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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還魂 4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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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勾彎月靜靜地高掛在如黑絨般的黑夜。
幽靜的笑園裡,某位仁兄正坐在小屋等待裡還不肯回家的某隻小羊,等了許久依舊苦等不到小羊回來的他,決定親自出門尋找。
經過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早把他性情摸清楚的四無君毫不猶豫地往後山走去。
今晚的夜色極佳,少去烏雲遮蔽的月,正散發著淡淡銀光,未提燈籠只靠著對這裡的熟悉度以及微弱月光的引領下,邁開步伐直直往山裡走去。
行至山腰時,他聽見從山頂隱隱傳來的舞劍聲,這令四無君懸在他身上的心,總算安定下來。
藉著月光,他加快速度往山頂而去。
「真是難練。」百朝臣停下舞劍的動作,邊皺眉邊懊惱地說道。
唉……為什劍這麼難練?
被逼著學劍已過一個月的他,至今還不能將劍法練得十分精湛,這對他這個從小天資聰穎,不論是讀書或是練武只需看過一遍就能記住並融會慣通的他,不飭為一大打擊。
隨手將劍插入地面,就地而坐的百朝臣望著彎月不解地問著:「軍師何苦要強我所難呢?或許我真的不是練劍的料啊……」
他呆望著彎月良久,滿腹的心思盡數化成一口怨氣,幽幽地吐盡。他站了起來,嘴裡不停喃道:「不管了,軍師要我練就練,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只要認真練,總有一天能練到得心應手。」
他輕拍了拍雙頰醒醒腦,又道:「是說這大概是我有生以來,練武練得最勤勞的一次了,軍師果然了不起!」能令他花這麼多心神的,也只有他了。
雖然辛苦,他也甘之如飴。
「好,繼續打拼。「話方說完,起手式已然上手,打算再練一次的百朝臣卻被軍師突如其來的叫聲給嚇到。
「百朝。」
「軍師,你怎麼來了?」他放下手中的劍走向他。
「來領一隻不肯乖乖回家的小羊回家。」
「小羊?軍師是說我嗎?」他好奇地道。
「誰應聲就是誰了。」四無君回答。
接著,他從懷中取出一盒藥膏並打開盒蓋,一股淡淡的清香立時溢滿四周,百朝臣好奇地看著軍師手中的藥膏:「這是什麼啊?」
四無君看了充滿好奇心的百朝臣一眼,隨後取了些藥膏並拉來他的手輕輕地塗抹在他因握劍太久而起水泡的手心,清清涼涼的藥膏配合四無君溫柔按摩的手勁,慢慢壓下了疼痛感,取而代之的是清涼的舒適感,看著四無君的動作,百朝臣一時之間竟楞在那。
「軍師,你這是……?」百朝臣不解地望著按摩按摩著他手心的溫暖大手,訥然地問。
「練劍是急不來的,你愈心急就愈練不好,慢慢來即可,這瓶藥膏你收著,一日兩回有助於你的傷口復原,我可不希望你原本白嫩細緻的小手因為練劍而長滿了繭。」將藥膏輕放在他手上,四無君轉身緩步往山下走去,等了許久沒看見百朝臣追上來的他,回過神見他仍站在那裡,他只好停下腳步,喊回他神遊的意識: 「百朝,別呆站在那,東西收一收,我們該回家了。」
「喔!」回過神的百朝臣連忙將劍收好,快步走向等在那的四無君。
「走吧。」四無君摯起他的手,輕輕握在手心裡,一個人走在前頭。
百朝臣默默地跟在他身後,透過稀微的月光仰望著比他還高半顆頭的軍師的側臉,又開始晃神起來。他曾經一度以為不可能再見到他了,但此刻手心傳來的熱度,一再證明他是存在著的,這才讓他有踏實的感覺。
只是……百朝臣眼中倏地閃過一抹算計,還得再過一個多月,他才能確定軍師真的不會死,且能長伴他左右,他一定要讓軍師活下來,不計任何代價。
忽地,一絲藍髮輕輕搔著他的臉頰令他回過神來,他用空著的手輕輕撥下在他臉上姿意妄為的藍髮後,才注意到軍師是未束髮的,身上穿的是他去附近住家討來的粗布衣,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裝扮,十年如一日,始終沒變過。
他竟然如此大意沒注意到這點,暗罵自己一聲後,百朝臣打破沉默:「軍師,你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你快樂
嗎?」
「怎麼突然這麼問?」四無君的步伐沒有停頓。
「因為現在的生活與過去在天嶽裡的生活差很多,沒有錦衣玉食,沒有雄偉壯觀的城堡,更沒有眾多僕役可以服侍,這與軍師以往的生活差很多,我卻一直沒有發現到……我真是該死。」
四無君回過頭來看了百朝臣內疚的表情一眼,道:「這裡是與天嶽裡的生活差很多沒錯,但那也不過是一座建築華麗的牢籠,是不是錦衣玉食對我而言已沒有差
別。」
「是這樣嗎?」百朝臣低頭喃道。而後又抬頭問道:
「可是這樣對軍師不會造成困擾嗎?現在凡事都要自己來?」過慣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一直高高在上受眾人景仰的軍師,真能什麼都自己來嗎?
「哈,百朝你忘了嗎?我乃四無君,無我不能之事的四無君。」四無君停下腳步轉頭正視百朝臣。
聽見四無君唸起這首詩,百朝臣露出笑容,印象中,自軍師復生後,就再也未曾聽他吟過這首詩,少了雄才大志的軍師還真不像他,軍師還是狂妄點好。
「軍師,三個月之期到了之後,你會不會東山再起再創一個天嶽?」他認真問道。
「你這是期待還是擔心?」
「嗯……」百朝臣皺眉思考了一會,才道:「都有吧。」他希望軍師能像以往一樣意起風發般地傲視群倫,卻又私心希望軍師就與他守在這小小的笑園過著平凡的生活。
看出他的矛盾的四無君心情似乎很好地道:「傻瓜,三個月之期過後,我仍然會留在笑園陪你。」
「咦?軍師不想東山再起嗎?」百朝臣過度震驚之餘也不忘問話。
「中原那不是常常流傳著一些話,當一個人死亡後,所有的愛恨嗔痴皆會隨著消失,我是個死人,經歷過死亡,看透了生命之後,這些對我而言早就無意義。」
「你說真的嗎?」百朝臣不可置信地道。
「我會騙你嗎?」
「會。」百朝臣想也不想便答。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何必一直掛記於心。」四無君沒好氣地輕捏了捏他的臉頰。
「誰叫軍師愛騙我。」百朝臣比他更沒好氣地拍掉正在蹂躪他的臉的手。
「從今以後不再會了,我保證。」
「比起軍師保證這個,我比較希望軍師能保證能好好愛惜自己生命。」抓下四無君逗留在他臉上的手改握在手中,百朝臣很認真地道。
「你這是在跟我告白嗎?」四無君此刻的心情好到不能再好了。
「怎麼可能是。」百朝臣想也不想便否定。但還是因為四無君大膽的話語緋紅了雙頰。
「百朝。」四無君抽回被百朝臣握在手中的手,改將他圈入懷中,不讓他退縮,他給他的時間已經夠久了,這次說什麼也不再讓他逃避。
「說話就說話,何必動手動腳。」像是知道四無君接下來會說些什麼話似地令他直覺逃避,他開始不停在他懷裡掙扎。
緊抱著他放手的四無君在他耳邊低喃:「方才你問我,待在笑園快樂嗎?我的回答是快樂,只因為這裡有你。有沒有霸業對如今的我而言,早已沒有任何意義,重生後的我,只想與你一起生活。」
「我不要聽,你也別說,算我求你好嗎?」現在的相處
方式不是很好嗎?為何軍師執意要打破兩人之間的平衡。
「你還想逃避多久?我以為在我死過一次之後,你會開始懂得什麼叫愛人,如果你還是不懂又怎會費盡心思助我復生?我實在不懂你。」
百朝臣緊閉雙唇不願回答,若非此刻四無君將他攬在懷裡不肯放開,他會立刻逃離他的身邊。
見他這樣,四無君也不好受,他嘆了一口氣,接著道:
「記得我死之前,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時,你總算肯喊我的名,為何我復生之後,你卻再也不曾喊過?」是想要與他劃清界線嗎?
明白今天若不說個清楚,軍師是不會放他離開的。他只得無奈地開口道:「我…不懂。我們一直這樣下去不好嗎?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彼此相依生活,這樣不好嗎?」
「很好,只是人心實在太難滿足了,只是這樣無法滿足我的心,我與你不同,我只想要你的全部,你也只能有我。很貪心,是不是?」
「是很貪心啊……」百朝臣無意識地喃道。這些他都知道,但他不明白。
「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四無君輕抵他的額頭,鼻尖輕碰著彼此,四無君的氣息不斷地吹拂在他的臉上,令他開始無法集中精神。
百朝臣搖了搖頭。他沒說討厭軍師,更正確地說他是喜歡軍師的,可他害怕啊。害怕軍師身上的烈火一點一滴將他侵蝕,直到燃燒殆盡,之後,他將再也不是他。
「那為何你不再喊我的名字?」四無君的薄唇似有若無地輕吻著他,他感覺自己的臉已經熱到不能再熱了。
「我害怕。」他老實說。「你對我的愛是霸道到足以將我毀滅的愛,我是喜歡你的,可是,我只想與軍師守在笑園平淡過日,每日醒來睜開雙眼便能看見活生生的你站在我面前,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啊!」
「你可以老實告訴我,不需要一直躲我的,如果你覺得這種方式你不能接受,平淡過日我也可以做到的。」
「真的嗎?」百朝臣懷疑地看著四無君。
「當然,我只是不想你總是疏遠我,笑園裡的花草反而比我得寵。」四無君撇了撇嘴道。若不是百朝極喜愛它們,他早就一把火燒光它們了,那容得它們來同他搶。
「那有,我一視同仁的。」百朝臣不悅地反駁。
「是、是。」四無君不會告訴百朝臣他每天花了多少時間在那堆雜草中。「那麼你是願意承認我了?」
百臣紅著臉說道:「只要軍師別強逼我,我可以接受。」
「我怎麼可能捨得?」也罷,有他在身邊也已經足夠。或許跟他相處得久,他也漸漸能對一切淡然面對了,只
要他肯留在他身邊,就夠了。
見軍師點頭,百朝臣這才肯開口喊軍師的名字:「四無。」
「我喜歡聽你喊我四無,以後別再喊我軍師了。」四無君心情很好地說道。
「四無、四無,你愛聽幾遍都可……」充滿笑意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完,便已被四無君消音。
有別於以往僅是輕碰雙唇的淺吻,這次四無君可是給了他一個結結實實的熱吻,吻得他暈頭轉向,四肢發軟,全賴軍師抱著他,要不然他一定會很丟臉地跌倒。
不過……不是說好要平淡過日的嗎?這種令人心跳加速的火辣熱吻也算在平淡生活之中嗎?
軍師又騙了他一次……下次決不原諒他。
太可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