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之骨》叶二

2、名字是最短的咒

　　翔把玉晓苗放到床上，便径自褪去外衣。
　　百入茶色的外衣从他身上落下，显出象牙色的衬里。玉晓苗记得初见翔的那一瞬，竹叶如繁花般锦簇，片片纷飞，最终却是一场幻象。
　　想要顺从地待他，又唯恐他厌烦自己，踌躇之间，他的手已经按在肩上，微微施力，便剥下了她的罩衫。把它胡乱地丢在地上后，他的手又回到肩上，她也配合着侧倒在床上。
　　他的身体在这个时候靠上来，把她整个拥在怀里。翔的身上带着某种青草味的干净香气，濯沐了屋里低劣的焚香。
　　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说：“睡吧，小玉。”

　　都说名字是最短的咒。
　　翔用温柔的声音下的咒，令玉晓苗动弹不得，忐忑的等待翔的下一步动作。
　　翔环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紧，他身上的温度驱散秋意，从他的胸口溢过来。他的呼吸带着湿意抚上她的脖颈。酥麻的感觉在他们贴合的地方和未相触的部分蔓延，玉晓苗紧张而又忍不住期待。
　　……直到抵挡不住睡意，伴着翔心脏的鼓动，渐渐入眠。

　　小玉……
　　小玉……
　　小玉。
　　是谁，在用很温柔的声音叫这个名字。
　　恍惚中，她觉得那是从记忆深处传出的呼唤。
　　在她还只有七八岁的时候，在她对自己的未来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在还没有花名艺名的时候。有个人曾一遍一遍的叫着。

　　“小玉，上来，这里的风景很好哦。”
　　他爬在树上，冲不远处的自己喊。那是屋后的合欢树，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长的很高大了。阳光在繁茂的枝叶隙中闪耀，却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梦里的自己因为不敢爬到那么高的地方，于是背过身去不理他。
　　下一秒，他又从远处跑过来，身材比自己还要瘦小，他边跑边喊，“小玉，我从厨房偷的，一起吃吧。”他的长相逐渐清晰，笑容极其灿烂，胜过枝头的阳光。明明附近有很多同岁的孩子，他却倾向于把自己的劳动果实和自己分享。
　　还没跑到她面前，那身影又不见了，晓苗心头一惊，立刻四下寻找，回神的时候，她正站在一间客房里。两年前，楼里的每一间房都是这个样子的。客房中央的是张四方桌，他就坐在桌旁的木制长椅上。
　　“小玉，今天又被师傅罚了，帮我上药吧。”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委屈。
　　玉晓苗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因为长期餐风露宿而略显黑红的脸，清澈的眼神，脸上带着伤，显得尤其可怜。那一瞬间，玉晓苗几乎尖叫。她捂住自己的嘴，又忍不住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出现了，我明明把你忘了啊……”
　　“睹兹花落后，难静此心来。”，少年脸上的伤奇迹般的愈合了，他向仍惊魂未定的晓苗伸出手，道：“小玉，我要走了，一起走吧？”
　　因为激动而流出了泪水，她的声音卡在喉头，答不出声，条件反射般的摇了头以后，又拼命点头。
　　少年的身影在泪水中变得模糊起来，她袖口抹去泪水，却阻止不了他的消失。向她身来的手也像是湖中的倒影，涟漪过后，再也不见了。

　　即使在这惊慌之中，玉晓苗也意识到了自己只是在周公的棋局之中。挣扎着张开眼，又堕入另一处深渊——翔正睁着眼睛，迷茫的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