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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幽岭雾迷待拨开 ...


  •   午后的太阳虽不比夏日炽热,仍暖烘烘催人出汗。树木稀疏的枝叶已经挡不住烈日炎炎,哗哗摇响着筛落一地树影,夹杂灿烂的艳阳投在地上,让薄薄一层浓浓淡淡的黄叶更添几许幽蒙意境。
      一黑一白两匹马轻快地小跑着穿过落叶覆盖的林间小路,一路银铃历历,悠扬悦耳。
      展昭催马在前,但觉前方层层叠叠的林木尽染明媚秋色,在这景致中便是一直走下去都不会厌烦。身侧两步处的白马上那人今天出奇地安静,意外地竟让人有点失落。这是怎么的?难道跟他吵架还很有意思不成?正想着,那人却突然开了口。
      “展昭,那位死去的绿湄姑娘,你可有见过?”
      马蹄在枯叶上踏过,沙沙地响。马背上一起一伏的背影挺直着,似是仔细考虑了良久,才吸了口气悠悠道:“年方二八,正值豆蔻年华,便是死后也是很美的。若未遇害,此时也许正与姐妹们玩笑,或者抚琴,或者对弈吧。”
      白玉堂听后却“嗤”地一声笑了:“难为你也闯荡江湖了几年,真以为风尘场中的女子能生活得这般惬意吗?”
      “这。。。”展昭语塞了片刻,口硬道,“风尘场中的女子亦是他人女儿姐妹,展某不能助她们出离苦海,也不愿想什么污糟念头辱了人家。”
      白玉堂微笑,这人的想法真真有意思,不禁又打趣他:“我虽未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跑;你恐怕是连猪长什么样子都没看过吧?也难怪,猫嘛,爱吃的是鱼。”
      “白玉堂你!”展昭气得回头瞪人,渐渐又缓和了神色,嘴角微微一扬笑道,“当年轻狂做下的事,不说也罢;不过没吃过猪肉的人,想是跟他说了也听不明白的。”说罢扬鞭一甩,马儿噌地蹿了出去。
      白玉堂给噎得一怔,赶忙打马便追,口中叫道:“喂,你还真混过那种地方不成?定是骗人的,给我说清楚!”
      展昭既不答话更不回头,话已说出去了收不回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金黄的树林转眼便被抛在身后,前方渐渐近了大路,路的尽头处高城巍巍耸立,城门前车马如潮,已到了洛阳。
      洛阳的繁华热闹亦不逊于汴梁。街上商肆林立,行人如织;夹道的绿树,栏内的繁花,更比汴梁多一份明艳。白玉堂打量每家商户,不论门面大小,门前必有几株牡丹。初秋虽来,盛夏未尽,各色牡丹花虽然并非名株贵种,也兀自开的鲜妍明媚,随人来人往轻摇慢曳,各有风姿。
      不负“洛阳牡丹甲天下”之名。
      白玉堂心中正感慨,前面的展昭却勒马停住。抬头一看,已到了驿馆。一看见这官家的门面心里立时起了疙瘩,不满之言便要横着从嘴里冲出来。还没等他开口,展昭已抖缰又往前行去,边走边回头向他说道:“这地方毕竟拘束,我们还是住客栈的好。白兄意下如何?”
      “那便住客栈吧。”白玉堂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伸剑鞘指点一个方向,“那边,看幌子是家好的,我们过去看看。”
      “好。”
      还算这猫识趣,白玉堂藏下一个洋洋自得的微笑,满意地想。
      到柜上照例又为住一间房还是两间房的问题争执起来,白玉堂说的还是防人偷溜的理由。展昭恼恨非常,怒声道:“你对我左一个信不过,右一个信不过,未免太看不起人!”
      白玉堂却抱臂摇头:“并非我始终信不过你,只是你暗里藏私,不肯开诚布公,又如何叫我全抛一片赤诚?”
      “你说什么?”
      “我朝定案,讲求证验俱全。如今这都要拿人去了,爷可不信你身上没有此案的物证!”
      展昭眼角一跳住了口,可把五爷恨得直咬牙。果然还藏得有料,这不就给诈出来了!
      当下便订下一间上房,白玉堂拉着展昭腾腾腾上了楼梯,砰地关了房门,磨着牙冷笑道:“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物证呢?”
      展昭自知理亏,气势顿时便矮了一截,讪讪地坐到床沿上轻声说:“不是我有意瞒你,只是。。。此案只得这一件孤证,万一有个闪失便是拿到了真凶也难定他的罪。”
      白玉堂但笑不语,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对方。
      他的笑容叫展昭看得发毛,不得已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慢慢打开。
      包中是一小块玉,显然是从某件玉器上磕破下来的,形状很不规整。虽细小却光华流转,温润莹泽,竟是年深日久养得极好的一块古玉。
      “这便是物证了。”展昭低声说道,“应该是凶手身上一件佩饰的碎片。若何不弃身边有一件破损的玉饰能与之相合,他便是真凶无疑。”
      白玉堂小心地拈起碎玉端详,疑惑道:“这玉成色极好,它本属的那块玉必定价值不菲。莫非何不弃还是个世家子弟?听史中义说的不像啊。”
      展昭也摇头,说不出个究竟。

      洛阳城东一带,也算是风雅所在,遍地书局林立,学馆参差,一间歌舞坊更是满城闻名。此间住者多有书香门第,连寻常的小商小贩竟也比别处文雅些。
      展昭把略带惊讶的目光从面馆墙上龙飞凤舞的题诗上收回,正好大师傅从沸水里捞出了面条,撒上嫩葱青蒜,码上卤牛肉,浇一大勺熬得浓稠的汤汁,热腾腾一大碗就端到了他的面前。
      “卤牛肉面!客官您慢用。”
      “多谢。”展昭道了谢,提起筷子指了指门外正对着的小巷子问道,“店家,刚才我从那巷子过来,听见一处院落有人吹箫,音色优美。你可知是哪位雅士隐居在此?”
      “哦,您说的是宁花巷里那位相公啊?”店家笑眯眯答道,“他不是什么雅士,落魄书生而已。不过会吹两下箫,便扮的跟个士子似的。”
      “哦?却不知那人姓氏名谁?听你的口气,似乎还有些看他不上?”展昭装作有兴趣的样子,又追问道。
      “那位相公姓何,叫做何不弃。客官您听听,这是正经人的名号吗?”店家讪笑着摇头,又说,“本来他家穷,又跛着一只脚,也怪可怜的;可就是天生一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酸臭脾气,这附近也没人爱搭理他。”
      “这么说,他还是个特立独行的人物?”展昭更有兴趣的样子,取出一角银子放在桌上说道,“这位何相公家里还有何人口?你且说说看。”
      “哎呦,客官您还真想认识他啊?”店家收了银子眉开眼笑,殷勤讲道,“姓何的住这巷子里有些年头了,没见过他有什么亲眷。倒别看他家穷得叮当响,还附庸风雅养着个书童,这架子摆的,嘿嘿。。。”
      “你说这位何先生跛了一只脚,那他是否终日足不出户,未曾离开过洛阳城?”
      “那可不是了!”店家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他倒是出过几回门。这不,前几天才不知从哪里回来呢!”
      展昭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挥挥手让店家退下,目光投向门外。正午的光线明亮得刺眼,白花花地当头照下来,到处都象在发光。宁花巷空荡荡的,静得能听见太阳烤着地面滋滋作响。有一人迈着方步踱进了巷子,如雪的白衣在阳光下更加耀目,及腰的乌黑长发用一条白色发带系住,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白玉堂的剑挂在腰间,手摇折扇散散漫漫走来。经过巷口时朝面馆望了一眼,坐在里面的展昭不着痕迹地向他点了一下头,他便继续一步三晃地往宁花巷里逛去。
      巷子窄且幽深,家家户户门扉紧闭;从及肩高的矮墙上望过去是各户的后园子,种着些瓜果菜蔬。白玉堂东张西望地往前走,不一会便穿过的小巷。前面是一堵灰墙挡路,墙里伸出老梅树虬结的枝干,隐隐约约有悠扬的丝竹之声传来。
      穿过歌舞坊的朱漆门户,坊内琼花玉树,檀柱雕窗,别有一番旖旎繁华气象。白玉堂由人让着进了里面,捡个上好的座位坐了,点上一壶清茶两盘小吃,便赏了银子叫坊住过来说话。小厮得了赏钱跑得飞快,不一时便请了坊主过来。白玉堂侧目打量过去,是个半老的徐娘,衣裳打扮倒也雅致,脸上的妆容不浓不淡。
      “客官叫奴家前来,不知有何吩咐?”坊主走近前微微一福,柔声问道。
      白玉堂放下茶盅:“实不相瞒,在下前来其实是为打听一个人。你在此间营生多年,应该是知道他的。”
      “不知这位爷要打听的是谁?”坊主一听不是找麻烦的便放了心,侧身坐在旁边的座上笑问。
      “何不弃。”
      “他啊?”坊主一听笑了,眉眼柔媚,容光艳丽,“何先生跟我这坊还真有些渊源,爷你是问对人了。”
      “哦?他跟你们有什么渊源?”白玉堂也笑,兴致盎然的样子。
      “早年他曾教过我们坊中的姑娘吹箫。技艺尚可,就是这个人嘛。。。”坊主轻快地说着,后面却一笑摇了摇头。
      “人怎样?”白玉堂追问。
      坊主收了笑容,面带几分不屑地哼一声:“此人非君子,多谈败兴。”
      白玉堂抿了抿唇又斟一杯茶,似不经意说道:“败兴之人不谈也罢。想来坊主与他也没什么往来了。”
      “若不是因为那孩子,奴家可不想跟他打交道。”
      “孩子?”
      “就是他身边带的那书童。”坊主轻轻一叹,声调也柔和了许多,“跟着何不弃吃也吃不到好的,穿也穿不着好的,奴家看着不忍,便时常买些吃食衣物给他。”
      “想不到坊主心地这般慈善,白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多谢客官。”
      两人各饮了茶,坊主便告辞而去。白玉堂用扇子轻轻点着桌面,面容上浮起一丝笑意。
      姓何的果然是个处处讨人嫌的主,只是这位坊主如此爱护那个书童,真的没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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