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s出奇迹》西鸽里

50、番外三

　　太宰平静地成长了几年，细腻的五官逐渐往首领记忆里的轮廓靠拢，但气质却是更加干净文弱，身体也是丝毫不作伪的纤弱，穿着鼠灰色和服做作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文笔矫情的文人。

　　首领后来也喜欢上了在他常坐的那个位置品茶，这里既是赏雨的好去处，又是赏花的好地方。

　　太宰在高中毕业后很是自在地转悠了一段时间，完全没有去大学报道的意思。

　　有一天，在屋檐下伸出指尖接雨的橘发女人对旁边的人淡淡道：“该上大学了。”

　　第二天，东大多了一个高瘦纤颓的身影，他打着哈欠，一幅打不起精神，仿佛只是为了谁才勉强到来的样子。

　　或许首领会觉得只有太宰更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才会越发明白生活的真谛，兴许还会多出一星半点热爱，也更有可能活下去。更别提这个太宰是真实意义上的手无缚鸡之力，除了一张蛊惑女人心的脸外完全就是个普通人。

　　等到少年长成青年，从学校毕业后，他便开始了挥霍家产、醉生梦死的生活，每天的日子都在诠释无业游民的快乐。

　　首领依旧捧着茶杯在屋檐下研究人生，虽然只有太宰一人能看到她，她却不会觉得孤独，更何况她早已习惯了孤独。

　　雨打枝桠淅淅沥沥，刚刚逃脱美人怀的太宰在木质地板上一个打滑，直接跌到了首领怀里。他微微抬起头，唇边还有不知哪位留下的薄红，在白到几近透明的肤上晕成一片，一股淡淡的香气飘了过来。他的狐朋狗友都当他是大户人家养出的风流才子，他也不负众望，面对投怀送抱不主动也不拒绝。

　　太宰不知是不是醉的彻底，脑袋在首领怀里蹭了蹭，眼睫半垂，打下一片迷离的阴翳。他带着几分软糯的唇瓣无意间蹭到了首领的手背，带着酒气，烫的惊人。

　　首领眼皮也没抬，面不改色地抬起指尖撸了撸对方柔软的黑发。

　　一声沙沙的低笑从下面传来。

　　太宰一直都觉得对方仿佛从未彻底入世一般，就好像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就完全没有和她拥有关联的东西。这让他既是自得，又没有安全感。对方的态度就好像在打一个拥有多周目的游戏，就像初中时捧着游戏机的自己一样，有点在意，却无谓输赢。

　　所以太宰只能尽可能地满足对方的需求，以延长她本周目的时间和精力。

　　“你看对面的大楼...”随着日新月异，老宅旁边的楼基本都被拆了，改为了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独留津岛家这一片固执地留在原地，保留传统华族的矜贵。

　　因为首领开口越来越罕见，所以太宰也没想她搭理，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正如小时候一样。

　　“那里很适合看星星对吧...”他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歪在女人的怀里，虽然脾气冷硬，但怀抱却柔软得不得了，还隐约带着冷香。

　　“或者其他事，”22岁的青年眼中像是失去了醉意，星星点点的亮光让鸢色眼眸璀璨的惊人，“那样的话，就像烟花消散一样，一定很美吧。”

　　他声音绵软微哑，甚至带着一丝独属于孩子的童真，仿佛画着黑暗怪物的童话绘本。

　　一直轻轻摸着他发丝的手指停下来了。

　　首领不研究人生了，她改成了研究太宰。

　　“美不美倒不知道，但绝对很痛苦吧。”落下的那一瞬，固然惊艳，也震撼了世人，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并没有成为什么轰动世界的大新闻，也并没有让多少人流下眼泪，只有不明真相的路人先是受到了惊吓，然后在走过时对着那系着红围巾的已不成人像的身影感慨。

　　他们说。

　　这孩子，多可惜啊。

　　“明天去上班吧。”首领像是突然想到，然后点了点太宰的发间。

　　第二天，青年一身正装出现在了知名企业里。

　　首领留了好几年，一直看着对方随着岁月变迁，甚至超出了自己记忆中的模样。

　　“该结婚了吧。”她恍惚间想到。

　　这一次色若春花的成熟青年只是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并不吭声。

　　他没有听首领的话，虽然绯闻闹得轰轰烈烈的对象颇有人在，但至死都是单身。

　　首领本以为这次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普通人太宰由她亲手养大，似乎一直都没什么极端想法，他不是□□，不是异能者，步入的的轨道也是一个正常人的行程。

　　但做了那么多年非人类，她忽略了正常人是很脆弱的，光是某种东西就很致命。

　　疾病。

　　首领松开失去体温的缠着绷带的手，容不得她怎么悲伤，身体就跳跃到了下一个世界。

　　“算你一半通过吧...”恍惚之中，她好像听到了某个声音在说话，似乎是因为看了一场好戏，所以愉悦地将本次算成了半通关，带着高高在上的轻笑。

　　于是，寄放在某处的灵魂确实有了细微的活动弧度。

　　死亡说过随着对方的灵魂逐渐修复，或许她自己会主动出来的。

　　首领默默无言，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就像是舞台剧上的人偶，在为某个不为人知的存在表演，以供对方取悦，满足自己的愿望。但即便如此，她也必须继续前进，到了这种情况下似乎已经没了停下的必要了。

　　后来倒是经常会遇到太宰，不过活下来寥寥无几。

　　性格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偏差，性别有男有女，外貌也不一定完全一致。

　　第四百八十一个世界的太宰疯狂寻求生的意义，然后如愿以偿地把自己作死了。

　　第五百零一个世界的太宰不是人，是一个鬼，他自己在阳光下带着点孩子气的笑意化为了灰烬。

　　第五百零三个世界的太宰是个被封印的特级咒灵，解不开就算了，还有人想把她也一块封了。

　　第八百二十一个世界的太宰是千金大小姐，倒是无欲无求，首领在暗处观察她，不牵扯她的生活也不让她受到外界的伤害，但她有一天却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大小姐提着裙摆在雨里漫步时...

　　一个脚滑把自己摔死了。

　　到达下一个世界时，首领还是恍恍惚惚的。

　　然后她好气又好笑地看见又一个太宰十分可笑地死于吃蟹味年糕被噎死。

　　好吧，日本每年吃麻薯年糕噎死的人也不在少数，他太宰只是倒霉地成为了其中一个，总比上一个要不扯一点。

　　首领的身体越发承受不住因为融合程度过大而日渐强大的力量，毕竟这只是人类的躯体。有时她会失明一小段时间，但她很冷静，只是默默在原地等待重见光明。她明白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座被外力摧毁的大楼，崩塌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她必须加快速度。

　　她去的世界从来没有别的“中原中也”，即便是有了也已经去世了，所以才会满足她这么个bug的出现，而不用付出太多。

　　但太宰倒是一如既往的难搞，每个太宰都是，改变他们的观念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工作。不管他们看起来有多干净，多文雅，多活泼，也像朵花心烂在其中的玫瑰。少男少女笑着，但内心早已崩坏，黑色蔓延。

　　在这种正常人早已会疯掉的情况下，首领却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坚持了下来。

　　有一次，她在迈进另一个世界前，停下脚步，有点迷茫地问旁边旁观的死亡：“你说，为什么太宰那么容易死呢？”

　　死亡想了想。

　　“中也养过花吗？”

　　浇浇水，松松土，有的照顾着点就活了，有的就算照顾再细致，也会慢慢枯萎。

　　旁观者清，看着首领对不同的太宰摸索不同的办法，死亡知道有时候并不是对方这个养花人做的不够好，而是太宰治这个人...

　　畏光。

　　所以阳光再温暖动人，她也只会一脸柔和地站在自己搭出的阴翳下。

　　身体的崩溃开始越发显然易见起来。

　　刚到达第一千零二十五个世界，首领就失去了光明。她静静地摸索着脚下，发现只有狭窄的一席之地，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周围很静，只有轻微的风响。

　　首领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她只知道如果本世界有太宰治的话，那自己一定是被她所牵扯，在她所在的地域。她谨慎地没有动作，打算一直待到能看清环境时。

　　第二天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簌簌的声响，然后唇边触及了杯沿似的东西，液体润湿了唇瓣。

　　她这一失明就是好几天。

　　之后几天一如第二天。

　　偶尔还会有一块巧克力，手法并不算得上温柔地塞到她唇边，像是虽然看她没什么精疲力竭的趋势，但考虑了一下还是打算给她补充一下体力。

　　终于有一天，傍晚时分，女人掀动蝶翼一般的长睫，原本像蒙着一片灰膜的眼眸重回澄澈的蓝，剔透得像是冰棱。

　　眼前一个高大的男人微微诧异地挑眉，他穿着神父的衣服，挂着十字架，手里还捧着带有清水的碗。

　　首领注意到自己是站在一个神像的头上，周围是巴洛克形式层层叠叠的屋顶，离地面高到一下来就会变成肉泥的程度。还真是难为对方作为一个信徒不仅没有揍她，还踩着这么高的梯子帮她送了这么多天的水。

　　男人没有问她是谁，怎么来的，也没有好奇她为什么可以连续在这儿站这么多天身体也不受影响，他只是在对方试图走出教堂时淡漠地一撩眼皮。

　　“外面很危险，”男人声音低哑，用带着点形似烟嗓的质地吐出美式英语，“本来就不太平，现在全世界都在打仗。”

　　首领微微一顿，但步伐依旧坚定。

　　“我得出去。”

　　她摇了摇头，瞥见对方的铭牌。

　　“谢了，杰森。”

　　她有自己执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