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同人）—千山渺—》凡尘星雨

5、5.仗义不必皆游侠

　　进了城展昭便向人打听县衙的方位，白玉堂在一旁禁不住气闷非常。若不是寻找线索还有求于他，真恨不能拽了这猫先去吃一顿睡一觉再说。抬眼看看周围，小县城这时节已现了几分冷清。行路的开始忙忙地往家里奔，店铺多少露了几分打烊的意思，连蜷在树下打盹的野狗也起身打了个呵欠，似乎要活动活动筋骨觅食去了。这时一间还算宽敞的店面入了五爷的眼。门口的漆色虽有些半新不旧，但二楼上斜挑的一个“酒”字小旗却着实勾人馋虫，于是一把拉住展昭向那酒楼走去，边走边念念有词：“光顾着赶路连水也没喝上一口。有道是民以食为天，今天什么公务也大不过爷的肚子饿！”
　　“你。。。”展昭被他拉得站不住脚本有些气恼，听到那两句碎碎念却憋不住要笑。一转念还不想这么早给那老鼠好脸色看，便使劲往回挣了挣胳膊，“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还不快放开！”
　　“爷好心请你吃饭，不要不知好歹。”
　　“倒没看出来白五爷原来这么娇贵，饿上一顿就受不住了。”
　　“你说谁娇贵？！”
　　两人拌着嘴进了店门，往桌边上一坐异口同声招唤：“店家！”
　　齐刷刷地开口又齐刷刷地收声，展昭看看白玉堂，白玉堂看看展昭，各自把头扭到另一边去。
　　“来了，来了！”掌柜一溜烟跑过来，满面陪笑殷勤招呼。
　　展昭清一清喉咙，吩咐道：“来壶好茶，几样清淡的小菜，若有牛肉也切一盘来。”
　　“哎，爷可不爱吃猫食！”白玉堂叫住掌柜，重新吩咐道，“新鲜的鲤鱼烧一条来，再来只油焖花鸭。嫩笋尖炒得脆脆的拌点麻油，少放盐，新下的鲜藕炒也行煮也行，就按你们拿手的做吧。对了，再来坛酒，陈绍最好，要十年往上的。”
　　“好咧！”掌柜应着去了，过不多时酒菜一道道上来，倒也色香俱佳。
　　两人都是整日纵马奔驰，水米未沾，此时见了佳肴也顾不上客套，提著便是风卷残云，片刻工夫就去了大半。肚里有了底子人也有了闲情。白玉堂掂着酒杯向窗外观望街上孩子打闹，展昭却打量一圈店内情形，抬手将掌柜唤了过来。
　　“这位官爷，您有什么吩咐？”见展昭穿着红色官服，掌柜吃不准他是多大的官，忙上前恭恭敬敬答话。
　　“掌柜的，我看你这店面上下两层，桌椅也不少，平日该是生意兴隆的。怎地却没个跑堂的伙计？”
　　“不瞒官爷您说，我这伙计原也是有两个的。”掌柜一听打个唉声，无奈说道，“半月前一个回老家成亲去了，昨天另一个又奔了京城寻门路。如今这店里就剩下厨房大师傅和我两个，忙的呦。。。”
　　“怎么不再招两个？”
　　“亲戚朋友家里也问了，还没找着愿意来干活的小子。”
　　“恩。”展昭垂目不语，低头浅浅呷了一口酒。
　　白玉堂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落在展昭身上，几分不解。这猫实在爱管闲事，人家店铺缺不缺伙计跟他有什么关系？却见展昭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抬头又问道：“掌柜，我进城时看见几个乞儿，都是十五，六的模样，你可知道他们的出身家世？”
　　“官爷您说那几个小要饭的？”掌柜也是迷惑，“他们都是周围村子家道破落的孩子，进城里来讨口饭吃，倒也不偷鸡摸狗。官爷敢是嫌他们碍眼？”
　　“并非嫌弃他们。”展昭放下酒杯微笑说道，“我见你是和善人家，因此想问问，将这几个乞儿收进店里来当伙计，你可愿意？”
　　“这个。。。”掌柜面有难色，“官爷吩咐小人不敢不从，只是他们几个小人并不知道根底。。。”
　　展昭径自说道：“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活下来不易。你也不需付他们工钱，管吃饱就行，将来他们能学得一门谋生的手段也是你一件功德。我会跟你们县太爷说，你这等积德行善的商家该大大表彰，酌减赋税才是。想我正四品的官职，往少里说大着他三级，他必没有不听的道理。”
　　“哎呦，这可要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了！”掌柜一听能减少赋税顿时笑逐颜开，作揖不迭，“小人这里也替那几个小要饭的，啊不，那几个孩子多谢您了！”
　　展昭颔首，微笑不语。倒是白玉堂看他的眼神与初始稍有不同，一闪一闪的。
　　少时会了钞出来，天已微微擦黑。两人来至县衙门口，展昭亮出腰牌，不多时本地县令急匆匆迎将出来，把他们请入内堂。坐定后展昭要来笔墨纸砚，将自昨夜至今所发生的种种细细写成一封书信，请县令派人尽速送往开封府包大人案上；然后便说起请酒楼掌柜收容乞儿之事，嘱咐县令委人监督并酌情奖赏减免，末了补上一句说道：“这事于地方上是善事，与你也是一件善政。日后我经过此地还要验看，若你做得好，少不了上报朝廷，记你的功劳。”县令听了自是欢喜，信誓旦旦应诺不迭。
　　天色已经不早，展昭看白玉堂呆在这官衙中浑身不自在的模样，婉拒了县令殷勤安排下榻馆驿的好意，两人自去客栈投宿。月色皎皎，笼住空无一人的街巷发出浅青色微光。两侧房舍中透出暖黄色灯火，若明若暗，在周遭一片黑沉中带出些许暖意。两人肩并肩走在石板街上，马蹄声声清越，靴底沙沙作响，几声秋虫短促鸣叫，时起时歇。
　　“想不到你心肠还不错。”白玉堂闲闲说道。
　　展昭清浅一笑，不置一辞。
　　“以你的武艺，心地，趟官场这浑水，可惜了。”
　　依然是默然。光洁的青石板上倒映出鳞鳞碎碎的月光，如洒了一地白银，被两人轻轻踏过。
　　半晌，展昭悠悠开口：“有些事情，以官府的身份来做方便些，效果也好些。”
　　白玉堂出奇地没有还口，“喀”地一声把宝剑担在肩上，举头望天。
　　走不多远前面便望见一家客栈，看门面还有些气派，门前燃着两盏大灯。展昭寻思着适才吃饭是白玉堂会的帐，现在住店不能再让他掏钱，便紧走几步进了店门，向柜台上招唤：“店家，有劳两间上房。”
　　“一间！”随后进来的白玉堂一声喝，掌柜吓了一跳，展昭瞪了眼睛。
　　“白玉堂，展某还没拮据到付不出两间上房的钱。”
　　“店钱是小意思，”白玉堂走上前咧嘴一乐，“若是叫那猫趁夜半无人偷溜掉了才麻烦！”
　　“此话怎讲？”
　　“你想把五爷甩掉自己单干，可是门儿都没有！”
　　展昭一听火往上撞。敢情我信了他白玉堂一句担保，人家锦毛鼠却还怀疑我言而无信！“只要一间房，你睡地下不成！”
　　“勉为其难跟你挤一挤吧。爷都不嫌你不够温香软玉了，你还有什么可挑剔？”
　　“你。。。”展昭给气得手指尖发颤，脸色紫红说不出话来。
　　“行了，又不是大姑娘，至于臊成这样吗？”白玉堂小小打了个呵欠，转头叫店家，“还不快带路？顺便送一桶洗澡水上来，爷要沐浴。”
　　看着白玉堂跟在伙计后面上楼的背影，展昭恨不得抽剑把他一劈两半。多少年没这么生气过，只觉脑子里轰轰乱响，两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死老鼠，果然是不能对他和颜悦色！

　　天色黑透，客栈内外都静了下来。檐外高树摇曳，映着月光在窗纸上投下团团黑影。细枝不时扫过外墙，格格地响。
　　客房屋中水汽浮动，烟云似的游移，带着几丝慵懒气息，不时哗啦一声水响。白玉堂舒服地眯着眼睛，整个身子浸在浴桶里。热水带走筋骨间的疲乏，人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过去了。这时忽听一声门响，有人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展昭，手上还端着一只铜盆，热气腾腾。进得门一眼看见正在泡澡的那人明显吃了一惊，急忙扭过头去，“抱歉！”
　　见他回身要往外走，白玉堂扬声唤道：“怕什么？爷又不是女人，不用你非礼勿视。”
　　展昭站住身形，保持着目光不接触人的姿势向屋里边走边说道：“我以为你洗好了，不是故意打扰。”
　　“没事，被你看两眼也掉不了肉。”
　　展昭进里间将水盆放在桌上，浸湿一块手巾，松开了衣领开始抹身。日间纵马身上出了不少汗，再加上灰土沾染，已经脏的厉害。不过他不似白玉堂放得开，有个人在屋里，是无论如何无法放松了泡澡的。
　　“本来有事要知会白兄一声，既然你现下不方便，不如等会再说。”热毛巾擦过皮肤的感觉很舒服，展昭说话的音调在也不自觉地变软。
　　“我没什么不方便，你只管说吧。”白玉堂把两只胳膊架在木桶沿上笑道。这位置看不见那猫在干嘛，不过听声音应该是在擦洗。笨猫！有擦身的工夫泡个澡不是更解乏？
　　“明日我们途经淳县，展某会去拜访一处武林世家，在那里或许便有那凶手的下落。只是为免打草惊蛇，请白兄千万不要在人前提及命案之事，否则走漏风声，便。。。”
　　“这个我自然知道。”白玉堂打断他，“我不是傻子，这点分寸还有。”
　　“如此甚好。”
　　“展昭。”
　　“白兄还有何事？”
　　“。。。没事。”
　　白玉堂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里屋的水声细细碎碎地响着，他有点恍惚，仿佛在做梦，而梦里的一切，水声，屋里的雾气，站在里间的人，这些都是曾经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经历过的。也许，上辈子？
　　一面发着呆，水渐渐凉了，里屋的水声停了下来。脚步声响，展昭端着盆走出来，看见白玉堂一愣：“你还没洗完？”
　　“唔？”白玉堂回过魂来，惊觉自己竟失神了这么久。不过猫的面前绝不可倒了架子，他伸手搅了搅已有些凉的水，喃喃道，“我想问问你。。。”
　　展昭站住了。白玉堂这种欲语还休，若有所思的样子还真是见所未见，不由得十分好奇他接下来的话。
　　“展昭。”白玉堂继续懒洋洋趴在浴桶中，光溜溜的肩膀上挂着水珠，“你不住在爷身边走来走去，莫非是想看爷出浴？”
　　“哗啦”，展昭手一抖，盆里的水泼出来些许。他的嘴角明显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默默地开门走了出去。一阵冷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在裸露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白玉堂打个激灵，拍拍自己的脸，赶紧从桶里跳出来，七手八脚地抓起衣服套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