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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担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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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不疏远韩确,但对他的想念源源不断。
每一根神经都在呼唤他,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求他。我关注着他每一条信息却又拒绝了他所有电话,等到电话不再来我却又开始期盼,我到底还在期盼什么?!
期盼他能够明白我?可我自己都不明白我自己呀。
下班后的广场上人来人往,我愣在原地看着蓝花楹下的人,他朝我招手:“孔小姐。”
我晃了晃头:“顾警官。”
“喂,又不是在局里,叫我名字好了。”
我勉强笑了笑:“案子怎么样了?”
“老样子。”他插着口袋看看周围,目光忽然定格在一处:“那个人你认识吗?他一直在看我们。”
我随他的目光看去,韩确一身蓝白在人群里。
我垂下目光但很快又不由自主向他看去,他是那么得鲜明好看,他的存在显得周围人越发平庸暗淡。
这样的他叫我更难靠近。
“你男朋友?”顾荔凡拉回我思绪。
我笑笑,算是回应。
韩确走近,我避开他目光,余光瞥见他向顾荔凡点了点头。
顾荔凡打量他:“你是混血儿?”
他摇了下头。
“你男朋友可真帅气,是模特吗?”
“还走不走,顾荔凡?”我不想顾荔凡在问下去,“迟了不好吧。”
“叫别人等的确不好,那走吧。”顾荔凡没有拆穿我。
我看向韩确:“我们还有事。”
他望着我,我目光避向顾荔凡。
“不好意思,”他转向顾荔凡,“能给我一两分钟吗?”
顾荔凡一脸玩味地瞧着我们。我拉过韩确手走到一边,不等我开口他先说道:“这几天一直在海岛上拍摄,没能给你打电话,是我不好。你要还是生气,要不打我两下?”
我心里一酸,眼眶差点就红了。他握过我手,我很留恋这温度可还是狠了狠心甩开了他。
“韩确,”我说:“别来找我了。”
“理由?”
“我不想多说我不接电话,我觉得我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我现在还有事,让别人等不好。”我说着要走向顾荔凡。
他一把拽住我。我抬眼,我们双目相对,他瞪着明亮的眼睛脸上带着微微愠恼,连生气的样子都叫人喜欢。
我一度心软了,可是想到瞿岩的事……
“韩确,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我们、我们本来就不合适,我当时只是一时兴起,冷静下想想我对你不是那种感情,我们不合适,我需要的恋人不是你这样的人。”
“我怎样?没有好的学历,没有体面的工作……十分差劲的人?”晚风吹来簌簌落下大片紫蓝花朵,他摊手接了一朵:“其实在海岛也能打电话,我没打是因为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不接,到了岛上我又打了你仍然不接,当时我心里一恼就把手机扔进了海里,扔了我就后悔了。我很讨厌后悔的感觉!那天没有问清楚你发生了什么事,我后悔到今天!我就让你觉得那么不可靠么?你知道么只要你不愿说,我就永远没有办法证明,没有办法让你明白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我不会离开你。”他手里的花随风落下,“我不要自己再后悔,你呢?……你真的要我离开你?”
看着他摊开的手,心揪起来,我明白今天一旦让他走了,我就再也找不回他了。
各种思绪在我脑中炸开我急剧地想着,眼见他的手往下垂落,我一把握住他手!还没等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已经反手握紧我手靠过来:“你握着我的手,我就不会放开你的手。”
我心怦乱任由他牵着我走,他走向顾荔凡,和顾荔凡说:“不好意思,我们有事要先走。”
我没有去看顾荔凡,我们上了出租车,车开出好长一段路,路上我们仍紧握对方手。我凝视着交握的手——在心里做了决定,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他。
忽然韩确问:“他是谁?”我抬眼看他,他压了下嘴角:“那个叫顾荔凡的人。”
我忍不住笑:“你吃醋?”
“当然。”
他露出微愠又委屈的神情,我笑话他:“原来我这么有魅力?让你这么没自信啊。”看着他被我逗得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几日来的心中阴霾被抛到了脑后,我舒心的大笑起来。他愤愤看着我突然一下揽住我头,吻了上来。
我一愣,心里涌上甜蜜。这几日来给了他不少委屈,现在特别想要弥补他。
回到那间思念已久的房间,我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融进对方身体,茫然不知身上的衣服何时被褪去,等我稍稍转过神来忙按住他解衣的手。
“等等。”我看住他,他眼神狂热吻下来,我边回应边喘息着说:“韩确,你不是问我顾荔凡是什么人么?他、他是警察。”
他停了下来:“警察?!”
我拉过被子很认真地看着他:“我想把这件事和你说清楚,等你听完我说,你再确定要不要和我继续……你先别急,我现在不想听任何承诺……”
他慢慢冷静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思绪:“韩确你那天不是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你还记得在我公司楼下广场我们偶然遇上的那天?那天我说我有事不得不先走,那天我是约了华夏合创的经理瞿岩去巡视音乐集市。也就是那天、那天后来工作结束后我和他去了酒吧……我、我被他下药,下药□□了。”
我花了很大的勇气说出这件事,所以我再没有力气抬头看他,只能低着头看被单上晕开的泪滴。
片刻他的声音传过来:“傻瓜……”有力的臂膀把我揽进怀里,“这不是你的错,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有意疏远我?你怎么会这么傻,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有多爱你吗?任何事都不能阻挡我和你在一起,除非是你不要我。”
“你不介意?不觉得我很脏?”
“你和他,不是你自愿的,你怎么会脏?我以前有过很多女朋友,在那个环境里我是自主自愿的那才是脏,你会嫌弃我吗?”
“你才不脏呢!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什么都不能让我跟你分开!”我捧着他脸,带着泪说:“瞿岩死了,就在第二天我跟他分手以后的晚上,他就死了!那个顾警官他觉得瞿岩的死跟我有关。开始我不信,但……我、我觉得可能是跟我有关。我怕,我怕跟我有关的人都会出事……我不想让你有事!所以才会那样做!”
“你知道是谁杀了瞿岩吗?”
“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觉得会跟你有关?”
“顾荔凡告诉我之前有两个女人被杀,她们左侧脖子这个位子跟我一样有颗痣,但她们的痣是画上去的。”
“你觉得这个凶手是冲你来的?你有得罪了什么人吗?”
“我不知道……也许我……”我摇头,“韩确!如果我是个很糟糕很坏的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如果我是很坏的人你会不要我离开我吗?”
我抱住他:“不会,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
“我也是。如果那个凶手来找我,我会……”
我打断他:“我会保护你!”
“什么?你保护我?”他摸着耳钉笑起来。
“别笑,我说真的!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我会保护你!我……我很爱你的。”
他眼睛睁大,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振奋神采连声音都激动起来但仍然很温柔地问我:“你能再说一遍吗?”
我婆娑他面颊,柔情满目地看着他,别说一遍,他想听多少遍都行。
“我爱你,我很爱你。”
他笑着抱紧我,头埋入我颈间。
我本来很害怕,但是有了他竟是那样有安全感。
很难一觉到天亮,时常夜间骤醒,在他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又能再次安然睡去。
第二天他起来做吃的,我就在一边看着。晨光照在脸上,他手里拿着本书,一手煎培根,那么悠然自得一派享受。
我故意咳嗽:“咳咳,再看书,培根要糊了。”
“你没发现我是故意的,”他抬一抬眼:“想被你再多看会儿。”
“谁看你,我看的是培根,能不能吃了?”
一会儿他端着吃的过来,我们对坐我刚要吃,他按下我叉子拿起自己叉着鸡蛋的叉子以眼视意,我笑:“我不喜欢喂来喂去。”
“你不喜欢,”他顿了顿,“我喜欢,那你喂我吧。”
我朝他额上轻轻打了个爆栗:“赶紧吃,你还要去拍摄,我还要去上班,等下时间来不及了。”旁边手机响了响,他把手机递给我,我打开是顾荔凡发来的信息。
“怎么?”韩确问。
我摇摇头:“我很想回到以前的生活,但如果不弄清楚杀死瞿岩的凶手是不是跟我有关,我又怎么能回到以前。”
“这种事只能交给警方,他们会查清楚。”
我点点头,看向手机。顾荔凡发来的信息说:案发现场带回来的十来块砖头,在其中一块里检测到疑似凶徒的DNA。
这没有办法让我在安下心去上班,我必须找到答案,我开了几个钟头的车去往滨江。
外婆的老房子在旧区,老式的住户楼一层外面的空地坐满纳凉的人。绿荫交叠,从那些纳凉人探寻的目光中穿过我走进楼道,二楼左侧的门关着我敲了两下。
开门看到是我,妈妈明显怔了一下。
在她的目光下我也变得跟往常全然不同,十分僵直。
我们都想显得尽量自然,结果……看着她放在桌上的冰茶,我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你午饭吃了吗?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她在客厅和厨房走进走出,“先吃点水果,冰箱里还有一块里脊肉,我给你炒年糕肉片好不好?”
“我吃过了,不用那么麻烦。”
她关上冰箱走出来,站在那儿不知在想什么忽然说:“我下去看看有没有樱桃卖。”
是血缘的关系吧,再是尴尬这股劲也会慢慢缓解一些。
“不用那么麻烦。”我寻思着该怎么开口,‘伊杰’两个字就在嘴边但怎么也说不出口。我说了别的:“你、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她笑笑:“都挺好,你呢?听说现在很多公司都是做六休一还老要加班,你们加不加班啊?”
“恩……”我垂目,心里很是犹豫。要不要问?我到底该不该问?还是什么都不说就走呢?
见我抬起的眼又垂下,她慢慢打住话头,看住我:“龄龄,你有事你就说。和妈妈有什么不能说呢。”
我猛然看向她,她这话说得多么像个‘好妈妈’。我甚至糊涂了,到底是我误会了呢还是一切都是我的错觉。在我最需要母爱的时候,她把爱分给了那个小杰;在我迷茫需要她支持的时候,她却总不在我身边,就是在她也是忽冷忽热让我琢磨不透。我们母女会变得不相往来难道不都是她的错吗?!为什么现在她露出了一个妈妈应有的样子,弄得好像一切问题都在我似的?!
她还在说:“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事,不然你也不会来,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要用钱?你需要多少?”
我看着她,我真是看不懂她。
她露着期盼的眼神还在等着我的回答,我深叹一口气下了决心:“我来不是为了钱的事!我来是想问关于以前住在我们家的那个男孩的事。”
“什么男孩子……”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那个叫伊杰的男孩子,你带他回家来住,你叫他小杰小杰的那个。”
“哦,”她仿佛才想起来,“这么久的事你还记得?”
“他什么时候离开我们家的?”
她马上说:“暑假过完他就回去了。”
“是么?我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他现在在哪儿?你就算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他家里人的你总有吧?你不要告诉我你丢了或者你没印象了。我有做警察的朋友,他父母叫什么你总记得吧!我可以让他帮忙查。”她被我说的一时懵了说不上话来,我也不想再绕圈,我说:“我最近想起他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一度把他忘了?他喜欢跟着我,老是姐姐、姐姐的叫我。然后他突然就不在我们家了,他什么时候走?他家里人来接他的吗?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的脑子对这个一片空白!他当初为什么住我们家?他是谁家的小孩,为什么后来他就再也没有来了呢?!!你!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告诉我!!”
我的话显然让她受到了冲击,她看我看了许久,伸手掩住了面孔。我拽过她手:“小杰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杰……小杰走丢了。”
我不可置信瞪大眼。“跟你没有关系,是妈妈的错。”她说完这话眼眶红了。
“是妈妈没有照顾好小杰,是妈妈对不起兰阿姨。这件事是我该背负的责任,不用你多想。”
我愣着,我的身体不再听我使唤。她的声音明明我在耳边,我却觉得自己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么热的天,他仍跟着我们跑出去。林阅拉我躲进一排第三幢楼道里,我们蹲在四楼听到楼外他一声声地叫着姐姐,最后两声还带有一丝哭腔。
十来岁孩子的心并不柔软,甚至可以说很是残忍。我们可以玩死小动物,我们可以结队欺负人。一个小杰的叫声根本不会引来我们的同情,只会让我们窃笑,久了还会让我们觉得厌烦。
“龄龄?听到妈妈说话吗?”她推我。
我回过神看住她,片刻哑声问道:“小杰是哪一天走丢的?”
“我已经跟你说了,跟你没有关系。”她握紧另一只手,还在装镇静。
我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和解的机会,你要放弃?”
她抹了一把眼睛,我递过纸巾:“告诉我吧,让我知道。”
“你心里是不是有点知道?”她望着我,我没有回应,她握住我手:“他喜欢跟着你,你和林阅一块玩他总要跟在你们后面。那时候我要上班,很多事也顾全不到。那天下班回来,你们又玩的不着家,我出来找,你和林阅我一下找到但你们看到我脸色却很不好。我问你弟弟在哪里,你还记得吗?你说你不知道。我问林阅才知道他不见好长时间了,我气得打了你一耳光。那天我求邻告里大家帮忙到处找小杰,后来实在找不到只好报了警……”
我心中四散的疑团慢慢聚到了一块,喃喃道:“所以你怨了我这些年。”
“怨你?我怨我自己,你兰阿姨把唯一的儿子托给我,我没有尽到责任没有照顾好小杰,是妈妈对不起兰阿姨,妈妈自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她虽然这样说,可是起因确实是因为我,是我的错。我想不起那天是哪天,但隐隐约约在记忆中好几次我常和林阅躲在一起,他在外面的叫声越叫越响,迟迟不肯离开。我和林阅躲久了不能出去玩,心里自然开始烦躁。到了实在等不下去,林阅说她去引开他,然后我跑出楼,我们在马路对面汇合。我自然高兴同意。
现在想来,我叹气:“是我弄丢了小杰……那个兰阿姨,就是小杰的妈妈,她现在、现在怎么样了?你和她还有联系吗?”
妈妈摇头:“那时候你小,我也不能告诉你。你兰阿姨把小杰托给我是因为她老公经常打人,她要离婚又离不掉,我和跟她是好朋友所以她先把小杰放我们家。后面听说没有谈拢她开车把她老公撞了,抢救也没能抢救过来,自然要判刑坐牢。她本身有病是乳癌,在牢里没几年就去世了。小杰丢了的时候,他外公外婆来找过我……”
我记起来,有段时间我妈把我交给我爸。应该就是那段时间小杰外公外婆来责问,她才把我送走。我那时很讨厌呆在我爸家,要和他那个老婆共处一室我时常闷闷不说话。也就是那时我觉得我妈不想要我了,我心里很难过很难过。
“那他没有什么亲人了……”我自语着,忽然想到只是这样我就很难过,如果我是小杰……我惊得手心冒汗!
“不可能不可能……”我在心里安慰自己,没想到口里说了出来。
她没有听到,顾自己说:“你那时候小孩心性,时间长久了不愉快的事也被冲淡了。我想这样也好,这总归是大人的事。你这会儿又是怎么想起来的?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我碰到林阅说起小时候的事,所以……”我撒谎。
她点点头。
我们又变得相顾无言,就算把问题说开,无法解决的事始终无法解决。
回去的路上我给林阅打电话,我想问她当年先跑出楼道的是她,最后见到小杰的是她,她跟小杰到底说了什么!但她电话始终无人接听,我心急得很,怕她是在开会又给她发出信息。
听到回复,我把车停到一旁。
她在短信里说当年跑出楼道在四号楼碰到小杰,小杰问她我姐姐在哪儿。她就骗小杰说我躲在最后面的八号楼里。小杰便跑了过去,她再回头看时有个男人站在那儿和他说话。那时顾不了那么多只想找我尽快汇合,她没有想到小杰会不见。
我重重拍打方向盘,脑子里一片混乱。手上捏着手机不小心碰到短信界面跳出早上顾荔凡发来的信息,DNA三个字母跃入眼中,他说可能是凶手的DNA不是么!我镇定下来,忙打他电话约他见面。
我们还是约在了附近的Costa。
半杯冰美式下肚,我感觉整个人没有之前那么晕沉。
他倒是不急不躁在对面嚼着可颂,口里含糊抱怨着什么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
我问:“在忙瞿岩的案子?案子有怀疑对象了吗?”
他角眉一抬:“不是跟你说了么,发现一个不是死者的DNA,其它什么也没有。唉,再这么搞下去饭没时间吃,女朋友也没时间找,注孤生的命啊。还是你好,没了瞿岩还有一个那么年轻帅气的男朋友。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是做模特的吧?”
“他叫韩确。”
“怎么写?他多大?”
“顾荔凡!”我皱起眉,“我找你不是让你来查探我询问我的!”
“那你找警察干嘛?”
“我想请你帮我查个人,当然我想到你会拒绝,不过除了你没有别人可以帮我了。”我握住他手,“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如果你能帮我,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别讲的那么严重,你先说说看。”
“我要查一个人,他名字叫伊杰,本地人,2000年夏天他失踪了应该有报案记录。”
“你要我查他什么?”
“看看这几年有没有他的消息什么的……”
“他是你亲戚?”
“算是吧……”我撑着额感到疲累,再给林阅打去电话发现她手机已关机。我一边示意顾荔凡再留一会儿,一边给林阅弟弟打去电话。电话那端很快传来林闻声音:“什么情况?我正要找你呢,我老姐从昨天起就没有回家。”
我惊惶望向顾荔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