸前,左手向身后也探出一把匕首,横到王波颈上,轻声说道:“本不想如此,可你定要出头,可也怨不得我了。”又对那青年说道:“可愿交换?”
      那青年早已愣了,没想到王大哥败得如此之快,此时却只能低头,缓缓将那匕首放下,把阿梨向前轻轻一推。

      韩司也把王波向前一推,那马鞭已然松了,又顺手一兜。把阿梨卷了过来,上下细细看来,轻声问道:“可还好?”
      阿梨正泪眼朦胧,只觉眼前三人几次晃动,自己便站在韩司面前,哽咽道:“却没死。”
      韩司竟然低声一笑,道:“倒从不忘还嘴”,说罢,将她轻轻抱起,送到那马背上,轻声问道:“可能坐稳?”
      阿梨腿短,实在不及那马镫,只得微微侧身,躲过伤口,双手紧紧抱住那马脖子上,又点点头。
      韩司不由一乐,又理一理阿梨的头发,方才转过身来,见那二人正相互扶持,站在那里,竟有几分熟悉,略一沉思道:“看来却是你打掉我家的灯笼?”
      王波脸色苍白,竟站也站不住了,只得靠在那青年身上,微微点点头。
      韩司却脸色一沉道:“那天在大相国寺的人,便也是你们了!”

      那二人一惊,却没想被立时看破,那青年又向韩司上下打量一遍,突然叫道:“竟然是你!在西川茶园,你和你们公子前来游玩,竟然是你!”
      韩司也想起他们二人,也是一愣,后又微微一笑道:“却是我。你们怎会来到汴梁?又去大相国寺行刺?”
      那二人相顾,却不说话,转过头来只盯着韩司上下打量。
      韩司见他二人不语,知他二人定会十分疑虑,便笑道:“既然是你们,今日之事便罢。”转身从那马鞍下面的兜子里取出几大锭银子,扔给王波道:“这几日汴梁定会派出重兵一路排查,你们倒不如暂时躲避,待到风声过了再走不迟。”说完飞身上马,把阿梨抱在怀里,又略一顿道:“你们均已受伤,胜之不武,但伤害阿梨之事,日后定会讨回。倒不必念这个人情。”
      韩司却把阿梨紧紧裹进头蓬,低声说道:“且忍着些,只能回去再看伤口了。”说完,双脚轻轻一磕,那马向前一跃,便向汴梁飞奔而去。

      好在是下元节,内外城一夜不关,二人顺利回到黄宅,却已经是第二日的丑时了。
      范小七却在门上守夜,见韩司骑着马带着阿梨回来,不禁大喜,忙把那马牵住,又转身问道:“可需要叫那红玉伺候?”
      韩司一愣,只轻轻问道:“姨母……姨母她们什么……”却又没说,略想一下,又说道:“不用,也不要惊动王公子,待到明日再说吧。”
      范小七连忙应了一声,便把那马送到旁边马棚,刷洗饮喂不提。

      韩司抱着阿梨回到老房间,那房间里也依然如故,温暖如春。
      阿梨自从进城,便靠到韩司肩上装昏,连那范小七也都骗过,只进了自己的房间,突然地温暖,肩膀脸上一通,不由就轻叫一声。
      韩司却并不说话,只把阿梨放到炕上,用锦被裹了,去了一时,拿着几个药瓶过来,又去土灶上把热水提来,绞了热毛巾,又把那衣服剪破,把那伤口擦洗干净,方倒上药粉,又细细用纱布裹了,又去轻轻擦洗额头手上,好在两处的伤口不深,只上了药又细细裹了。
      阿梨原也不睁眼,只那肩上一凉,不由大惊,睁眼看时,整个肩膀已经漏在外面,忙去推拿手,怎么推得开?只得重新闭上眼睛,任他一通收拾,脸却慢慢红了。
      韩司见她依然不语,也愣愣看了半晌,方才长叹一声,说道:“可又把下元节灯会误了!”
      阿梨一愣,竟没想到他会如此说,偷偷眯着眼睛望去,却见那脸正向自己凑来,不由一惊,连忙睁眼说道:“你这登徒子!”
      韩司见状不由扑哧一乐,又凑了两步,低头问道:“我为何是登徒子?
      阿梨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总不能说是骂你上次吻我吧?
      韩司却低低声说道:“可不是冻病了?那夜可把我唬了一跳。怎么就会晕了。”原来他也想起那日之事了。
      阿梨更是大窘,连忙说道:“自是你乌鸦嘴,我竟真的病了。”
      韩司却不管,也爬到炕上,说道:“且歇息一下。”
      阿梨忙推他,怎能能推得动,可又怕被人听见,只能小声说道:“你这个登徒子,快下去,不然我就要叫了。”
      韩司早看出她色厉内荏,只笑着反身靠在炕头墙上,又一把把阿梨抱在怀里,又用被子盖了,才道:“我自然又办法不让你叫。”说着,又用手在她脸上轻抚了两下,有意无意的有碰碰那唇。

      阿梨忙躲,尽力撑开自己的身子,说道:“你这是要如何?”
      韩司笑道:“你现在肩膀伤着,我又能如何?我也怕你再晕了呢。”说完,又瞅着阿梨乐。
      阿梨已经觉得全身都红了,估计整个脸都大了一圈,嘶哑着嗓子说道:“你,你,浑说什么。”
      韩司望着阿梨痴痴笑了半晌才道:“别说话,就静静抱一会儿。”说完,轻轻又楼过来。
      阿梨早已支持不住,肩膀一痛,一头便栽倒在韩司怀里,就觉得整个墙壁都在震动,却是那韩司早笑的喘不上气了。
      阿梨也缓了半晌,才缓过神儿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搂着韩司的腰,忙缩回手来,一时就不知该放到哪里。
      韩司却一直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看她终于不再挣扎,才说道:“阿梨,我一直想,是不是你给我喝的鱼汤里面有迷魂药,怎么会让我对你念念不忘?”
      阿梨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避开自己左肩,侧靠在韩司的胸前,没好气的说道:“我看你念念不忘的是那碗鱼汤,如何是我?”

      韩司又坐了一会儿道:“我从小就离开父母,和四哥一起养在先叔父身边。先叔父豁达开朗,为人简朴,但对我十分宠爱,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还请师傅教我武功防身;四哥虽然比我只大五岁,但对他却十分严厉,四哥却从不言苦,对我也爱护有加。但在那里,谁让先叔父宠爱,谁就要倍受暗处的多方诘难,因此,我也不得不事事小心。四哥知我难处,他一自立门户,便把我带到他身边,我才觉得生活原来可以如此简单。可后来,先叔父亡故,但流言四起,说先叔父是枉死,被贼人所害,抢夺家产。费夫人似乎知道内情,四哥为避那贼人锋芒,只好把我和费夫人都送到此宅度日。去年端午,费夫人严令四哥报仇,让他趁过节,用药害死那贼,四哥不肯,费夫人便退而求其次,让四哥和我出外游离,经些世道艰难,方知先叔父创业维艰,定会赞同她的观点。那时起,我和四哥便第一次远离京城,行走江湖。一路甚是艰苦,尤其是入川后,方知世道极不太平,四哥每日殚精竭虑,我也事事小心防备。后来偶遇王大哥,便助他出川。又经过吴越便遇上了你。阿梨,你可知道,那一夜是我睡的最香甜的一夜,半梦皆无。后来,我便时时想起你,但我和四哥家仇未报,前路艰险,因此并不敢擅动妄念。但上天怜我,竟送你来到开封,那日我看到囚车上你,第一个念头,便是我再不撒手,我再不撒手。”
      韩司言语平静,似乎再说别人的故事,阿梨也静静的靠在他胸前,只觉得这个怀抱如此舒服,好像这次穿越便是为了这个怀抱而来,就听那颗心砰砰砰的跳的如此强劲,似乎连自己也被拉着一起起舞。
      阿梨也轻声说道:“那这几日,你为何对我冷言冷语?”
      韩司却不说话,又静了半晌才道:“你自己对我疏远,却倒赖我?”
      阿梨一惊,果然想起,自那时自己疑心,果然便对韩司刻意回避,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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