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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再度离乡 ...

  •   被人小心抱到项老七家炕上,老头儿懂推拿顺气,灌些汤水,和尚道士两人来得也快,跟村里人讲了讲喜儿的事,都很通情达理,修道修佛,对□□机能都算不上陌生,见喜儿是情绪激动异常所致,向众人做了解释,又给他服了颗回力丹,慢慢等着。
      德清道人向这些乡人长辈讲了些喜儿的经历,众人一阵心酸,讲到喜儿机智脱身清风镇,众人一阵欣慰。
      老里正趁喜儿没醒,向两人解释了下当年为什么没人带喜儿回乡。
      “一村子的人出去逃难,兜兜转转几百里地,饿死了不少人,也就到清风镇那里才算好点儿。大家这么多人,也不能都堆那里讨饭吧,虽然有大户人家施粥,可咱这群有手有脚的,总不能吃人一辈子吧!后来,能回来的都陆续往家走,包括在别处讨饭的。”
      项七爷抽了口旱烟,接着道:“喜儿这孩子腿脚快,嘴巴甜,留清风镇好歹有口吃的。爹娘都不在了,回来受那罪干嘛!之前就有好几个娃娃留在了别处,后来都没事儿回来了。有些舍不得娃儿受罪带回来的,最后倒受了大罪。”
      说着,项七爷怒气冲冲地指着他儿子项满囤道:”满囤媳妇,虎子他娘非舍不得孩子跟喜娃作伴儿,老汉气得打人都不行,孩子在回来路上就没了,他娘也没熬过去,造孽啊!后来朝廷赈灾,放了月把时日稀粥,发了些种粮就不管了,村里熬了三年才算缓过来。”说完已是老泪横流。
      德清和无尘都很同情这些事,若是当年赶上,可以想着办法做些救济,此时水过三秋,也只能跟着唏嘘。
      叔伯婶子门帮忙,很快就把喜儿家给收拾出来了,这几年,已经有流落在外的孩子回来了,所以村民们自发的帮这些还有后人的,修补房顶,打扫院落,以待归人。
      无尘觉得此地民风淳朴,可以在此地留些时日,宣扬佛法,教化村民。
      喜儿醒来时已是半夜,七爷爷儿子满囤叔正陪着大风叔几个叔伯,坐在小板凳上,小声说着话,
      狗蛋儿歪靠炕的令一边,打着鼾,嘴角挂着口水,
      七爷爷年纪大了,也已在里屋睡下。
      轻轻爬起来,穿好鞋子,跟叔伯们道了谢,请他们回去休息,表示自己也要回家看看。几人都理解这孩子,各自回去了。
      熟悉的村子,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院门,熟悉的屋子,没有了熟悉的爹娘…
      一点烛光亮起来,撒满屋内,整个家的记忆跟着回来,举着烛台,喜儿在屋内翻找起来,“放哪了?记得留在这个屋里啊!”
      从里屋找到外屋,又从外屋找到屋外,翻翻找找,以前的玩具啥的都找着了,就是不见最珍贵的东西,喜儿颓然坐在地上。
      抬头瞧瞧梁上,难道藏上面了?喜儿去院里找根木棍,踮着脚,仔细拨拉着梁上。
      嘻,有东西,他使点劲儿捅了捅,“啪”的一声,掉来个东西,赶紧过去捡了起来,拿袖子小心翼翼擦拭,还真是要找的。
      一个坠子,娘亲有自己那年,爹自己动手做的。这是老家这边的习俗:女人怀娃,丈夫就去桃山上求来拇指粗细的桃枝,做成坠子给女人带上,寓意“母子平安”,生下孩子后便给小孩儿带上,代表父母的祝福伴其一生。
      逃难前,父母已不在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有多大可能活下来,他自己都不敢指望……舍不得家却又不得不走,就把坠子留了下来,像自己还在一样,守着这个家。
      三年多了,重新戴上,仿佛又回到父母的怀抱里,喜儿起身上炕,脱衣盖被,吹灭烛灯,睡了过去,今晚这个梦肯定是美美的……
      项家庄,之所以叫“项”家庄,是因为其祖先为前朝一位项姓大夫,其人为官不愿曲意媚上,辞官归隐,带领族人迁移,见此处漫山桃树颇具形胜,便定居于此。开始时只有十来户族人,因项氏一族颇重礼法,是以那些落难逃荒,或是避世隐居的人到了这里,有的会留下来,渐渐地跟项氏通婚,形成姻亲。经过多年繁衍,中间经历过天灾兵乱,而今,全村也仅仅几百口人。
      第二天清晨,雄鸡报晓,此起彼伏,久违的感觉了,喜儿醒转过来,抹抹眼角,确定是自己家,点亮烛台,欢快的动了起来。
      项家庄里不比之前呆了好几年的清风镇,春天农家这个时辰已经要准备一天的活计了,打水做饭,喂牛喂驴,打扫院落,检查农具。
      里正七爷爷拎着梆子,在街上边敲边吆喝着:“黎明即起,洒扫庭除。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直至各家各户都动了起来,“飒飒飒”扫完院子的汉子妇人门带着扫把开始扫起街道……

      德清道人与无尘和尚经过两日你来我往的的“交锋”也算互相了解,有了些许交情。
      “此地如何?”德清问了句。
      “向善之地。”无尘回了句。
      确实,昨夜村民夤夜守护有义,喜儿失而复得有情,今早的忙碌之相合礼,“向善”之言,实至名归。
      道人收徒,和尚弘法,各有所得,心照不宣。
      喜儿忙活完家里活儿,拎着小扫把出来时众人都干完正往回走呢。
      “喜儿,睡不醒了吧,哈哈……”
      “喜儿明天早起啊!”
      “正是睡懒觉的年纪,我小时候就这样!”
      众人调侃着,固然心疼可怜这娃,也没必要放在脸上。
      真有心,就拿喜儿跟自家娃样,该夸夸,该罚罚,这也对得起大顺两口子在天之灵了。
      喜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明天看来得利索点儿了,以前在家,跟着爹也就能支应下,到底以后自己该当家了。
      回家,将包袱里剩的烙饼放锅里馏了下,虽然和尚道士俩大叔没说来家坐坐,但人这么远送自己一趟,得备着干粮和水。
      不过一直等了半晌也没见人影,奇怪了…

      随后几天,喜儿忙的脚不沾地,给地里干活的叔叔伯伯送水,给洗衣做饭的婶婶打下手,跟狗蛋儿,臭丫儿,狗娃子他们下河玩水、捉鱼……
      再有就是,喜儿每天都会去桃山上父母的坟前坐坐,跟父母说说今天做了什么,以前是怎么做的,叔伯爷爷奶奶有教会了什么,虽没人回应,但喜儿心里知足。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快四月份了已经。
      这段时间里正项老七很是为难,德清道人已经明确向老汉说了想带走喜儿,言其与道有缘,将来必有光明前途,可他这当七爷爷的很难心安。
      孩子在外受苦好几年,好不容易回家了,哪能狠心把孩子送去学道啊?听说离着村子比清风镇还远,这以后回来得多难啊?
      可是看着孩子每天东跑西蹿,虽然没人拿孩子当外人看,可不就手啊,想管都找不到人。
      琢磨了半月,找了村内几个有主意的过来商量一番,都觉得那位道长有理,孩子有前途比啥都好,这种大好事可不是天天有的,喜儿爹娘若在,即便再舍不得也会送过去。况且人家陪着孩子走这一趟,耽搁近一个月,足见心诚,所以他们决定跟喜儿说说,哪怕孩子误会自己。
      项七爷端着烟袋出门,问谁见喜儿在哪儿了,狗蛋儿这“小叛徒”看七爷爷气势汹汹,以为喜儿惹事了,一指河边,嘿嘿一笑就跑路了。
      唉,都是不省心的,这才几天啊!
      烟锅跟鞋底儿上磕磕,项老七往河边走去,大老远就看见喜儿这小子,挽着裤腿在水里摸鱼,叹了透气,不管是玩也好,还是摸鱼吃,这样下去都不行啊。
      “喜儿,水里凉,快上来!”吼了嗓子,他倒真是心疼这孩子。
      “好嘞!”喜儿应着上岸,从草稞子里还掏出两条半尺长的鱼,老头却过去拦住了。
      “快把鱼放了,你个臭小子,这三月的鱼哪能捉,都是要下崽儿的,臭小子,小心点放……”
      喜儿是真忘了,这几年在外边,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哪还记得这些?此时经过提醒,赶紧小心放回水里,幸好是在水边的草稞子,看着鱼甩甩尾巴游走,小家伙松了口气。
      “七爷爷别生气,我以后肯定记住的。”喜儿低着头认错。
      “嗯,回家,有事告诉你!”老汉带着孩子回家,进屋里跟孩子循循善诱,说了跟那德清道人修道的事。
      “孩子,不是爷爷心狠,你看看咱村这些人,大人种地,小孩淘气,遇上灾年,就是全村受罪,你去学会本事,回来把乡亲们教会了,以后咱们日子就好过了。”
      老头儿压根也不知道学道修法是咋回事儿,只以为跟走街串巷、算命打卦的半仙儿一样,孩子学会了,将来有一技傍身,总算比地里刨食儿强吧。
      至于回来教会乡亲们,别说允许不允许,教也学不会啊,不然德清和无尘在村里转几圈,一个也没看上啊,简单说就是:其他人,与道无缘。
      七爷爷这么一说,喜儿心里就容易接受了。是啊,这村子里的事情是明摆着的,喜儿深知农家生活不易,若是能学会真本事,再教会乡亲们,大家日子肯定会好过很多。道长大叔那么厉害,扔两张纸就能变出驴来,不用喂,还不会累,就冲这一条,也得学啊。
      天可怜见,喜儿最初决定走上学道之路竟是因为驴。不过也难怪,以喜儿的出身和阅历,能知道什么好东西,要了三年饭,难不成就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仙不成。
      “好的,七爷爷放心,我一定跟道长好好学,将来教给其他人!”喜儿鼓着小脸,一本正经表决心。
      “嗯,乖孩子,说得真好!”老头儿很欣慰,又有点心疼,“你还小,有些事情经历的太少,难知人间善恶。这世上好人不少,坏人也很多,出门在外,也得注意安全,能吃小亏,不能上大当。就跟你在清风镇似的,你看马家老太太,当初不仅给咱逃难过去的施粥,听你说人家还到县里去做善事,是好人家。不过也有像刘府那样的,骗你为奴,连你住的地方都给烧了,心肠太坏,这样的一定得小心!”老李正又是一番教导,讲起以前遇见的听说的坏人、骗子、小偷、强盗……
      真应了一句俗话:村有一老,如有一宝。
      喜儿听得认真,记得仔细。不知不觉天就晚了……
      喜儿将远行修道,知晓此事的不多,所以喜儿家里只聚了几个长辈,他想平静些离开,待德清来时还未黎明,。
      “喜儿已经快十一岁了,还没有个正经名字,大伙儿觉得对不住孩子父母,希望道长能帮着起一个。”老李正希望德清能让孩子有个全名,不用在外受委屈,同时也是希望德清能尽量护喜儿周全。
      德清道人看着瘦弱的小孩子,想起昔日的自己,言道:“曾经罹苦难,今当有晴天,可名唤项晴!”几个人都挺满意,老李正嘱咐道:“好好好,喜儿记住,以后出门在外你就叫项晴。”
      “嗯,喜儿以后就叫项晴,外人再叫喜儿我也不理他们!”小家伙一本线正经说着。
      德清道人也很满意,知道长心眼儿了,不错不错……
      “如此,贫道便带走这孩子了,此一去或许三年五载,或许十几二十载,贫道才会允其归乡,诸位勿怪,如此是为项晴着想。”
      几位长辈很是伤怀。十几二十年,不知道还能否见得喜儿长大的模样,罢了,罢了,只要孩子有前途,变放心了。
      “道长也是好意,老汉明白的,还请道长多多照顾,这有些银两,还请……”老李正还未掏出来就被德清阻了,“不必见外,贫道以后会收项晴为弟子,自当尽心教授弟子。项晴,且随我走吧。”说完转身走了,喜儿愣了下,反应过来自己就是项晴了,向几位长辈深行一礼,道声保重,虽然不舍,也只好背着小包袱跟了上去,身后几位老眼又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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