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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夜色浓 ...


  •   “你可闭嘴吧,再叨叨老底儿都给我兜出来了。”顾昔辞听的眼角突突直跳,奈何她现在虚弱的只剩一口气,只能在心里哀嚎。偏偏飞云这货还十分没脑子的继续说,大有不把她气死不罢休的架势。

      “庆元十四年春,在那场匪夷所思的惊变中惨遭灭门的不止是龙虎山,顾家同样几乎断绝了所有血脉。那日家主宴请老天师和一众江湖侠客,是为纪念当年战死黑云城的英雄们。正是缅怀故人之时,忽有一枚火雷弹滚到席间,那桌上反应快的飞身扑向一旁,来不及的便登时炸飞了腿脚,登时一片血肉模糊惨叫连连。”

      张玄羲煞白着脸,这手段和粉碎龙虎山如出一辙。

      飞云接着道:“众人还未从惊骇中回过神,就接连涌进无数枚火雷弹,一时间火光滔天,清雅著称的广陵顾家成了人间炼狱。”

      “不对,”张玄羲蹙起眉,“顾家当时高手齐聚,就算没设防被摆了一道,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若单是火雷弹,自然没什么可惧,”飞云微垂着眼敛去大半思绪,“顾家阵法莫名不攻自破,无数黑衣人鱼贯而入,众人仓皇应敌时才发觉提不起一点劲力,应当是酒菜里被人下了药。顾家主和老天师作为当世鲜有的大九重,只得拼了命且战且退。最后顾家主以身为饵,引黑衣人至后院千机阁,由老天师带其他人从侧门逃离。”

      顿了一顿,他苦笑一声:“最后的结果,不用我说,你们也都知道了。”

      车内落入一阵压抑的沉默,飞云说起这些旧事时,余周便忍不住地回头看向昏迷不醒的顾昔辞。

      她面上总是带着漫不经心地笑意,落到大牢里也能插科打诨,似乎是天底下最无忧无虑的畅快少年。可这摇善风流的纨绔表象下,竟是这般血淋淋痛苦的往事。

      “顾家,已然成为过去的一抔焦土,现下最要紧的,是主子要好好活下去。”飞云抬起头,凝眸看向余周,“算我求你,帮主子一把。”

      “放心,”余周收回视线,“我拼上一身功夫也会救她,只是不知,这上善到底是什么样的功法。方才张玄羲也说了,天师府雷法刚烈独尊,按理说就算富家子体内还有一股内力,也应该被其吞噬或化用,而不是现在这般两相抗衡。”

      “上善乃是顾家百年相传的内门心法,至浅至深,至微至著颇为玄妙。虽说主子体内雷息甚是磅礴宽广,但上善静水流深,依旧有盘息之力。加上主子体质特殊天生的水木身,对上善的领悟非常人可比,故修习十年所得,也足以使其能与雷息纠缠一二。不过主子体内雷息毕竟是老天师大半的内功,平日都将上善真气压制于下,可经过那夜用你的凝息法子运转真气,平衡瞬间被打破,导致两股内力逆行倒转互相冲撞不休。”

      余周思索了一番问向张玄羲:“你方才说雷法之息会引出至纯电火,那雷息便是属火了?”

      张玄羲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雷属金电属火,白、顾公子所练上善当属水木,难怪可以互相抗衡。”

      余周松了口气:“逆转相克,顺行相生,我试试以外力引导她的内息。”

      飞云满是希冀地点点头,目光紧紧落在他身上。

      余周将顾昔辞小心扶起来,让她靠着车壁支撑身体,以凝息运气于丹田提至掌心,将自己的一股真气小心推入她的双手。

      真气刚接触到她掌心,顷刻间被她的内力以雷霆万钧之势反扑推了出去。余周猛地往后仰去,只觉喉头一甜,鲜血便不管不顾的涌了出来。

      “没事吧!”三人齐齐发声。

      余周拭去唇边血迹喘息着,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富家子内力太过深厚霸道,除非内功远在她之上,否则外力绝难进入。”

      刚燃起的细弱希望又被兜头一盆凉水浇了下去,飞云颓然望着顾昔辞,只恨自己没有本事帮她。

      “那便只能靠她自己将真气引至顺行了,”张玄羲叹了口气,“可惜她现在是个不知死活的状态。”

      “你说谁,不知死活了?”

      一道虚弱又飘忽的声音幽幽传来,落在三人耳中如惊雷乍响,余周最快反应过来,直起身子扶住她的肩膀焦急道:“富家子!你怎么样了?”

      方才飞云在那儿揭老底的时候,顾昔辞还只有闭目喘气的份儿。也不知是他哪句话戳到了旧伤疤碰到了伤心处,她心头不甘欲盛,星星之火竟攒成一道支撑她心神的意念。在两股内力齐齐反扑余周时,暂时给了她一线喘息之机。

      顾昔辞虚弱地倚着车壁,努力张了张嘴,余周立即侧耳去听。

      “还行,死不了。”

      余周心焦地要命,她竟还有心思开玩笑!可瞧着她惨白的小脸,他抿紧了唇将责备的话又咽回肚里。

      “富家子,刚刚我们谈论的,你可有听到?”

      顾昔辞实在没力气再讲话,只得轻轻眨了下眼算作回应。

      余周犹豫了下:“你可愿再试试凝息?”语毕又飞快补上一句,“若实在太痛苦,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一旁张玄羲看不下去他为了让她少遭罪而说的昧心话,凉凉插上一句:“哪有什么别的法子?难不成是要等你七老八十内功堪比天高的时候,再出手化去她其中一股真气?”

      余周被他噎的讲不出话来,只一双眼分外忧心地看着面前气若游丝的富家子。

      顾昔辞勉力挑了挑唇角,等恢复如常,看她不一掌劈了这嘴毒的兔崽子。

      可现在,她弱得只能用眼神示意余周继续往下说。

      “你体内两股真气相克亦相生,凝息始于微末终于磅礴,配上寻常的调息之法,一顺一逆,或许可以将其炼化合一。”

      合着是要她一侧用凝息逆行,一侧用穿丝顺转,这不是嫌她命太长了吗?

      顾昔辞刚想拒绝,体内两股真气反应过来似的又开始互相掐架,断筋烧骨刻骨铭心的痛感立时冲头而上,转瞬间她额头上已是细汗涔涔。

      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她微微颤动了下左手五指,费了半天功夫才凝起一点微末的雷法真气,同时勉强从气海中抽出一丝自己的内功真气,一边逆流往里,一边顺行向外。大约忍痛凝神一炷香还多的功夫,两缕截然不同的真气终于齐齐停在了云门。

      顾昔辞闭上眼,生死就在此时了,提了口气调动那两缕细弱真气互相向对侧冲了过去。

      本以为自己可能会经脉爆裂就地去见阎王爷,没想到那两缕真气没头没脑地撞过去后,竟只是在原地互相转了一圈,接着便顺顺当当的流入四肢百骸。隐约间,深入骨髓的灼烧痛感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顾昔辞先是一惊,不可思议地探了探自己的内息,先前剑拔弩张不死不休似的两股真气似是被她方才的冲撞吓住了一般,两两相对,却不再互相掐斗。而流转的真气半虚半实地四处游走着,成了独立于两者之外的存在。

      这是,互相炼化了?

      察觉她脸色稍显生机,余周小心探问:“可是成了?”

      顾昔辞愣愣地点头,下意识就要盘腿坐起来好生调息。谁料她真气互相冲撞太久,一身内伤千疮百孔,此时一动,痛若刮骨的四肢完全不受她的掌控,当即便扑倒在面前的人身上。

      余周愣愣地接住栽在他怀里的顾昔辞,两只手在身侧,搂也不是放也不是。她身上似乎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异香,像阳光暖融融映在白雪上的清冽,又夹杂着琥珀香松的暖意,平时闻不太出来,现在轻轻浅浅盈了满怀,绕在他的鼻尖。

      他登时心如擂鼓,那香气好似化成了点点星火,落到哪儿烧到那儿,耳廓立时燃起一抹绯红。

      顾昔辞浑身伤痛,也顾不得其他,烂泥一般瘫在余周怀里。他身上很温暖,宽厚的胸膛下是强劲有力的心跳,颇让人有安全感。她舒舒服服地靠着,一边吩咐着:“飞云,你赶快带我去最近的村落,我得好好调养。马车驾的稳一点,先前都要被你颠吐了。”

      飞云瞧着这诡异的一幕,余周身子僵直,红着耳朵羞得宛如未出阁的大姑娘,自家主子如花楼里那些□□的浪荡子一般懒洋洋地倚在他怀里,眉眼间都是享受。

      他艰难地消化了一会儿,呆呆地点点头出去翻身上马,猛吸两口夜里的凉气才抓住辔头驭马。

      车厢内顾昔辞淡淡地瞥了一眼神色诡异的张玄羲:“你看什么看?好好摸索你的朝元雷去,一会儿指不定还有用。”

      张玄羲虽少年早慧,但哪见过这等场面,两个大男人众目睽睽之下搂搂抱抱,成、成何体统?!被顾昔辞一点,他立刻僵着身子转了个方向,十分别扭的背对着他们。

      倒是平日脸皮最薄的桑榆反应最快,老早扭头看着窗外茫茫夜色。

      顾昔辞目光转了一圈落回余周脸上,少年精致如神仙笔绘的脸庞染着一丝微红,星河灿烂敛于其间的清澈眼眸有些许的慌乱,连右眼尾下的小泪痣都显得有几分可爱。她忽地起了逗他心思,轻轻一笑漫不经心道:“我要睡会儿,你要抱好我,我现在身子骨正虚,摔着了你可得赔我一辈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张玄羲:我还是个孩子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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