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一、又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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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了八月天就算入了秋，衡山城里又下了几次秋雨，不像六七月的雨那样来势汹汹，但是天却渐渐地凉了。
而到了九月，哪怕是在地处南国的衡山，人们也要开始裁秋衣，补窗子了。
长阳师兄妹在这里呆了足有两个月，直到田伯光都把群玉院里的姑娘们看腻了，她才放他走。
本来田伯光是要跟她一起出城，不过长阳还是坚持各走各的。
“如果遇见东方不败，无论他认不认得出你，你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出你的快刀刀法给他看，哪怕是跟路边的兔子过招也行。”
田伯光与她师承不同，一出手就看得出来。至于长阳自己，她觉得她那点偷工减料的武功也不值得对方一再惦记。东方不败那样的人物，如果能因为衡山派这一点“小小”麻烦就放弃追查她，那么之后也不会再上心了。
长阳离开衡山的时候已经过了重阳，周蓝给她做了一件漂亮的挡风斗篷，还说要送她，不过长阳趁一大早开城门就走了，谁也没见。
其实她身上除了这件斗篷，还有一封周蓝写的信。这信是周蓝塞在斗篷内袋里偷偷给她的，黄清一点都不知道。
长阳想都不用想，这准是周姑娘写给亲娘的私房话，厚厚一沓，大概写的都是她的黄师兄。
不过这都不关长阳的事，她只要把信送到她家就成。周姑娘家在岳州，父亲兄弟都在当地的安远镖局里当差，离这里也不算太远。
长阳走了两日才到地方，她按着周蓝给的地址名姓去送信，当时是中午，镖局里只有周蓝的一个二哥在，名叫周锦。
这周二哥长了一张和他妹妹一样秀气的脸，结果却是个急躁脾气，接了信就火急火燎地要往家里给母亲送去，还非要拉着长阳一起，说是留她用饭。
长阳说不用，结果过了两天一群大老爷们找上客栈来，非要请她到家里“呷饭”。
这一群男人总共四个，长得都有点类似，长阳数了数，大概是周蓝的爹爹哥哥弟弟全都回来了，才一起上门请人。
她其实不太喜欢跟一群大男人往一起凑，不过眼下这四人个个都一副抓心挠肝的急切模样，她倒想看看是为了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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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也没什么特别的。
周蓝写的信确实就是长阳猜的那个意思，所以周家人就想找借口请长阳来家里，好问问那黄清到底是怎样人。
长阳如实答了，说此人模样不错，心也正直，只是不会说话，才闹了误会。
当时几个周家兄弟捶胸顿足气了一通，最小的那个还偷偷瞪她，气她说黄清的好话。妹妹出嫁哥哥们当然都是痛心疾首，长阳还笑了半天，因为她总觉得周蓝大概还是要嫁给他们口中那个“蠢砣”的。
结果她想不到的是，没出三天，黄家的人就来上门提亲了。
看得出黄清这小子虽然心急，倒确实诚心，这一次只是订婚，礼节却一样不少。长阳左右无事，就藏在周家正房山墙边的树里看热闹，她第一次见人家订亲，只觉得什么都有趣，愣是从早上黄清的父亲来拜门一直看到到傍晚两家谈妥。
因为天凉，长阳是裹了披风来的，这东西其实不适合做这种上树上墙的活，她一天没动，还不觉得碍手，结果晚上起身时候没注意，就立即被扯得一踉跄。
长阳“嘶”了一声，也没回头，只反手去探是哪个枝杈挂了衣服。结果沿着布料一路寻上去，摸到的却是一只人手。
她心里大惊，对方却立即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扣一扭，迫使她整个人都转了过来。
此时正是傍晚，秋天的晚霞来的既沉又暗，正衬得此人红衣如血，目如寒星。
长阳还未开口，那红衣主人立即对她笑了一笑，道:“你以为我早该走了，是不是”
她刚答了个“没——”，东方不败就伸出两根指头捏住了她的耳朵，轻轻一拎就把长阳揪到了自己面前，好像谁家姐妹要假意惩戒不听话的弟弟一般。
但他说的话却全然不似如此轻松。
“那日在开封码头看到你使林家剑法的，可不止我一人。要不是我在这里，你以为你在衡山城能呆得那么安逸？”
3
长阳知道天下第一的东方教主从来不屑于扯谎，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也就意味着她从来都没有逃出过这个人的算计。
于是她挥开对方的手，不甘心道:“那你为什么不到城里抓我？”
东方不败的回答是，“我想看看有多少蠢货送上门来给我灭口。”
他单手支着下巴，脸上似乎还带着笑:“而且你在衡山城玩得挺开心，不是吗？”
这话说的别有意味，仿佛就要把这两件事相提并论，故意让她难堪一样。这让长阳觉得自己又落进了对方的圈套，只是这一次，人命摆在面前，她想逃也不知还能往哪里逃。
而这些人命，说到底也不算东方不败的，更似乎是她的。
——或者就像东方不败所讥笑的那样，是自寻死路的。
长阳在心里想了无数种可能，无数种如果她不跟着师兄离开的理由。她心乱如麻，一双眼睛几次游移，最后还是拉回视线，对着东方不败问道:“那林家剑法到底有什么厉害？”
东方不败好像挺喜欢她这个问题。
他道:“我倒不指望它厉害，不过总有人这么指望。至于你——”
他弯了弯嘴角，一边笑一边抬起手来，五指虚握，学着长阳拿刀的样子，先直后横，使出了那式“雾里看花”。
他道:“这一招，林家小子打出来平平无奇，只能扇人耳光，这些蠢货见了只有唏嘘。但你用出来，可就立即给了他们希望。”
——长阳太不了解东方不败了。
日月教教主从来没有什么看得进眼里的麻烦。他抓了长阳却不抓林平之，很大程度上只是因为她更有用。
如果在洛阳那日，东方不败遇见的只有林平之，他可能只会好奇一下这辟邪剑法怎么就变成了空有招式的花架子。但是他第一眼以为是林平之的那个少年，却是长阳。
长阳的刀法既沉又重，但东方不败却看得出，这个女孩其实远比林平之更快。
甚至于，她的性别比她的刀还要更有趣。
长阳没有想到后面这些，她只是思索了一下东方不败的话中意思，然后不可置信道:“这么说的话，江湖里总要有份武功秘籍的，其实姓不姓林都无所谓。”
总要有点什么来让人心怀贪念，商人的钱，朝堂的权，亦或者是江湖中人的武功秘籍。
只不过，长阳那一刀，让一些人真的以为这份秘籍应该姓了林。
比起东方不败杀人，其实这个念头反而更加折磨她，长阳皱紧了眉头，反复想了想，忽然又抓到了一丝希望，她抬起头来，几乎是侥幸地问道:“但这只是些【蠢货】，那聪明人呢？”
东方嗤了一声，答道:“聪明人哪还有什么聪明人，不过是另一拨蠢货，躲在这些名门正派的招牌下，互相等着别人先撕破脸皮罢了。”
4
什么算是名门正派？
长阳从来没有用过这个词，在她想来，就算同出一门的师兄弟，比如周蓝和黄清，性子也还差得天南地北，各门各派之间，更是要大不相同了。
但东方不败却问她，“那这些性子迥异的家伙，为什么都要往同一个门派里凑？”
长阳答不上来。
之后她倒是问了一次周二哥，为什么他家里把周蓝送去衡山派习武。
他说:“周蓝看着文静，偏喜欢练武，我们粗学的一点拳脚又不怎么高明，不好给她这个小姑娘练，就送她去了衡山。”
长阳问:“衡山派武功就比较高明吗？”
周二哥憨憨一笑，道:“总该是吧，人家可是名门正派。”
这下又绕回来了，甚至比没有答案更让人困惑。她甚至觉得，这个问题或许本就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所能回答的。
不过周二哥倒还在兴头上，说周蓝和黄清的婚期定在来年正月十八，是按着俩人生辰算出来的好日子，还要她到时一定也要去参加。
长阳随口应了一声，心里却没打算去。原因无他，那东方教主还在呢，到时候她带着这么个人到衡山去，真不知是道喜的还是踢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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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东方不败不像上次在临江时候那样整日把她看管在眼前，他甚至还给了她两个荷包，纵着长阳在城里花天酒地作闹了几日。
长阳觉得他是在等人。
所以她花钱花的不仅理直气壮，还别有用心，几天下来就让全岳州的店家都知道城里来了一个有钱的小公子，到哪里都是一掷千金。
甚至她还为此差点和人打了一架——长阳在本地绣坊订了几件衣服，结果隔天就在客栈门口碰见了和她穿一样料子一样颜色的。
长阳一件衣服从来穿不过廿日，本来也不计较这种巧合，结果那穿同色衣服的家伙却不干了。这人买得起这些料子，看来也是当地的富绅，只是看起来肥头大耳，头顶也秃了些，一样的料子，若是有人看了长阳再去看他穿，那多少就有点不堪入目了。也不怪他要当面发难。
不过他虽然语气跋扈，但也算讲理，只是要原价买了长阳的衣服。长阳不愿在此时此地与人起争端，这衣服她也只是为了花钱，不见得多么喜欢，当场就要答应下来。
结果东方不败却在这时下楼来了。
有时候人就是欺软怕硬，之前只有长阳在这里，与他们好声好气的说话，却被调侃是“男生女相”。这会儿东方不败走出来，他一脸冷清，气势摄人，虽然看起来更加雌雄莫辨，这群人反倒立即唯唯诺诺，不敢再说一句。
东方不败一路走到长阳身边，状似关切地问她发生了何事，长阳脸上还带着刚才吵架惹的气，却硬着嘴非说没事，他也不揭穿她，只莞尔一笑。但等到那富商凑上来赔不是，他却立即翻脸，手上银光一闪，不由分说废了他两只眼睛。
当然了，伤口是在眼睛，但看此人模样，多半也是活不了的。
长阳先前也曾和人有过口角，却不见他出来“主持公道”，她知道这一次准是别有所图，一抬头，倒见到东方不败垂下眼来，淡淡道:“这人要你当街脱了衣服给他，你也忍得？”
言罢就又抬起手来，看样子是要把这一行人都处置了。
长阳心说我当然忍不得，但是你这个大魔头在楼上，我总不能往你手里递刀还替你杀人找借口。
但她却不能这么说，长阳飞快几想了几句顶嘴的理由，刚要争辩，围观的人群里就忽然钻出来一个鹅黄衣衫的小少女，扑到东方不败身边行了个礼，脆生生道:
“盈盈参见教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一、又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