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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小顽童 ...


  •   闻言余周更是脸红得能滴血,微拧着眉紧张地点了下头,磕磕绊绊又小心翼翼地环住了身前的人。

      富家子真的太瘦了,细细小小的一只,抱着她好像抱着朵轻飘飘的云。余周脑子里乱糟糟的,周围好像一切都飘忽起来,只剩她趴在怀里安稳呼吸。

      顾昔辞心满意足地往人形靠枕上蹭了蹭,体内真气也不再互相掐架,她闭上眼睛安心地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一张干净的木床上,周遭陈设简单朴素,应该是家小客栈。

      顾昔辞眨了眨眼,刚准备起身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了起来。

      余周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她,半晌憋出一句“你醒了”。

      顾昔辞“噗嗤”笑出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有些尴尬地用手背拂了拂鼻尖:“饿不饿?我去给你盛碗粥来。”

      肚子适时咕噜噜叫了起来,她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冲他乖巧弯起眼睛:“我想吃肉。”

      余周一愣,脸上又浮起一丝薄红,很快他板起脸像是教育孩童般严肃地摇了摇头:“你身子太虚弱,刚醒就吃肉容易积食,吃点清粥是最好的。”

      顾昔辞登时苦了脸,嘴巴不自觉地撅了起来,一双大眼睛盈着朦胧水光,看起来十分可怜。她吸吸鼻子,连声音都软糯了几分:“可我想吃。”

      对上惯会耍无赖的富家子,余周向来没有招架之力,对视不过片刻便败下阵来。妥协地叹了口气:“我去给你端来,但要先喝粥再吃肉。”

      顾昔辞得了便宜立时点头,桃花眼忽闪着绚丽的光彩,让人蓦地心头一动。余周立时将视线移开,低头走了出去。

      他前脚刚踏出房门,顾昔辞后脚就拿被子蒙住了头,她刚刚是在做什么!

      太丢脸了!怎么伤了一场无端学会撒娇了?!她可是江湖里赫赫有名的冷漠无情心狠手辣的妖女啊!传出去脸都要丢尽了!

      飞云倚在门边瞧着她缩在被子里的一团忍俊不禁,刚笑一声就被猛地掀开被子的顾昔辞恶狠狠瞪住了,他一噎,旋即艰难地把剩下的笑憋了回去。

      “还没找你算账呢。”顾昔辞微微眯起眼睛凉凉道。

      飞云有些心虚:“我、我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怎么不再解释的详细点?把我从小到大趣闻轶事加上怎么逃出去怎么被老天师渡了内力都一块儿倒出去啊?”

      “那不是……情况危急,我,怕你挺不过去么……”

      “那你就不会迂回点儿真假掺在一起说啊!”顾昔辞恨铁不成钢,“这下好了,装了这么久白装了!”

      “你早就被人看出来不简单了。”飞云小声嘀咕。

      “那也比直接被你戳出来是顾家后人强!也得亏当年我爹把我当个浑小子养,以至于江湖上都以为顾家是两位公子,还让我留了最后一层皮。不然就你来这一通,是个猴儿都能猜到我另一个身份了!”顾昔辞气得牙根痒痒,之前在西荒怎么没瞧出来飞云这么不靠谱呢!果然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跟那没脑子游鹤一个路数,个个不让人省心。

      千里之外西荒深处木楼里,懒散倚在柜前身材曼妙的红衣“美人”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也不知道主子现在到哪儿了?说好写信,没回都是他先写,回信还得等上八百年,这没一个活人孤苦无趣的日子什么时候儿是个头啊!

      “敢问,这儿是忘忧楼吗?”一位满身沙土狼狈不堪、拄着剑保持站立的剑客敲了敲开着的木门问道。

      “不易,滚!”

      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从里面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扑面的劲力掌风,剑客连声“慢着”都没说出来,就被拍飞了出去。好容易从黄沙中爬出来,举目四顾,哪还有那小楼的影子!

      剑客心中戚戚,看来传言忘忧仙狂躁易怒心思诡谲,果然不假。他擦了一把辛酸泪,手往身边一摸,登时慌了神:我剑呢?!给我拍哪儿去了?!

      “忘忧仙!你给我等着!”大漠里汉子悲怆的哀嚎弥漫开来,久久不散。

      *

      余周下楼在大堂等着厨子片烤鸭,那笑眯眯的掌柜走到跟前问道:“客官可是要拿给你们一道那位受伤的公子?”

      “嗯。”余周简略作答,想了想他又问道,“掌柜的,你这客栈开了多久了?”

      他嘿嘿一笑,颇为得意:“咱们家绝对是百年老字号!这福如意的招牌从我爷爷那儿就传下来啦!”

      这掌柜约摸四十来岁的年纪,脸上总是堆叠着喜庆的笑意,一双眼睛不大却格外亮堂,一看就是个颇精明的生意人。眼前这年轻小哥状似无意地一问,他就立时明白了这话里头的意思。脸上笑容不动,眼底却多出些庄重的认真来:“少侠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便是。”

      余周没料到他这么快便反应过来,心里闪过一丝惊讶,面上却没显出什么来。似乎只有在顾昔辞那油腔滑调过分机灵的富家子跟前,他那点出入世的天真和傻气才会悄悄冒出来。

      此刻余周满面淡然,挂着清浅的笑意,眼眸中盛着难以揣度的光华:“你可听过,有生于无?”

      掌柜本以为他要问些什么过往秘辛,做足了准备要口若悬河,谁知道一开口竟是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登时有种鸭子孵鸡白忙活的憋屈感。半晌才闷闷道:“咱们大老粗,只会做生意打算盘,对这种玄了八乎的诗啊文啊一窍不通。少侠要不去城里学塾问问,或许能打听出什么。”

      余周笑笑:“我也就前几日书上看来,随口问问。对了,这附近可有长了野菌的山岭吗?”

      掌柜终于得了个能施展才能的机会,立时眉飞色舞:“这你可问对人了!整个安定城里就属我郭老九最了解这山野小河的!少侠您自咱们福如意往东走,过一条小溪后向南拐,走个二里就能看见个山头。这山叫小松山,别看不大,宝贝可多得很!只要肯费心思找,什么样的滋补菌种都找的来!”

      “那就先谢过掌柜的了。”余周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他转身的时候,刚刚听到“有生于无”刀锋略一颤抖的厨子已然恢复如常。将片好的烤鸭利落装盘,和一碗白粥一道放进木托里:“客官,您方才要的,都好了。”

      直到余周端着饭食拐过楼梯身影再也瞧不见时,身材瘦削,脸颊有些凹陷,神色间总挂着点苦涩的厨子才缓缓收回视线。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沾满油渍遍布细细伤痕无力的手,良久难以回神。
      如今已是庆元二十一年的仲秋了。

      顾昔辞草草喝了几口那少滋没味的白粥后,迫不及待的抓起筷子就去夹盘子里喷香流油的烤鸭。

      余周一把按住她的手,表情严肃又认真:“说过了,先喝粥再吃肉。”

      “我这不是已经喝了几口了!”

      “不够,喝完再吃。”

      顾昔辞龇牙咧嘴跟他大眼瞪小眼,半晌后气哼哼地筷子一丢耍赖:“不吃了!什么都不吃了!满意了?”

      余周瞧她气鼓鼓嘴巴能挂壶的样子,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像私塾里被调皮捣蛋的顽童气了一通的好脾气先生一样低声哄她:“要这样的话最吃亏的不还是你?肚子没填饱,口舌也没满足。不如这样,再喝三口,就吃一块肉,你说好不好?”

      顽童顾昔辞顶着她炸毛炸出小揪揪的头发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在余周柔和期盼的目光下,飞云惊掉下巴的视线里,缓缓低下头拿起粗瓷勺盛了粥,张开嘴巴不情不愿地咬了上去。

      三口下去,顾昔辞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挑了块大的丢进嘴里,眯起眼睛一脸餍足,她可太久没吃到这等滋味了。正准备再来一块,盘子已经被余周端在手上。

      “刚刚说好的,喝三口一块肉。”

      顾昔辞登时不干了,偏偏余周笑的澄澈又温柔,让人有气难撒。最最要紧的,是她现在连一成的功力都没有,也就失去了硬抢的本钱,只得顶着呆毛气势汹汹地往嘴里塞粥。

      又是哄又是利诱的折腾了大半个时辰,顾昔辞竟然真的把那碗寡淡得跟蜡一样的粥喝完了。飞云不由对余周投去钦佩的目光。

      张玄羲用指节叩了叩门槛,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了无语:“闹完了吗?”

      “咳咳!”顾昔辞正美滋滋地嚼着烤鸭,被他冷不丁一句呛得咳嗽起来,一把抓过桌上瓷杯仰起脖子喝了个干净。

      这臭小子,她还没找他算账,到自己找上门了!还暗讽她!

      不能忍!

      于是顾昔辞略略平复后端正坐起来,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来,跟大哥好好说说,朝元雷领悟到第几层了?”

      张玄羲头皮一紧,怎么这人刚醒就问这个啊!

      她昏迷这些天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看过的张家典籍,心焦神急地想办法,飞云他们熬着守她,他也没睡安生,梦里都是怎么才能救她。在得知她顾家后人的身份后又陷入当年旧事的乱麻里,哪还有功夫去管什么朝元雷。

      此时被顾昔辞突然一问,他竟有种偷懒被人抓包的窘迫,慢慢垂下眼。一向冷静自持少年老成的张玄羲有些无措的偷偷捏住袖角,抬眼飞快地扫了下紧盯着他的顾昔辞,又慌乱地移向一旁:“三、三层……”

      如果给张玄羲一个重来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没眼力见的在此时上来找不痛快。

      可惜就可惜在,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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