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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青坛 ...

  •   四.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多了,我无聊的在湖边用柳条拍着水面,这两年,发生了许多的事情,生活,似乎又没什么改变。

      那天从玉棺中翻身坐起的时候,旁边的两名男侍一个尖叫着冲了出去,一个眼睛一翻直挺挺的晕在了我面前。

      混乱的记忆慢慢复苏,前世的,现世的,孤独的被簇拥的。

      这世界好熟悉,最喜欢的桃红色帘幡挂的满屋都是,地上铺着天鹅绒织就的轻毯,玉棺里满是清香的茉莉花瓣……最喜欢的味道。

      可是……又糊涂起来了,我最喜欢的难道不是绿色吗,那淡雅的浅绿,最喜欢的花难道不是百合吗。

      使劲晃了晃脑袋,只听见叮当一阵乱响,满脑袋的金饰被摇的掉了好几件下来。

      我握住一个凤钗,恩,对了,这是我的钗子,我从母皇那讨要了好几天要来的。

      两世的记忆混杂,我有点茫然。

      大门处一阵喧哗,转眼一个华贵雍容的女人走近,握住了我的双手。

      我的儿啊,我的儿……你终究是醒了。

      我的心颤抖起来,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母皇,母皇!!!

      想到这个场景,我忍不住微微笑了,那时昏死过去的我,因为全身泛出香雾笼罩,盛夏之时三日不腐,被母皇拒绝下葬,她执着的认为我必然会再醒过来。

      结果……三年后,果然是醒了,虽然久了点。

      那日的第二天,母皇带了个少年来我的殿,认真的说:“你曾经多次向我讨要青坛,均被我拒绝,那日里你昏死之时,我曾经指天发誓,只要你醒来,莫说一个青坛,十个百个我也允了你。”

      那个名叫青坛的少年,向前行了礼,又淡漠的退回母皇的身后,我凝视着他的脸只觉得全身一震。

      那样美丽的容颜,象是画中的仙童一般,相比起来,我和母皇黯淡得仿佛失去了色彩一般,他就那样冷冷的低头站着,也是光芒万丈的模样。

      我的记忆中,讨要青坛不过是小儿耍的脾气罢了,我那时不过才十一岁,哪里知道□□色惑,

      谁知道三年后再见他,我十四岁的躯体里装了颗三十多岁老女人的情爱审美观,自然是被这绝美震的说不出话来。

      母皇见我只呆呆的看着青坛不作声,便走上前来,笑着搂了我说:“想不到过了三年,呆头鹅还是呆头鹅,这样喜欢青坛……不过你现在还未行成年之礼,待十六岁行了成年礼再行册封吧。”

      又眨了眨眼,附在耳边轻声的说:“不过……提前想做点什么事情也是没有关系的。”

      我淌着口水点了点头。

      今天十六岁了,十六岁了,我拿着柳枝重重的敲着水面,尽量不去看垂手站在我身后的青坛,两年来,他一直是这样冷冰冰的,似乎连多看我一眼都嫌麻烦。

      “破坛子!”

      “……”

      “你可知道过三天是什么日子么?”

      “是公主成年大礼。”

      “大礼之后呢?”

      “……选妃。”

      我噌的一下子跳起来,拿柳条指着他的脑门:“你个死坛子臭坛子,你要再对我这样冷冰冰地,我选了七个八个美貌的男妃,便将你打入冷宫去,哼!!!!!”

      “……谢公主成全。”

      他并未低下头去,只那样平平静静的看着我。

      这两年我过的什么日子啊,我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从那夜被留在玄灏宫后,他就一直是这样,我真是很想知道,那些年他在母皇面前是不是也这样石头冰疙瘩般的,以这种态度,在我那脾气暴躁像喷火母龙般的母皇面前,少说也死了十次八次了。

      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接下来一句话让我噎了一下。

      “青坛已经在冷宫内住了三四年了,倒是那里的环境更适合青坛一些,公主若是将青坛送回,青坛自然是求之不得。”

      我吐掉卡在嘴里的柳枝,好吧,我服你了。

      走吧,青坛,打麻将去吧。

      ………………………………………………………………………………………………………

      也许是已经忘了我那人间三十年的悲苦生涯,我越来越适应这里繁华似锦的皇族的悠闲日子,两年来我带着这年轻的身体吃喝玩乐,适应了这十几岁少女应该有的所有喜怒嗔痴,我把在那世最喜欢的麻将带了过来,成为了上到天子下到百姓最喜欢的饭后娱乐项目,一度让青楼生意惨淡,听说后来改成麻将馆兼青楼陪打麻将的生意这般才慢慢又红火起来。

      恩,当然,我那些年都是在□□游戏里和人玩的麻将,不像现在这样随便扒拉都能叫上几十个人,轮圈打的爽快。

      还有就是,我这母皇唯一的女儿兼继承人,被冠上了天资聪颖,才华惊人的大帽子,被群臣们颂扬的有如是观音现世如来下凡。

      只有青坛看到过我的本相,那是醒过来没多久,夫子布置的作业中,题目是何以治天下。没办法,首要任务就是学习啊。

      我挠着脑袋想了一下午,怎么治呢,怎么治呢?

      模糊印象里记得政治经济学里面提到过一点,什么礼什么法的,我就写了一句“所谓天下者……”,就再也写不下去了。

      青坛送上下午的茶点,看我瞪着双眼看着空白的纸的模样,鄙夷瞧着我半天,我受不了他的目光,越发的抓耳挠腮。

      实在写不出来,丢了笔去吃东西,满肚子的惆怅想着要怎么去应付夫子,突然灵光一现,扭了青坛的袖子,讨好地说:“青坛来帮我写吧,看青坛平日里看的书,也是和这文章一般的生涩的书,若是青坛来写一定能让母皇满意的。”

      他瞧也不瞧我一眼,转身就要出去了。

      我在心里恨恨的骂了声他奶奶的,就是平日里让步做的太多,现下是越来越不把我这未来皇帝放在眼里了。

      但是眼看着他要走了,我轻啼了一声扑过去,谄媚的扒拉住他的肩膀,娇滴滴的说:“青坛也不肯帮我,这不是看着我让母皇罚么。”

      事实证明,美人计一点也不好使,下一刻只听扑通一声,他使了金蝉脱壳逃到走廊上去了,只见我抱着他那件青灰纱的外套结结实实的啃在门槛上。

      好在门槛是木头的,我吐出木屑恨恨的想。

      但是最后他还是帮我写了那篇,洋洋洒洒的,法礼常伦的,我是看不懂了,笑嘻嘻的交差了事。

      不要以为他那么好心看我摔了,良心发现来帮我写!他,他他他从来就没有过良心!上次我从树上摔下来,他只是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着我摔得狗吃屎般躺在他脚边,满脸都是泥。

      难为我怕了他的言行总是谴开身边的侍卫,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他帮我写那篇文章,哎……只是因为,我掌心托着一个小木盒出现在他面前,一拧,里面传来丁丁冬冬的音乐声,清脆的声音在小盒子里回荡,他看着出了神,伸手要来抓。

      “且慢!”我格开他的手。“帮我写了文章,就送给你。”

      嘿嘿,终究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罢了。

      ………………………………………………………………………………………………………

      公主,求求你了!请尽快更衣吧!!

      时辰到了!!!!公主!!!!再不准备就来不及了!!

      一旁台阶下的两名男侍匍匐着,我脚边摆着的雕花大漆器盘上,摆了华贵的金冠和一套斑斓的织锦礼服。

      “等等,马上就好!”我撸起袖子拍出去。大喝一声“二丙!!!”

      桌子被我大力拍出的象牙牌张震的抖了一抖,连同左右站着陪打麻将的两名小小侍童。

      对面坐着的青坛却是不急不满,轻挽袖口往前一送“糊了……”

      呜!!!我哀啼一声,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啊,我就!大!三!元!!!!

      一面以仇恨的目光看着对面那个冰疙瘩,一面不舍的把怀里最后的那张银票递了过去。

      他仰着头,用鼻孔看着我,衣袖一卷,卷走了那张最后的念想……

      公主还是更衣吧,成年礼误了倒是没什么,若误了选妃的大事,你那十个八个的美男嫔妃,可就要错过了!

      哼!我在内室想起他那句不冷不热的话语,紧紧的攒了拳头。

      公主请转身。侍童轻声唤道,公主这样可是满意?

      一旁的铜镜里,我看到了装扮得花孔雀般的自己,虽然不是说多美艳动人,不可方物,却也是在最美好的年龄里最精细的打扮,流露出一种青春的魅力来。

      再则,虽然和这个比女人还好看的青坛比不了,至少,还是有那么几分姿色的,皇帝的基因可不是白遗传的。

      只是,脸上表情不要那么扭曲就好了。

      我长吐了一口气,转了转眼珠,扶着侍童的手向外走去。

      路过青坛身边时,我停了脚,尽量以自己感觉最温柔的眼神看着他……

      越看越近……越看越近……

      他依旧是往日里的平静和无视。

      越看越近……吧唧一声……

      他吓了一跳,往后跳去,脸上留下红红的一片……嘿嘿,看来我唇上的胭脂涂的够厚哟。把费了大力咬出的痕迹遮的严严实实。

      我当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往外走着,却丢出一句话来。

      “放心吧,就算再纳十个八个的美妃,我心里最疼的也只有你了……”

      我那疼字咬在口中说的重重的,却像是要生吃了他一般。

      转了身走出殿,随门口等候多时的一大帮人向祭雯堂出发去也,恩!恩!真是解恨!

      青坛莫名其妙的在玄灏正殿立了半饷,摸摸自己的脸,不知为何想起两前多前听到的同样的口吻的另一句话来:

      青坛,放心吧,无论你长的多貌美,我也只是把你当做个好看的花瓶罢了。你也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只是可怜你罢了。

      十四岁的公主以一个母亲般的眼神看着他。

      花瓶……?

      容貌只做得花瓶罢了,小小年龄就要在宫里做一辈子的摆饰,不可怜吗。

      可怜……?

      小小年龄就有这么多的悲伤和痛苦挂在眼里,实在是可怜的紧。

      青坛看着殿外消失的身影,恍惚的看着,那时说可怜,又一口一个小小年龄的公主,自己也不过是十四岁吧。

      只是,没有人像她那样的和自己说过话呢。

      花瓶吗……

      虽然自己心里也明白,可是像她那样坦荡说出来,又是一番滋味了。

      自小起就卑微的自己,父亲死后更是在府中尝尽了各种脸色滋味,也曾经因为容貌差点被拐走,母亲却是眼皮抬也不抬,这个男卑女尊的天下,从来就没什么依靠,还好……还好遇见了师傅。

      被人看见的时候,目光总停留在他的脸上,谁曾见过那眼中深处的苦楚。

      他身体一软,靠在门上,脸隐隐的痛着,但却似乎从这痛中生出另一种甜蜜来。

      这两年,从她那里学了好多东西……那些奇怪的词语,说什么力学,什么摩擦力,拿了铜块磨的糙糙的说是在做实验,拿了球在地上弹,拿了风筝绑铜线说要引下电来,却被雷公打的满脸都是黑烟……又按了这些个道理做了好多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

      那天他还没起床,门口当当当一阵响,还以为是那疯癫的公主,把定法寺的大钟运过来了在敲呢。出去一看,竟是细线牵了三个大铜球,无论怎么撞击,总有两个球是不动的,一边的球敲下来,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撞到中间的球,停了下来,中间的球没动,另一面的球就飞出去了。

      真是奇妙,他刚想出去看个究竟,门旁伸出个细细的胳膊。

      “想看的话,先教我把今天布置的功课和文章写完!”

      疯疯癫癫的公主,一会傻楞楞的一会又聪明得好似从神仙处学来的奇怪学问,叫自己想了半天才能想明白。

      青坛想着这些,抚着脸上的牙痕,不由得生出一丝笑意来,那笑只是微微,却能叫山水花草,楼堂殿宇都失了颜色,但又是一瞬间,他的右手使劲的劈向自己的脸颊。

      整张脸立刻都肿了起来。

      “国仇家恨,灭族之灾,你可莫要忘记半分!!!!”他喃喃着,眼中恢复了往日里的冷漠,掩盖住了仇恨的目光,和那一丝转瞬即逝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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