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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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是三十岁上的天堂。
这大概是第三十七次针对她的暗杀，背后主使利用对方所剩不多的近乎神性的悲悯，成功让橘发的女人连带着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起消失在爆炸的烟火中。
被亮光刺的双目近盲时，重重思绪飘过后首领心中居然有丝安心，她想起这段时间自己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得七七八八，留下的不是烂摊子，交到尾崎红叶等人手上也足够让人放心了。
其实她从很早就做好了随时死亡而不会影响他人的准备。
和某人完全不一样。
人死后是会上天堂还是会下地狱？
首领不知道。
因为她两者都没有到达。
等蓝色的双眸重见天日时，一抹亮光从瞳面划过，宛若湖面的灯火。首领到达一个极为绮丽荒芜的地方，繁花稀少，却簇簇娇艳，天空从蔷薇红一直延伸到天际尽头的火红。
这里有溪，用手捧起一把水，里面细碎的亮光像是繁星碎在其中，璀璨惑人。
首领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她抓了一把额发，试图转移头痛感，然后打起精神准备进行步骤已经熟悉到不行的讨价还价。
在她身后，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赤脚踩在细软潮湿的泥土上，留下一个个坑洼。她面容丰满美丽，黑发浓密微卷，但当黑色衣摆随着一步三摇的莲步飘起时，下面露出的身躯却是洁白纤细的白骨，散发着与面容不同的诡异感。
那是一种与死亡厮缠的甜美和蛊惑感，正如其名。
“荒霸吐...”死亡开口有些轻灵，很能满足人类对神明的想象，细听之下有着类似孩童的期冀，“你这次要留在这里了吗？”
首领知道这并不是一种告白，虽然对于一般人而言，来自死亡的喜爱和告白可不是什么好事。
首领失去了大半生前的记忆，但她记得面前这个比荒霸吐还要古老的神似乎格外喜欢她的灵魂。这些年她一直徘徊在生与死之间，所以也曾不断与对方见面，或许是鲜血即将流尽时，或许是被荒神的力量反噬时，又或是子弹离心脏还有一厘米时。
自从第一次见面时，女神就直接称呼她为荒霸吐，并表现了对她灵魂纯净程度的信息，直截了当地表示希望她能留下陪着自己。
首领每次都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还有许多没放下的东西，虽然城市里的事和之前某个人留下的烂摊子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冷淡异常，但想到黑手党内的亲信们，她还是多有牵挂。
直到这次，生与死彻底打破了她们中间的距离。
首领觉得面前的古老神有一种特质，她比起人类似乎更为单纯些，或许是实力问题而不需要去想太多，所以也相对执拗些。这么多次的拒绝从未挫败过死亡，或许对她来说，被拒绝的这些时间比起自己的生命而言，压根算不上长吧。
“我有个问题...”首领动了动嘴唇。
她盘腿在河畔旁坐下，紫红色的泥土沾湿如花般散开的大衣下摆，垂眸神色一如之前每次和死亡讨价还价要回去的样子。
死亡一看就知道自己又要被拒绝了，但她并不焦急。
毕竟无论是神还是人，抑或是其他，最终的归乡都只有死亡的怀抱。
首领觉得自己还有一件事放不下。
她在生前几乎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奉献在了组织里，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再说自己有什么放不下又好像有点匪夷所思。但事实就是如此。首领觉得自己一直至死，心里都好像空了一块一般。在生前，她把全身都给了黑手党，所以在死后，她终于得以抽出片点经历，想要填补自己心中的空缺部分。
或许这就是中年人吧，成熟圆滑，在匮乏的条件终于得到满足时，才会想起自己那点之前从未奢求过的想法。
对于首领的决定死亡感觉非常遗憾，好在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等。
“虽然我是掌管死亡的人，但对我来说，你的要求也未免有点苛刻了...当然，我可以带你引荐那些更加擅长于此的神，至于别的，大概就全靠你的运气了....”
首领以自己为锚点，穿梭于各个世界寻找那个人活下去的可能性，愈是相似的世界，可能性愈高。
这些全是为了一个人。
她的上一任的首领，太宰。
与某些性格恶劣视人如蝼蚁的神做出的约定即是，如果有别的世界太宰能够活下来，相对应的，属于原本她的世界的太宰的灵魂也会受其世界气运影响，然后受到修复，修复完成后便复活。
虽然只是一具无主游魂，但也好过对方那如同烟花一般的转瞬即逝。
为了方便行事，首领要回了自己生前的实体。
首领第一次去的世界里并没有太宰治这个人，她拿匕首斩下对面面目丑恶如同烂肉的怪物，心中不可免地有丝失望。
仅仅在这个世界同电锯人搭档了一小段时日，她就如来时一样匆匆离开了。
第二次去的世界是个女权世界，首领沐浴在横滨的各式rap中不停寻找，最后还是确定这里并不存在太宰治，无论男女。
第三次是战争后的世界观，遍地荒芜，人类都已经灭绝了，更别提太宰治。
一直到第十五个世界，都始终没有太宰这个人。
首领并没有焦躁，毕竟离开了生命的限制后，她穿梭在各世界的时日已经称得上是无期限的，就连这具已经融合大半荒神力量的身体也是虽然内里腐朽脆弱，却仍然不失不死不老的华丽表象。
第十六个，第十七个十八个...
一直到第一百三十二个世界，当首领同一群持枪的人血战完后，不经意地一抬头，穿着黑色西服的少女正坐在天台，小腿轻晃，绷带外的鸳色眼眸空洞却有神。
“找我？”少女指尖虚虚指着自己，声音绵软。她眉眼秀气，脖颈雪白，即便病态地缠绕着绷带，在一片中年黑手党中还是脱然而出的年轻贵气。
这种诡丽却不像腐朽沉香的气质，是翻遍首领破损的记忆也难以找到的，为数不多的搭档时期太宰治的片段。
眼前的人似是轻笑了一声，而她旁边的身着黑西装的男人则为此甚至颤抖了一下。
“说来，我好像认识你呢。”她像是打不起精神一般拖拉着眼皮，唇角的弧度半是戏谑半是恶意，“嗯...让我想想...”
“擂体街是吗，”少女太宰托着下巴，“你和在那里牺牲的一个实验品很像呢，我还是碰巧翻到资料才知道他的。”
这种话并没有让首领有什么波动，毕竟再怎么样，这个世界的人也与自己无关，正如同眼前的太宰与自己世界的太宰也全然无关一样。
如果是别人，首领或许会尝试把她抓起来押在身边，用这种粗暴却简单的方式来防止她受到致死的伤害。然而对于太宰治，这条是不通行的。最大的难点就是太宰这个人，她本身就没有生的意志。
察觉到首领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一番话失态或者露出别的线索来，太宰眸中掠过一抹意味不明的亮光，随后耸了耸肩，带着属下离开了现场。
首领并不是那么着急，她试图缓缓图之，决定第二天再去找太宰，然后寻找方法。
她没想到这个想法是个重大的错误。
不过一个晚上。
太宰机会罕见地割腕自杀成功了。
凌晨的光亮来临时，首领愣愣地站在鲜红的血泊中，她低下身子，大衣衣摆拖入尘埃的同时也被血迹所沾染。手套被她取了下来，指腹的皮肤毫无隔阂地贴着对方苍白的面颊。
“是你啊...”太宰有气无力地撩了下眼皮，眼中是一片荒芜，却在这种滑稽又诡异地情况下发出了亮光，那是对地狱另一端的好奇与渴望，以及难得的释然和恍惚。
她声音像是散掉的气泡。
“你叫什么来着...”
“chu...？”
指尖的温度凉了。
在门口惊慌的脚步推门而入时，首领从窗台一跃而下，近乎落荒而逃。
首领直到离开这个世界也没回过神来。
漫长的时间已经让她几乎忘掉第一个世界的记忆了，只是凭借了一腔仍具初衷的热意继续行于每个世界。她只记得自己是因为死掉的太宰才继续前行，却忘掉了为什么因为死掉的太宰而开始。
人死如灯灭，包括我自己，有时候她会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那我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呢？在意到甚至愿意做出这种重大付出。
然而这种想法不过片刻而过，她是那般倔强执著，很快便继续坚定自己的路途。
过度透支荒神的力量对她的身体来说有点不堪重负，乃至记性也受到了一定影响，加上时间作用，就连那张称得上蛊惑人心的脸都开始在她的印象中逐渐淡去了。
只有唇边的那抹弧度依旧清楚。
暧昧又讥诮，仿佛也在询问她原因。
她在第二百二十一个世界再次遇到了太宰。
他出生在一个大户世家，第一次见到他时小小的一团正跪坐在屋檐下看雨，把自己缩在传统的白色和服里。他家族中的人很多，而他既不是最出色的一个，也不是最突出的一个，不过他看起来也不是多在意。
首领一般不会插手他的生活，只是默默在背后观察，然后时不时出现，像是个保护灵一般。
但上一个太宰给她留下的失败经历使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野。
直到一天，小孩拿刀划伤了自己的手。
首领咬牙切齿，出来拎着对方领子开始教育。
小孩乖乖听着，包子脸上满是乖巧。这个相貌精致的小可爱还舔了舔下唇，用诚挚的话语说着只要知道首领一直在了，那么他就不会再犯。
这番话让首领有所怀疑对方是否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在他旁边，但她并没有吭声。
训完话后两人便一起跪坐在太宰以往一直在的地方看雨。
小孩撩了撩自己黑色的碎发，露出的耳尖一片雪白。
他突然仰脸看女人：“话说你到底是谁啊？”
首领不搭话。
小太宰托着脸颊，刻意扬唇时虚伪但酒窝很甜：“你也不说你的名字，我只能猜测...你是从未来来的？”
要更远点。首领想。
太宰想了想：“你那么关心我，应该是认识我的人，我不像是有朋友的人，你长得也不像是未来的妹妹...唔，你不会是我老婆吧？”
他冷静思考了一秒，然后自信抬手。
“嗨，老婆！”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番外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