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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回忆起 ...

  •   我和顾荔凡约在Costa。
      他说他们那儿到时候会传我到警局做份笔录。
      我说我们先见一面。
      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后来他同意私下先见一面。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也许是因为知道他职业的缘故所以觉得他目光有打探察寻的意味。
      我有点不自在在他对面坐下。
      他说:“你想喝什么?”
      我摇了摇头:“顾警官……”
      “你不会是要问我案情吧?你该知道,这不可以说。”
      “那你,那时候还跟我说关于脖子上这个地方有痣的女人被害的事。”
      “这个上过新闻。”
      “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遇害,这也不能说?”
      “你觉得他是什么时候遇害?”
      “我怎么知道,不就在这一周么?”
      他笑:“我报备过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间。”
      “你是、是指在音乐集市那天么?”
      “你后来还有见过他吗?”
      “当然没有。”我看住他,“瞿岩是为什么……是车祸?是抢劫?”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了说道:“你们离开音乐集市后有发生别的事吗?”
      我想了想:“我们后来去酒吧和几个业内老板喝了会儿酒。再后来,”我垂目,“就各回各家。你怀疑我?”
      “怀疑你就不会这样和你见面。”他温和些许,“反正新闻通告很快就出来,到时候你也会知道他是在一处废弃民房被发现。我不觉得是劫财最起码他那只江诗丹顿的表还在腕上。死亡时间初步认定在音乐集市后的第二天晚上。”
      我脑中飞快闪过,他是在那天酒店分手后遇的害。
      “你去局里做笔录要按事实说不要有所掩盖,这样对你不会有益。我是在帮助你,你明白吗?”他的话传进我脑里,我急速想着:他们已经查到酒店的事了?那么,他们应该最先怀疑我但顾荔凡说他不怀疑我。那是不是说明他们查过我,已经知道我不可能是凶徒?
      “为什么要帮我?”
      他笑起来。
      我这才发现除去职业关系,他也不过就是马路上一个随处可见还算好看的男人。
      又静了片刻,我想问如果瞿岩不是意外不是劫杀,那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报复?我很怕他的死跟我有关。
      顾荔凡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突然正色:“我觉得,就我个人觉得他的死跟你有关。”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想马上走,便向他点了点头,拿包就走,他没有跟上来。
      烈日当头我独自走了好长一段路,前胸后背都是汗恍然间听到身后一声叫!马上回身,也顾不得一些人投来的异样眼光,我在人群里找,找那个声音的来源。
      是谁在叫姐姐?
      是他么?
      我开始一点点想起他来。那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他刚来的时候总是很羞怯,傍晚我们一起坐着看动画片。那会儿,那会儿我才十一、二岁。我们一人一碗边看边吃着妈妈做的冰酿水果丸子。我爱吃水果不爱丸子,总是把吃不了的丸子放到他碗里。
      是什么时候他开始一口一个姐姐的叫我,喜欢跟着我?
      是从那声‘喂’开始的吗?
      那时我十一、二岁,十一、二岁的女孩不会觉得自己还是小孩子,自然也不太爱搭理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小朋友。那会儿我的密友也就是现在的老友林阅。我们小时候是邻居,读大学的时候又重新联系上,友情自动剔除了空白时期,我们仍然是青梅竹马的好友。
      在那段孩童时光里我总是和她一起的。她失约不能来玩,在失落和无聊中那小小的男孩便被我当成了临时的玩伴。
      他总是很羞怯,一个人玩他那小小变形金刚。除非我妈妈在家教他识字看图书不然没有人理会他,他也就很乖的一个人玩。
      我就不太能忍受孤单,我一会儿画画,一会儿跑去给娃娃梳头换衣,一会儿看电视反正没个消停但还是觉得烦闷。在冰箱旁嚼着冰棍,窗外绿荫匝地阳光灿烂,我转头看他:“喂~”
      在蝉声中一声随意地叫唤,使他懵然抬起眼。
      “要不要出去玩?”我是在问他却又故意装的像在自言自语。
      他怔怔看我,我没好气撇撇嘴拿过钥匙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再转头看他。他才会过意来,踏着小凉鞋忙跟过来。
      我锁门,听到他软糯地声音在问我:“姐姐,我们到哪儿玩?”
      这是他第一次很清晰的叫我姐姐,以前是妈妈让他叫或者是我不太搭理他的缘故,他的姐姐都叫得很轻很轻。
      “恩……”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带着他更不知道玩什么了。思索中看到他抬着头笑望着我。我回了他一个笑,觉得今天他没那么讨厌。
      看他身后过道的杜鹃花,我忽然想到楼顶天台,我指指楼顶做了个嘘的动作,带着他去搬竹梯子。我们楼顶是根据每户的大小位子规划区域的,隔壁爷爷在他家天台上种了好多好看的花花草草,我们这一带的小朋友都喜欢上去采玩,老人家便不高兴我们毁了那些花花草草,竹梯子也藏了起来。
      我那时可皮了,林阅和我半斤八两,用我妈的话说我们俩在一起肯定没好事。
      夏日的午后本就无聊,大人嗜睡,小孩们精神十足。我带着他找到梯子,我抱头拖着竹梯尾,他人小看我这样还想要帮我,两只手拖着梯子尾其实一点没搬起来,但这帮忙的心意我觉得很好,朝他点点头。
      放好竹梯,我先爬上去在上面朝他招手。他害怕站在下面不敢动,我扬声:“快点上来啊!”
      见我没好气地催促了两下,他怯弱地说:“姐姐,你帮我扶住,我上来了。”
      “姐姐,姐姐……”他爬到最后两阶脚短跨不上来又急又怕,嘴里嘟嘟囔囔:“我上不来,上不来了,姐姐拉我一下。”
      我笑,伸手半拉半拖把他抡到了上面。
      站在天台仿佛一下子离天空近了许多,天那么蓝,远处的山那么青,他呼呼笑起来又蹦又跳像到了一个新世界。我还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摘了一小串隔壁爷爷种的葡萄,在他面前晃,他露出惊奇的目光,伸手来拿,我不给,他也不生气朝着我笑:“姐姐,姐姐这个能吃吗?”
      我跟他一人分了一颗放入嘴里,一咬是酸的我们皱眉给吐了但仍然觉得好玩,这里像个秘密花园,什么都令人惊奇。一串红是甜的,不知名的黄色果子里面是鲜甜的浆红,吃完两手都是红渍。软篷金灿的野山菊上停着红壳黑点的瓢虫,金龟子停在簇簇绿叶丛中。他不敢抓,我抓来吓他,追着他,他又笑又叫又跑,我们弄坏了好些花花草草却也玩得很尽兴。累了躺倒在地,太阳当头直照也不觉得热晒只觉得舒畅愉快。朦朦胧胧许久,听到有人上天台的声音,我忙拉着他躲到一边,等看到上来的是隔壁爷爷,我自己先窜出去爬下了梯子,在下面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爷爷扶着他,他小心抱住竹梯手脚笨拙地慢慢爬下来。听着上面爷爷的骂声,我拽着他飞跑下楼。
      被骂还能嘻嘻哈哈也只有小孩子了。
      我记得我们跑出来后又遇到一群不认识的男生,其中有一个还是我同校同学,于是我们也加入他们,一群孩子追追打打。分了两派,我们一派打输了被另一派追赶,我带着他躲进小楼道。这追跑打闹的游戏直玩到傍晚被我妈逮到才恋恋不舍回的家。妈妈很惊奇我会带着弟弟玩,我倒不觉得有什么照旧洗澡看动画。但他却跟之前不一样了,他会挨着我坐,看到好笑的地方会头靠着我笑。见不到我会姐姐、姐姐满房间的叫着找我,一般这时我妈就会在旁看着宠溺地笑,显然她很高兴看到弟弟亲近我。我呢?我说不上来,有时我觉得他也没那么讨厌,有时我又会特别讨厌他,尤其是在他霸占我妈妈,分享我妈妈爱的时候。
      有什么办法呢,那时我只是个小女孩,独生的小女孩总是有特别霸道的占有欲,不想和别人分享妈妈。尽管他亲近我仿佛很喜欢我这个姐姐似的,总是像小尾巴要跟着我但时间久了这个甩不掉又长住我家不见走的小尾巴让我烦躁,我生气的时候会口不择言叫他走,叫他滚回自己家。这时候妈妈就会骂我,恼起来也会上手打我两下。
      我想,对他我应该是始终不喜欢的。
      好久,眯着眼站在阳光下,阳光太刺目了。人群里始终找不到那声姐姐的来源,我想这声音可能来自我心深处。我掩面蹲下,陈年旧事被一一想起,我记起了他,记起了他的名字,他叫伊杰。小杰,小杰……妈妈就是这样叫他的但我怎么也想不起小杰、小杰是什么时候不在我家的。
      他离开我家的那天,我难道不在家?不对!我觉得不对!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我真的没有印象他离开我家,他仿佛是一下子从家里消失了。
      茫然中我想到林阅,难道她对小杰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跑去找她,因为是工作日她见到我露出意外神色。
      “你怎么来了?”她拉我进办公室,示意秘书去倒咖啡。
      “我有事想问你。”我看着她和她这间宽敞的办公室,这是她家的公司她爸在离开家属大院后下海做了生意,没想到会这样成功。
      秘书送上咖啡关门出去,她才恢复往常俏皮神秘兮兮地看着我说:“你想问我什么?关于韩确的吧?快!老实交代,你昨晚和韩确去哪儿了都干了什么勾当?!”
      “神经!”我打断她,“你还记得住在我家那个小男孩吗?”
      “什么小男孩,你家什么时候有男孩子了?”
      “就我们小时候,有段时间我家不是有个小男孩来借住的么,他叫伊杰。我妈总是小杰小杰的叫,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笑:“哎,你最近有点神经唉。展媛也说你最近一周人怪怪的,是出什么事了吗?什么小男孩小女孩的,要干嘛?”
      “林阅!拜托帮我想想!”我握住她手,“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他总喜欢跟着在我们后面的。为了甩开他,我们有一次故意闯红灯跑过马路把他扔在对面;还有一次看到他来找我们,我们就跑,他跟不上就在后面哭的那次。林阅,总是这样他不是还是喜欢跟着我们吗?后来我们烦得不行就躲起来,故意躲起来让他找不到我们,他在外面一边找一边叫姐姐,我们躲在楼道里面笑……等他走了,我们……”
      林阅抽回手:“好像是有吧。”
      “你有印象了?”
      “就、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怎么了?都是小时候的事,谁还记得清。”
      “你也有印象说明我没有记错,他是真的存在的!那他去哪儿了?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 林阅忽然站起。
      我认识她这么久,她现在这样反常说明她对伊杰是有印象的,她知道一些我记不起来的事。
      “真的帮我想一想!我们最后一次甩开他是在……”
      “孔龄!”她打断我,“那么老早以前的事了,再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记得了你要想你就自己回家慢慢去想!我还要上班!难道你不上班?我看你最近是有点不正常。”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肯定。我站起身:“跟你没关系?如果真的跟你没关系,你不会是这样的反应。我们认识那么久,这点了解总还是有的。”
      “你说!”她居然恼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神经啊,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自己不记得了牵扯我干什么!走走走……哪根筋搭错了,想起说这些。”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很在意。我想不起来,如果你有印象你就告诉我让我能想起来。”
      “你干嘛不去问你妈。”
      在她这样说时,我已经走到门外。
      我跟我妈已经很久……基本上属于不联系除非情况迫不得已,不然就尽量不去联系。以前我认为我和我妈变成这样是因为青春期撞上更年期。现在我迷惑了,那条横在我们之间无形的沟壑会不会就是小杰?
      “林阅,”我回头看她,“不管你想起什么,跟我们之间相关的有什么是不能和对方说呢。就算是坏事,跟我们彼此相关的话也是我们坏到了一块,不会是你一个人。还有、不管怎么样,最近注意安全。”
      她一脸‘你什么意思’,其实我也说不清,只是一些模棱两可无法诉说的念头悄然注入我心间。
      许是顾荔凡的话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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