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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四十、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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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长阳抢先上了山,但华山峰峦绵延,歧路回转,她倒也不清楚华山派众人究竟住在哪个山头。
      这上山的石阶倒是只有一条,只是过了一段之后就湮没在乱草之中,她四下跑了两圈也没找到路口在哪。
      她原打算藏在草丛里,等鲁连荣那伙人上来,听听他们要往哪边走,结果蹲了半天,等来的却是另一队人马。
      长阳先听到一个声音道:“这么大的华山,谁知道那小子藏在哪里”
      另一个道:“要不我说抓了那姓田的小子,叫他替我们去找,结果还给他跑了。”
      长阳听到“姓田”就吃了一惊,没想到田伯光居然也跑来华山了。师兄为人她在清楚不过,这华山派的地盘一无美女、二无美酒,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才能让他上这华山一趟。
      她又听那几人说话,一个说“我猜他在最高那山上”,一个说“最高的应该给华山掌门住,他该在第二的山上”,又一个说“这边山和那边一样高,哪个才是第二”
      明明都是些胡话,但听他们语气,却好像人人都十分认真,当下就乱作一团,吵得不可开交。
      过了一会儿,好像又过来一人,其余人叫道:“那小子呢?”
      那人边跑边答道:“我可差一点就要抓住他了!我追了半个山头,眼看着要逮到了,忽然肚皮一紧,被尿意给泄了气,可叫他给跑了。”
      其余几人连声嘘气,其中一个叫道:“你什么时候尿不好,偏这时候来急的”
      另一个道:“我看他是没追上,找借口呢。”
      这下先前的那个家伙可不干了,长阳听得一阵跺脚声音,然后这人便提高了嗓子道:“谁说我骗人我这就尿给你们看!”
      那声音由远及近,还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看样子是真的在解裤子。她听见那声越来越近,就再也藏不下去,猛地跳出来大喊道:“别脱啦,这儿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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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阳之前在草丛里听声音是有五个人,出来才发现一共应该是六个。
      这六个人长相类似,脸上凹凹凸凸,尽是皱纹,五官也都是些怪异模样的组合,但仔细看去,一个个眼睛中都清明透彻,也难怪说起话来这样童真有趣。
      不过长阳早就听出来了,他们个个吐息绵长,运气沉稳,应该都是难得的高手,而且又足有六个人,就算她长出来三头六臂也是打不过的。
      于是她一喊之后立即道:“我也是来找令狐冲的,我知道他在哪里!”
      她这话说的飞快,六人中离她最近那个在忙着穿裤子,但仍然另有两人在这片刻的功夫上来拉住了她双手。
      不知怎么的,长阳立即就想到了先前余沧海与木高峰撕扯林平之的样子,她心里一紧,但脸上并没有什么表现,而是抬头去看一直没说话的那个第六人。
      拉她两手的那二人发觉她视线,就嘻嘻一笑,道:“小姑娘别看啦,我们六弟之前带错路了正生闷气,不会跟你说话的。”
      长阳原以为一直不说话的该是这几人的头目,没想到却是这么个原因,虽然情形紧张,当下却心里忍不住地失笑。
      这六个人看着年纪都不小,不过还是童稚心性,若不是武功高强实在危险,倒比那些正儿八经的老头子们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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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其他几个人也凑了过来,其中一个长脸的家伙煞有其事地抱起双臂来,向着她审问道:“你不是说你知道令狐冲在哪里,说来听听?”
      长阳眨眨眼睛,道:“这华山峰峦重叠,就是我说出是什么名字的山峰,什么名字的房子,你们又要去哪里找呢?”
      对方不买账,嗤道:“我可知道,你要像那姓田的小子一样,先说领路,一撒手就跑得没影。我们才不会上当。”
      又有一个插嘴道:“还说我们找不到,你可是在小看我们桃谷六仙的聪明才智吗?”
      长阳心里乐不可支,却还是赔礼道:“不敢不敢,其实刚才确实是我动了小心思,因为我也要找令狐冲,但是你们六人这样聪明睿智,武功又高强,只怕被你们抢了先,我就看不到他啦。”
      其实这一套也是编来的,但是“坦白”了一通之后这六个怪人倒是当了真,那个长脸家伙还连连点头,道:“我就知道,这个小姑娘准是喜欢那个令狐冲,跑来见情人的,才怕那小子给我们先带走了。”
      这下几个人深以为然,互相点头拍手做认同状,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六弟”却忽然跳起来道:“完蛋了,她也要见令狐冲,那和尚的女儿也要见令狐冲,可是天下的令狐冲只有一个,该怎么办?”
      长阳一惊,她想不出什么和尚能生出女儿,但这几个人可真的会把自己这个“情敌”就地处置了,就挣一挣手,引得几个人都回头过来,道:“我不是自己要见令狐冲,是替我一个朋友跑这趟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问道:“你那朋友是谁?”
      她心里飞快地把那句“和尚的女儿要见令狐冲”翻来覆去地念了几遍,赌道:“恒山派的小师父仪琳,你们可曾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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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阳只认得一个尼姑仪琳,这话纯属瞎蒙,结果这下几个人却面面相觑,一人说“难道叫仪琳的尼姑都喜欢令狐冲?”,另一人道:“我看是重名。”又有一人道:“你问问她那小尼姑道爹是谁,不就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了。”
      这回不等他们问,长阳就先胡编道:“是个和尚,喝酒吃肉的和尚。”
      反正能生孩子,喝酒吃肉自然不在话下。
      几个人闻言大呼惊奇,一个个喜笑开颜,道“原来都是替她跑腿,还真是缘分。”
      其实什么仪琳,什么喝酒吃肉,都是长阳一时硬挤出来的答案,虽然也有几分猜测的因素,不过当对方真的印证了这事的时候,她却反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一板一眼的仪琳喜欢令狐冲,又叫人来大张旗鼓地找他,而且这个小尼姑有个和尚老爹,这个老爹不光生孩子还喝酒吃肉?
      长阳觉得这简直离奇得有点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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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思去细想这事。
      虽然长阳跟“桃谷六仙”化敌为友了,但最基本的“令狐冲在哪里”的问题毕竟还是没有解决。
      是以她找了个借口道:“我其实早就想上山去了,不过我先前在山下看到还有一伙人上了这华山,不如我们跟在他们后头,等他们把华山派的那些徒弟师父都吸引走了,我们就去捉了令狐冲走人。”
      六人中最矮小的一个听见了她的话,便气鼓鼓一拍大腿,道:“怎么,你还怕我们六个打不过这些华山派的小鸡崽子吗?”
      长阳道:“打他们对你们几个来说当然容易,只是仪琳小师父一个出家人,不愿让这种事给人知道,咱们还是低调行事最好,想来各位的绝顶武功是不会给人发现的。”
      她说的有理有据,还吹捧了几个人的武功,几个怪人一听都纷纷拍手赞同,当下就四散到草丛里,静心屏气要等鲁连荣那伙人上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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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没等多久就有人真的沿路爬上了山来,这伙人长阳在山下见了三四个,但却没有见到领头的,这会儿蹲在草丛里倒是见着了。
      她先是听到一个中年人的声音道:“封师兄,这华山咱们也是好多年没回来了,没想到路上野草已经这么高了。”
      然后一个有些阴沉的声音回道:“还不是岳不群那小子,曲解我派武功,致使门下凋零,让他做这掌门真的是遗祸无穷。”
      先前那中年人还没来得及回话,倒是鲁连荣的声音忽然响起,道:“要不盟主派咱们来祝封大哥一臂之力呢,今天非叫那伪君子带着门下的徒子徒孙滚出这华山不可。”
      这人只寥寥几句,听在长阳耳朵里却是惊讶不下于知道仪琳有个和尚爹。
      看样子这是一伙本来该是华山派的门人,以那个“封师兄”为首来争夺岳不群的掌门之位,而且于武功一道上还与岳不群有些分歧,更重要的是,这顶多算华山派本门内讧,却由五岳盟主派了外人来撑腰,不能说不奇怪。
      五岳盟主左冷禅,这人也是嵩山派掌门,在江湖上多少有些威名,但她如今却不得不疑心起他的人品来了——先前插手刘正风金盆洗手的私事,现在又来搅华山派内部的分歧,谁知道他下一步是不是要在五岳剑派之间弄什么风风雨雨?
      她低头思索间,那几人已经朝山上走远了,旁边的桃叶仙点了点她额角,比手势叫她跟上,可惜长阳还沉浸在刚才点思绪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结果直接被他举到肩膀上扛着跑起来了。
      长阳单说人是不重,但加上那把刀却不是一般人能背的起来的,不过这矮小老者扛着她却全然若无物,脚下生风,单论这份轻功倒是也不输田伯光。
      这六人号称“桃谷六仙”,自云是一母所出的六兄弟,每个人都以桃树为名,现在看桃叶仙这般功夫,想来先前追田伯光的桃枝仙也不差,那么他说的尿急泄气倒可能是真的了。
      能比得上田伯光的轻功的人可不多,长阳心知这几人都喜欢被吹捧褒奖,也就不吝美辞,狠狠夸了他一顿。
      桃叶仙闻言大为得意,更加卖弄起来,一溜烟跑到几个人前面,还不住地往后使鬼脸。他们几个兄弟都是一般心性,虽然是在跟踪别人,不能大声,却还是你追我赶地闹成了赛跑模样。
      长阳不用自己跑,只坐在桃叶仙肩膀上迎着风一骑绝尘,居然也体会到了一点刚刚桃叶仙得意洋洋的乐趣了。
      先前她嫌山上野草乱生,现在却觉得这华山上花木清荣,若是这样心无旁骛地耍上一会儿,当真是别有一番意趣。
      她甚至还想着,当初东方不败还非要在黑木崖上修花圃桃林,现在看来还不如就来这华山上玩两天,反正这么多山头,也不能都给华山派占去。
      ——等到华山玩够了,就去恒山看看小尼姑,去泰山看看小道士,反正东方不败武功天下第一,去哪里也不愁被抓。
      她一想到这里,就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下六个家伙都停下脚步对着她瞪眼,明明一个个都气的脸青,却还不敢出声,那幅滑稽样子倒是让她觉得更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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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又笑了一声。
      这回桃叶仙可真的上来要按她嘴了,旁边的桃根仙却不怀好意地看了她两眼,拿起树枝往地上写了几个字。
      除了长阳身边的桃叶仙,其他五人都凑过去瞧,一看之下都哑声笑得合不拢嘴,桃叶仙本来还惦记着他的赛跑第一名,这下也没忍住跑回去看了一眼,然后也是捂嘴笑得满地打滚。
      其实长阳从来不是个特别好奇的人,但此刻也许是被这几个怪人感染,居然也觉得这几个字十分值得一看。
      她过去弯下腰一瞅,桃枝仙这字是写的真的不怎么样,歪歪斜斜如同要倒的危房,不过还是认得出来,那第一个写的是“想”,最后一个是“郎”,只剩中间那个笔画实在太乱,真的看不出来了。
      于是她指一指那中间的字,问这是什么,却听他们嘻嘻发笑,道:“你自己心里想谁,我们怎么知道?”
      长阳被他们这么调侃,隐隐约约也猜出了那字是什么。
      左细右宽,右边三横一竖,下面一个月,可不就是个“情”。
      她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一方面想说东方不败不是自己的情郎,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个名字却不好在他们面前说出口,最后只能跺脚使脾气道:“胡说八道,谁有情郎了”
      长阳气在上头,抓着几个家伙辩驳了一通,非叫他们承认这荒唐念头是胡思乱想不可。
      只是,这胡思乱想的到底是“桃谷六仙”还是谁,她自己也不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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