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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25章 被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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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算计了。
当刘庆也跟着她站起来,并高举双手,笑着对张强说不关他的事时,明菁就知道,她被算计了。
张强一步步地走上来。
他的步子很慢,但每一步都像是咬牙切齿的踩捻。
越过刘庆,走到明菁面前,抬起双眼,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在哪里。”他的声音不冷不热。
明菁没有回答他,把头撇向一边。于是张强又看向刘庆。
刘庆笑着指了指楼上,“啊,大概是在那里吧。你问她。”
明菁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臂很痛。
张强在拉着她向上走。
“带我去找他,我看看他是什么人。”顿了顿,又说,“我什么也不会做。”
“你滚!”明菁用力把张强推到一边,自己的身子却重重弹到墙上,后背麻麻的一片疼。
“你们都滚!”
“叭!”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声音。只是比刚才更痛了。明菁捂着脸蹲下去,眼眶里热流汹涌,最后还是都掉下来。
她哭的没有声音。
张强继续往前走,直到楼梯间的转折处,“站起来啊,你站起来。带我去看看。本来就什么也不会做的吧。”
他也学着明菁蹲下来,双手前伸,手肘搁到膝盖上,出乎意料地笑了,“是不是你害怕了,所以不敢带我上去?是不是也觉得自己背叛了别人呢?”
最后的疑问掷地有声。
那是嘶吼。楼道顶上那些细小的尘埃也纷纷掉落。
“别吓她。”刘庆扶了扶明菁,但被她推开了。
她是自己站起来的,即使脸上泪迹斑斑,也还是对他们露出笑脸。她说好,“我带你们去找他。”
三楼。
三零八。
刘庆并没有跟来,跟来的是张强。
一路上,明菁都不敢回头去看他一眼。她听得出那样的脚步声,仿佛随时都要跳起来一样。
但事情总该有个了结。
这或许是不是一个好的机会。但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强。
她移到一边,“就是这里了,门并没有锁。”
下一刻的情景就让明菁毕生难忘。
张强踹开308室的门,冲进去,连灯都没有开,就把还在梦中的洪贞拽起来,托到地下。
她并没有想到这一幕。
虽然明明白白的了解到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在这些不好的因素还未完全展开之前,她可以尽量让他再三思一下,那么事情就或许会朝着不算太坏的方向方展。
事情——决定一件事情就是这样,再考虑考虑,再研究研究,再筹划筹划,那么这件事最经常有的结局便是不了了之。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她已经不像洪贞被几个混混打那般迟钝了,所以很快就冲进去,拦在张强与洪贞中间。
“走开。”张强说,但动作已经停下了。
洪贞趴在地上,白色睡衣的肩膀被额头流下来的血染上几点。旁边还有一个沾血的烟灰缸。
“我们出去说好吗?”
张强深深吸了口气,声音颤抖,“我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再也不要了。”
他们在黑暗里对视良久,明菁颤了颤睫毛,一颗晶莹混圆的泪珠便掉下来。她慢慢张开双臂,轻轻抱住张强业已僵硬的身子,她点头,用尽了生平所有的力气般地,说了声好。
她常常说这个字的。
好。是同意,也是承诺。
每一个承诺都很重。
张强推开明菁,扶她坐到地上。转身之后,就像那日在医院里明菁离开他的时候一样,走向那扇离开的门。
“我们……开始吧。开始恋爱吧。”
她的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寂静忧伤,他握着门把的手一紧,“不如猜拳吧。”
然后他走了。
三个人剩下两个人。
他的声音却仿佛仍在这个房间里回荡,经久不息。
洪贞已经晕去。明菁柔软的泪滴,落满双颊。
医院。
洪贞的脑袋上缠着白色绷带,有些迷茫,也有些失措。仿佛突然失去了刚才的记忆,忘记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明菁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着。
他从她的目光里,只看到死寂。
“咳。”洪贞轻轻咳嗽一声。
“唔?”
“好痛。”
“还在痛吗?”明菁看看外面的天色,鱼肚白在灰暗的土地与渐趋明亮的天空中间晕出一条长长的白带。
太阳快升起来了。
洪贞轻轻敲敲自己的脑袋,算不上太过于难以忍受,但还是露出一个痛的表情。
“对不起。”
“没关系啦。”他打着哈哈说,沉默一会儿,目光飘向窗台种着仙人掌的花盆,“那个人,我曾见过的。对吧?”
“恩。”
“他很在意你呢。很喜欢你。”
“……”
“如果我是个女孩,身旁有这样的男人陪伴,肯定幸福的要死。所以……”
明菁竖起耳朵,“所以什么?”
洪贞转过头来对她笑,“所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抱什么奢望了。我比不上他。”
“傻瓜。”明菁挤出一个笑容。她的心已经不痛了。
但她知道那不是麻木。
他们不同的。
她开始知道心里哪一边的天平更重一点。不晓得这算不算晚,但确实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凌晨五点三十分,明菁趴在床上睡着了。
睡眠与梦境总是一个让人逃避现实的好办法。所以她在入睡前想念了许多离开她,或者仍在身边的人。
梦里,那些人就出现了。
包括苏尤、王霞、张强、刘庆,所有所有她认识并且产生了感情的人。
梦里苏尤对她念诗。背景是她熟悉的青天白日。
梦里刘庆告诉她永远不要忘记。
梦里王霞扎着马尾对她笑啊笑啊的,开心极了。
梦里——最后的梦里,张强带她离开。
但这个梦还是醒了。护士把她推醒。
她看看表,才不到八点。天空还是没有亮,阴阴的,死气沉沉的。然后,护士告诉她,洪贞已经走了,“您是否还需要医疗帮助?”
明菁摇摇头,表示不需要,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就离开医院。
洪贞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当然,是在她掏出手机前这么想。
走出医院后,明菁准备给报社打电话请个假。她需要回家补一觉。
但这个电话并没有打出去,她看到一条没有发出去的短信:
要幸福。洪贞。
生活曾给我们带来的每一个人,总是说不定哪个时间就会重新被它带走。明菁把这条信息保存到了草稿箱里。
因为这是洪贞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
或许会再见面。
离开之后再见面的人,就不再会有拥抱。他们只能对我们笑。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或者背到后面,或者垂到裤缝的中央。但就是不会走过来,把他们的双手张开。
很多人以为是感情消失了。
其实,随风而逝的往往是温暖的默契。而非感情。
第二天到报社里报到的时候,一如既往看不到周大化的影子。王霞走后,明菁曾把这个消息告诉过周大化。但他只是淡淡地反应了一下便没了下文。
当时明菁就想,感情这个东西啊,情圣这个东西啊,一声叹息这个东西啊,舍不得放不下这个东西啊,都他妈的是放屁。
谁都是花蝴蝶,谁都愿意乱采密。
辛辛苦苦变漂亮了,变得有魅力了,谁也不想守着一个窝吃到死。
也不容易,也是苦出身。
两面三刀的太多了。今天酒桌上说句:来来来,走一个。你的事儿哥哥包了,保给你办成。明天一准儿找不到影。
明菁打开电脑,准备修改一下那篇无比矫情的故事,看看什么地方该添点儿什么地方该快刀斩乱麻给砍了。久未出现的周大化就在门口出现了。
嘴里叼一颗大红鹰,斜倚在门框上,笑得猥琐不堪。
“哟嗬!”明菁蹬腿一声吼。
周大化就嘿嘿笑,老远一根烟扔过来,明菁顺手接过点上,“哪儿蹦出来的妖孽跑我这撒野?”
“想我没?”周大化根本没塔理她那碴,走到明菁旁边,轻轻一跃就坐到桌子上。
“想。”
“哪儿想?”
“上面下面,里边外边,哪儿都想。”
“贫吧你就。”
明菁把烟灰缸拿到她俩人中间,“有事说事,没事给老娘滚蛋。我这一堆事儿呢。”
“还真有。”
“那你说啊!”
“带你一起去发财。”周大化吐出一口烟,说得喜形于色意气风发。
明菁压根儿就不信,张口就骂,“还要脸不?还害臊不?还知道自大加一点念臭不?”
“成,你成。就知道你不是一共富贵的主,所以这事儿我自己承包了。”周大化在屋子里扫了好几眼,扫到一摞晚报,抽出一张来递给明菁,指着头版,“自己看,头版头条!大事儿呀这可是!”
明菁把晚报推到一边,“去去去,德性。你有什么大事我不知道的。去找对门小波玩去,我还得改稿子呢。马上就得发了。”
周大化把烟掐灭了,一边自我陶醉一边往外走,“还真得去看看这群崽子们,过两天就见不到面了。你记得看看啊,晚上我请大伙吃饭,后天去省报社报道,再聚一回可就难了。”
明菁听到“见不到面”时竖起耳朵,听到“后天去省报社报道”就站起来了,听到“再聚一回”的时候就要作势冲出去。
不过周大化早就钻到对门的办公室里去了。明菁心头云里雾里,目光落到晚报的头版上。
心头一震,眼睛瞪得溜圆,重新摊坐回椅子上。
她看到了刘庆和他爸爸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