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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注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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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我对你的兴趣一样。”
“那可不太一样。”在言语的交锋中,张夭已经开始回想是否不经意间得罪过这位二世祖了。不过很可惜,她仍旧想不起任何细节。
“无论是否一样,张女士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说到这里,张夭的手机突兀地响起一声新消息提示音。
她一边保持通话一边返回到软件首页,看见一条新的加好友请求。
她通过申请后,看见钟宓发来自己的项目申请信息,顺便还发送了一张高清白底的免冠证件照。照片上的男人穿一件简单黑T,虽然勾着唇角,却很难说真的是在笑。
锐利的眼神如同穿过屏幕,势必要将她的心思全部看透。
“既然是队友,互相了解也是应该的,这样有利于培养默契。张女士还有什么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能做到,希望你也是。”
“哦。”张夭已经得到想要的信息,不为所动地挂断了电话。
她转头在电话里对游潇碧说:“此人有些难缠。照片发你了,你对一下。”
“卧槽,这么帅?!”游潇碧的震撼溢于言表,继而在张夭的沉默中短暂收敛,强行正色道,“知道了,我找个人认一下。”
很遗憾,游潇碧带来的是肯定的答案。
她不免替张夭忧心:“你说,钟宓虽然表面上跟钟家不和,但到底是自家人,万一在你队里出了事,他们会坐视不管吗?”
“很难说。”张夭说道,“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我都得立刻出发了。”
游潇碧知道她是认真的,不免也严肃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张夭一边滑动屏幕,一边完成付款的步骤,“我刚买好机票,一会儿回凌文春那里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出发。”
“那你看看你还缺什么,列个清单和落脚地给我,我采买后给你把东西寄过去。”
“好。”
“但是话说回来,那地方太邪门儿,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能做的实在有限。要是真有个靠得住的同伴,也能和你相互照应,只是这两个人也来得邪门儿。可惜老秦死得太早,要是他在,没准还能打听些门道出来。”
游潇碧有些犯难,毕竟人心隔肚皮,无论怎么调查也无法判断一个人行事到底是否可靠。
张夭却不觉得这是难事。信任不了的人,直接避开就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不瞒你说,我看见钟宓的时候,有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我说不好,而且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张夭顿了顿,把重点放在后半句,“这些事先帮我瞒着,别告诉他。”
“他?”游潇碧生怕弄错目标,确认道,“你是说……”
“张青。不能让张青知道。”她语气里带着少有的惧意,“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游潇碧在短暂的沉默后,颇为沉重地承诺道:“知道了。要真到了那一步,我会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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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张夭刚刚登机,离起飞还有一段时间,她收到了游潇碧的消息。
游潇碧动作很快,她先前就打探过钟宓的活动场所,上午便安排人手直接登门拜访,只是大半天过去也没有结果。
“他家没人,其他几个他平时爱去的地方我也叫人去看了,茶楼、原木市场,还有他常去的几个饭馆,都没有人影。家里落着锁,看着不像回去过的样子。”
“他还爱去原木市场?家里没人,会不会是他还有其他住处?”
“那真太不清楚,你要是想知道这个,还得多查一段时间,不过也不确定能不能打听到。”
“他平时住哪儿?”
“长青巷,里面有个小院儿,也有些年头了,听说是别人留给他的。”
游潇碧发了几张照片过来,视角从上往下,俯瞰全貌。院落周围连着电网,里面说不好还有监控,所以拍摄的人并不想打草惊蛇。
那里面空无一人,不大的院子里堆满木材和零件,有好几把没做完的手工雨伞簇拥在角落里。伞面都没有上色,在阴沉沉的天色下反照出白蒙蒙的光,看久了显得有些诡异。张夭想起第一次见面那晚,钟宓也举着这样一把伞,应该是他自己做的。
“制伞?他还有这爱好?”张夭刚说完这句,空姐就开始提醒乘客关机或调飞行模式。
“富二代的手工艺品,好卖呢,有钱都不一定能从他那里买到。何况我看他手艺好像还不错,这纨绔有点真本事啊。”
张夭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她把照片放大,视线落在窗内某个暗处的角落。那是个小房间,窗开得不大,窗帘半拢,把大部分光线挡在了外面。张夭仔细辨认了一下,依稀看出里面有个供台。
盛放贡品的供盘露出一角,旁边散放着一把香,再多的就看不清了。
“他在供什么?有没有清楚些的照片?”张夭问。
“我问过了,去的人说光线实在太暗,拍不清楚。他在现场看了两眼,说供的是张道陵。”
“张道陵,祖天师?”张夭觉得稀奇。
张道陵是天师道创始人,因而又被尊为祖天师。她不明白的是,一个二世祖怎么会供这个?一般人拜神,多往庙堂去,在家供神要么有师承,要么有些其他渊源,像钟宓这种人也有可能是一时心血来潮。
游潇碧也纳罕道:“可以再让人去打听。不过钟家把他的信息捂得很严,看样子还是有些情分在的,毕竟有关他的传闻都不怎么正面。”
“他父亲应该已经是半退休状态了吧?”这一路上,张夭也临时抱佛脚,查了一些资料。
“是啊,钟贺鸣这些年逐渐放权给长子钟白晞,也不知道对钟宓的态度是出自谁的授意。不过我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毕竟兄弟俩不是亲生的,本就关系不和,谁知道里头有多少弯弯绕呢?”
“既然跟家里闹翻,他哪来的钱参与项目?靠卖伞吗?还是说出资者是另一个队员?”张夭越发疑惑了,“可如果不是因为他有钱,骆老师为什么要拉他入队?”
“也有可能关系不和是假的,是钟家联手对外演的一场戏。生意场上嘛,尔虞我诈,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钟宓演技还真够好的。”游潇碧冷笑一声,“反正你要跑路,真假也不重要了,无论是哪种可能,这都是一湾浑水,还是干脆不蹚为好。”
“先这样吧,我要起飞了。”张夭见时间差不多了,准备挂断。
“行,回头再说。正好市区有家门店出了乱子,让我过去看看。我是去不了了,但我得找个人去酒店走一趟。”
张夭最后叮嘱了一句:“你最近就别去外省了,别人我信不过。”
“我明白。”
游潇碧做事她基本上是放心的,只是这次的事情,张夭总预感会有些棘手,连她自己都颇感惴惴。
张夭挂掉电话后,想闭目养神一会儿,但是失败了。
她坐在窗边的位置,旁边是个小男孩,还有带小孩的父亲。这小孩从上飞机开始就没安分过,大喊大叫着非要调电视台、看动画片,孩子爸爸手机上大概是没有现成的动画片,给他解释了好几遍飞机上的小电视不能调频道。小男孩根本不听,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便开始设法撒气,猛踹前面的座椅。
他前面坐的是个女孩,大学生模样,也回头劝告了他几次,其间空姐也来安抚过他,但孩子爸爸都管不住的脾气哪会因两个陌生女孩而消停。
张夭被闹得心烦,但和一个说不通道理的孩子计较也没意义,索性等飞机飞行状态平稳后就翻出耳机,开始听提前下好的播客。
这是她刚在外面等待登机的时候下的,她点进去一个灵异频道,感觉有点意思,就随便下载了几个故事,眼下她得把音量使劲调大才能勉强把小男孩的吵闹声遮住。
张夭把脑袋靠在窗户上,逐渐在暖气的包围中昏昏欲睡。
耳机里的故事跳到下一个,名为《注视》。
故事发生在大学宿舍里,两个主人公是同一间宿舍的室友,小芸和小桃。
小芸因为家庭中的矛盾,加上性格比较阴郁,平时总是不开心。小桃很会安慰人,笑起来可爱又温暖,希望用快乐的氛围感染小芸:“你下次不开心的时候,就看看我的笑脸。”
久而久之,两人成了交心的好友。
有一天小芸从外面回来,心情很差,无论小桃怎么逗她,她都不说话。
到了睡觉时间,小芸还在下面坐着,小桃从床上探出脑袋,对着小桃的背影安慰了几句。小芸还是沉默着,身形显得比平时僵硬,看上去有些怪异。小桃又喊了她几声,突然发觉,小芸虽然没有回头,但她正通过手里的镜子盯着小桃,一动不动。
这场景有些怪异,小桃吓得收起笑容,揉揉困乏的眼睛,再看过去时却发现镜子还在柜子上放着,而小芸只是坐在那里而已,手里什么也没拿。
“快点睡觉吧,明天早上还有课呢。”小桃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很快倒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两人照旧一起去上课,一同坐在最后一排摸鱼。只是今天小芸更奇怪了,她既不玩手机也不听课,而是扭着头盯着小桃看个不停。
小桃难为情地说:“一会儿要被老师发现了,你有什么想说的话,等回宿舍再说吧。”
小芸慢慢地把头扭回去,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好不容易捱到下课,可是回宿舍后的小芸又变成那种爱答不理的样子,无论小桃怎么问她,她都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睡觉睡到一半,小桃忽然想上厕所。时间还早,天将明未明。小桃睁开眼睛,借着窗外晦暗的天光,看见床下好似有个人影。
小桃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定睛一看,才发现小芸一直都没有上床。她就像昨晚一样坐在床下,从穿衣镜里的某个角度盯着小桃的床铺,直勾勾地看着她。
“啊!”小桃尖叫着坐起来,“你在干什么啊,吓死人了!”
这样的事一次两次她还能包容,可直到有一天晚上,小桃再也忍不了了。这晚她面朝扶栏那边,隐约感到有一股凉气吹在脸上,可现在是寒冬时节,小桃记得她睡前明明把门窗都关严了。
她惊惧地睁开眼,看见小芸踩在攀爬的栏杆上,把整张脸都挤在侧边的扶栏中,不知已经注视了她多久。
小桃彻底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