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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爱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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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伯光故意在长阳面前使坏卖乖,好像俩人真的有什么暧昧。长阳被恶心了个正着,结果他还在那给她挤眉弄眼,直气得她牙根痒痒。
旁边的小白菜周蓝一见之下误会得更深了。愈发地愧疚,一张脸都红得抬不起来。
不过长阳也懒得跟她解释,她看着田伯光刮了一半胡子的阴阳下巴冷笑两声,忽然提起刀,仗着力气就把他猛地按在了窗台上。
周蓝大概本来是要惊呼的,结果田伯光喊得更快,又响又难听,简直杀猪一般。长阳拿着斩、马刀给他恶狠狠剃了半个下巴的胡子,要不是没见血,每一个楼下路过的人却都会觉得她是在切他的脖子。
不过周蓝在屋里应该是看不清她到底在干嘛,连忙上来拦她。长阳捏着刀刃,刀柄就长长地在身后晃动,周蓝不敢碰它,绕了几次都没能凑近,最后一跺脚,带着哭声道:“你们别打了,我真的对……对田大侠没有非分之想!”
长阳的刀刃正贴在田伯光下颌上呢,这一嗓子差点惊得她真的把人给杀了。
她两指险险夹住刀背,转过头来,本想也吼上一句【我也没有】,但是看着对方泪眼汪汪的样子,还是歇了怒气,无奈道:“没有最好。”
结果这下还被她掐着脖子的田伯光不干了,他抬手一拨一翻,脱离了长阳的铁手,不服气道:“凭什么啊,我英俊潇洒,小周姑娘干嘛不能我有非分之想”
但长阳看也不看他,只对着周蓝摇了摇头。
“真的别,他一路扛着我出临江,两个时辰能放六十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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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长阳觉得就算让这个小白菜误会自己和师兄是一对也正好,免得她真的给师兄骗了。
不过这六十个臭屁之仇她实在不吐不快。
周蓝听了之后满脸不可置信,这姑娘倒也别有一番逻辑,几番思索之后,竟然是把这当成了他们师兄妹的打情骂俏,连连向长阳道歉。
长阳正中下怀,全无所谓,田伯光却给她噎了个正着,气得连连跺脚,运起轻功就顺着窗户跑了。
“这人,说替你教训混蛋,自己却先当了混蛋。”
长阳撇一撇嘴,扯了椅子坐下来。
看样子这回又轮到她给师兄善后了。不过是帮漂亮姐姐,虽然这个姐姐有点缺心眼,长阳左右无事,倒也不反感帮这个忙。
她心里拿定主意,就向着周蓝问道:“那欺负人的黄师兄在哪里?我替你收拾他就是。”
周蓝连忙说不用,结果几次推拒长阳都不干,她才只得答道:“黄师兄和几个师兄弟常去回雁楼喝酒。”
那回雁楼是这里最大的酒楼,长阳这几日路过了几回,看样子就不是个便宜地方。于是她也不绕弯,只抬头问道:“周姐姐你还有多少钱?”
周蓝只是个外门弟子,家里也只是普通人家,哪里能有这么多闲钱。长阳把那个小荷包翻了又翻,最后扔还给她,只说无碍,又让周蓝描述了那黄师兄的形貌。
周蓝说是二十岁上下,长得高大,眼角有痣,虽然也穿衡山派衣服,但是一望便认得出来。
长阳记下,然后就让她回自己房里歇着,自己则背上刀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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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伯光给长阳搅黄了好事,心里邪火难平,就跑去群玉院门口,使出他那幻影无形的三只手功夫,随便挑两个衣着鲜亮的摸了他们钱袋,使几块碎银就进去找姐儿春风一度去了。
长阳猜得出田伯光只可能跑来花楼,倒也不急着先找他。她先是在回雁楼绕了两圈,等到傍晚饭时了,看到回雁楼里陆陆续续坐上了客,然后才回头去找师兄。
长阳其实也没有入门的银子,于是就站到群玉院外面等他。她穿的衣服好,模样端正,年纪又小,门口招呼客人的花姐儿都以为她是哪家的小公子,第一次出来玩面皮薄,赶着上来哄她进去。
其实田伯光模样也不差,而且从来都是出手阔绰,在哪里的花楼都算的上座上宾。结果这次却眼瞅着身边的女人都跑出去了,心里自然气恼。
结果他几步抢出门来,却看到长阳横刀立马等在外面,当下就脚步一沉,掉头又往屋里跑。
长阳也不追,只在后面笑道:“我给师兄赔罪,请师兄喝酒。”
田伯光头也不回,只道:“不喝,不喝!”
长阳又道:“回雁楼的酒也不喝”
对方犹然不停,直钻进大门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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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就眨眼的功夫,田伯光就穿好衣服又出来了。
他虽然馋酒,却还是记得他们俩没钱的事实,疑问道:“你哪里来的钱去回雁楼?”
长阳坦然道:“有人请啊,你走了我就带周姐姐去找欺负她的黄师兄,不过黄师兄不在,只有他舅舅。那人姓鲁,说要给周姐姐赔罪,就请了这顿饭。”
田伯光之前也和周蓝问起过这姓黄的事,听长阳说起什么姓鲁的舅舅,和周蓝所言一样不差,就也信了几分。
不过他还是四下看了一看,问道:“那周姑娘哪里去了?”
长阳解释道:“我这不是先来找你的吗?那姓黄的和几个狐朋狗友早就被他舅舅提去回雁楼了,你先过去,他们四个人在二楼西面第一桌,都是衡山派衣着,你进去就找得到。”
田伯光却不走,赖道:“不会是派我过去挨揍的吧?为什么不叫我去接周姑娘?”
其实他猜得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不过长阳问过周蓝这姓黄的一行人武功如何,田伯光就算一打多也吃不了亏的。于是她也不再辩解,只一瞪眼睛,佯怒道:“你去不去?”
田伯光赶紧道:“去去去,师妹一声令下,师兄那是刀山火海都去得。”然后也不等长阳再骂,立即掉头朝着回雁楼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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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清是衡山派现在第二辈的弟子,虽然武功一般,但是长得高大英俊,家境也殷实,在衡山派诸多歪瓜裂枣之间简直鹤立鸡群,别说那些暗怀春心的女弟子,就连他的表舅舅鲁连荣,也整日磨叨着要把自己女儿嫁给他。
不过黄清最受不了这个多嘴多舌的长辈,暂且不论他女儿是好是坏,他自从五岁拜上师门,就没少被这个鲁师伯嚼舌挑刺。单一想到以后这整日呱呱乱叫的老乌鸦要成了自己岳父,就觉得头大如斗,简直了无生趣。
都说物极必反,黄清从小给表舅舅这么磨叨,长大了便专喜欢斯文安静的姑娘。周蓝比他小两岁,虽然只是个外门弟子,但黄清却偏喜欢上她秀美又乖巧。
他还跟人抄了一份他们洒扫的排次,每逢到这好看的小周姑娘干活,哪怕是凌晨天不亮,他也要穿得齐齐整整在人家面前路过。周蓝每次低着头细声说一句“师兄慢走”,他只消稍微那么一听,就恨不得连魂都飞了。
结果一来二去鲁连荣也知道了这事,这人虽然是个大老爷们,性子却三姑六婆似的,非要写信叫了自己女儿来衡阳。黄清听说之后吓了一跳,生怕这莽夫要按着自己跟那鲁姑娘生米熟饭,只想着一定要在她来之前先跟周蓝定亲不可。
不过虽然着急,黄清到底还是知道这婚姻大事,不能上来就给人家姑娘把聘礼送上去。本来他以为自己条件不错,小周姑娘见了他这么多次,早该芳心暗许了,结果使师兄弟们一去打听,人家不光没喜欢他,甚至连他名字就叫不全,这下可给他气了个倒仰。
之后他几个狐朋狗友一合计,弄出条臭计,让黄清直接找茬讹上这姑娘,强行搭了话之后就尽管死缠烂打,不怕她不心软。
结果这帮大男人高估了周蓝的胆子,她竟然吓得跑出了衡山派,而等到黄清追上她,兀然又杀出一个什么田大侠,不知廉耻地拉着他小周妹妹的袖子,一口一个要替她出气。
黄清本要和这流氓打个你死我活,结果这人轻功了得,转眼间就带着周蓝跑得没影了,之后他在城里寻了一下午都没得见。
所以晚上他和朋友来回雁楼,一是要借酒浇愁,二也是想要请这些师兄弟替他寻寻人。
周蓝这些人是都认得的,黄清就又把那个“田大侠”的模样给他们说了。结果酒过半巡,菜还没上齐,回雁楼忽然窜上来一个年轻人,与他所描述的二样不差,叉着腰在楼梯口叫骂道:
“姓黄的在哪?还不快出来给你田爷爷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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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带着周蓝赶到回雁楼的时候,众人已经打成一团。
喝酒的衡山派弟子一共四人,这会儿已经倒了两个,剩下的两个还在跟田伯光缠斗,其中一个高个儿些的背对着楼梯口,田伯光使刀逼他闪到一边,露出半个侧脸,周蓝一见此人,便急喊了声“师兄”。
这一嗓子脆生生的,一下子叫几个年轻人都住了手。
田伯光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凑到长阳身边,道:“哎呀师妹来晚了,不然叫你见见师兄一刀勇斗四人的英姿。”
长阳翻了个白眼道:“我叫你来喝酒,谁叫你打架?”
田伯光闻言嘻嘻一笑,道:“小师妹别跟我逗趣啦,衡山派的鲁连荣是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他怎么可能来给一群小辈道歉。你骗我过来不就是跟这帮流氓算账的。”
这时那姓黄的衡山派弟子忽然走上前来,怒道:“这话可不对了,谁是流氓?”
田伯光还欲再辩,长阳□□一横,已经把他跟衡山派众人隔了开去。
她力气过人,单手就把厚重的刀刃震得嗡嗡作响,惊得众人都住了口,才道:“都别在周姑娘面前贼喊捉贼,我问你们,周姑娘说她有错在先,不小心泼了姓黄的师兄一身水,可有此事?”
长阳人小面嫩,站着比这一圈男子都矮,若不是田伯光先跟这些人打了一架,这群心高气傲的衡山弟子断然不会理会她说什么。不过现在,被周蓝喊了一声师兄的那个年轻人却只得老老实实对她抱了抱拳,答道:“确实是泼了我的衣服,不过我也没想为难她——”
长阳一挑眉毛。
黄清看她那乌黑反光的□□就心里打鼓,之前田伯光的快刀刀法已经让他们都见识了,结果田伯光一见这个小少侠都赶着做小伏低,他也不敢轻忽,连忙解释道:“是真的,其实我……我对小周姑娘……那个,心仪已久,只是想找个由头跟她搭话……”
长阳看他脸色涨红,耳朵都紫了,实在不像撒谎,就转头跟周蓝纳闷道:“那你怎么跑出来了?你不喜欢他?”
周蓝立即也闹了个红脸,怯懦道:“我,我全不知道。师兄人高马大,他一喊,我就吓了一跳……”
“那你怎么不怕我师兄?”
“他,他说话和和气气的……”
“那要是这位黄师兄也跟你这么说话,你还跑吗?”
周蓝不答,但脸却已经和那位黄师兄差不多颜色了。
这下长阳可算是弄清了怎么一回事,敢情她和自己的风流师兄是费尽心机给人家当了回媒婆。不过这也算是皆大欢喜,她替师兄给这些人连同周姑娘都道了歉,顺便从他身上摸出银子把酒菜和桌椅钱都赔了,也算是马马虎虎把这事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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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出回雁楼的时候已经月上梢头,长阳跟师兄沿着大路往客栈走,他们两个都没吃饭,田伯光就在路边铺子买了两块熏牛肉,俩人一人一个油纸包边走边吃。
田伯光本来还想在回雁楼买点好酒好菜的,但是钱都给长阳拿去赔人了,这会儿只买得起路边摊,气得一路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一开始他还只是说那姓黄的如何讨厌,害得他这煮熟的鸭子都飞了,然后这话就说着说着引到长阳身上去了。
“我还以为自己英雄救美,救了这小周姑娘于这群衡山派饿狼之手。结果得意了半天,人家是他妈的郎情妾意,落得我白费功夫。”
田伯光最后一口牛肉下肚,把手里油纸团成一团,气呼呼地扔了,又掉过头来对长阳道:“你们这些小娘们的心思最是难猜。怎么着,不会师兄我不要命地把你从那东方不败的手里救出来,也他妈的是白费功夫吧?”
长阳一愣。
她当然可以立即抄起刀柄揍这师兄个满头包,再拿一句“胡扯”堵住他嘴。
但是有些话,不是嘴上堵住就了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