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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突生变 ...

  •   张家雷法最开始只在天师府中一脉相传,外姓弟子根本无从学起。后来扎根在龙虎山,收敛了些心有仰慕的门人弟子,这才让外姓子弟有了学雷法的机会。但龙虎山门规极严,雷法非天师府门下不可传。

      张玄羲相信爷爷作为天师府的掌印天师,绝不可能做出这种有违门规之事。且此人对雷法了如指掌,像是自身练过多年一般,也绝不是她先前说的见识一二便可到达的水准。

      顾昔辞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拢起来,最后只稀薄的剩下那双眼睛似笑非笑。

      “你到底是什么人?”

      又来了。

      顾昔辞一个头两个大,敲着扇子耍赖:“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刨根问底追着人逼问‘你是什么人啊’?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彼此之间保留一点神秘感不好吗?”

      张玄羲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瞧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非要弄清楚不可,而且不像余周那个傻小子一样好糊弄。

      顾昔辞长长地叹了一声,念打油诗一般边敲扇子边念叨:“我,姓白名辞,武商世家,没啥本事,轻功一绝,见过天师,得点真气,”说到这儿,她顿了一顿,“这时间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张玄羲紧张地追问。

      “嗨!这可真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撞上张玄羲狐疑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我长话短说。那时候老天师渡了真气给我之后,不但没有让我康健起来,反而让我气血逆流倒转,差点儿没死过去。”

      这倒是实话。顾昔辞很知道对一个聪明人,全讲假话的是傻子,全讲真话也是傻子。要真的假的对半讲,才能假作真真亦假,虚虚实实叫人摸不清真相。

      “他很是疑惑,想了想才发觉症结所在。”顿了一顿,将阿念那套吊人胃口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等张玄羲忍不住要再问时才开口:“因为我没练过雷法,体内突然被打入一道你们天师府驾风御电的真气,自然难以消解,只能等着经脉爆裂而亡。所以老天师这才破了例,将雷法传授给我一二,当时引着我练的,就是朝元雷。”

      张玄羲听了这话,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来,只是微蹙了眉,将她这番话翻来覆去的细细咀嚼了一番才抬眼看向她:“那你可还练过其他的?”

      得他这么一问,顾昔辞就知道他信了自己的鬼话,往后微微一仰浑不在意道:“练它干嘛?我只用这招保住小命就够了,又不要去你们天师府跟你抢着当天师。再说,就算我想练,那老爷子能教吗?”

      张玄羲垂下眼没再说话,自顾凝神休养生息,忽地被旁边人一拍肩膀。

      “坏了!”顾昔辞按着他的肩站起来,“药全糊了!”

      说罢快步跑到那奄奄一息的火堆跟前,对着糊了一层碳一样的小瓦罐唉声叹气:“全废了,这荒郊野外哪还搞得到药材。”

      余周走过来瞥了一眼,将瓦罐从架子上拎下来,又俯身往火堆里添了把柴,直到火势渐渐旺起来才站直看她:“糊就糊了,少喝一次也不碍事的。”

      顾昔辞被他看的有点心虚,垂着眼闷声问:“你之前要跟我说什么?”

      “你拦着我出手,其实是为了磨炼张玄羲对吗?”

      她点点头,又补充道:“主要也是你伤还没好全。”

      余周蓦地脊背一僵,不太自在起来,眼神飘向远方:“你当时就知道那领头的赢不了他?我看那人起码是个小五重,张玄羲整整比他矮了一重,”

      “不知道啊,”顾昔辞理所应当的抛出一句,听的余周一愣,“但我相信天师府雷法的威力,若没有能硬压一重普通武人的本事,还叫什么天师府?何况经此一役,那小子不也跻身五重山了嘛!”

      余周轻笑:”怎么感觉你像是要给他做师父似的。“

      “差不多是这意思吧,但师父算不上,就是帮他指引一下路子,谁让我承了人家好大的恩情呢。”顾昔辞歪了歪头,“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余周正要开口,飞云从不远处跑来:“少爷,全都收拾好了,顺带打了只兔子今晚烤着吃啊?”

      近到前来才发现余周表情有些古怪,他疑惑道:“你这怎么了?”

      顾昔辞示意他看看脚下的药罐子:“药全糊了。”

      “啊!”飞云叹着,“这可怎么办,医者说了不可断一次的,否则很容易气血淤积的。”

      闻言顾昔辞认命般垂下脑袋,十分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匣,打开取出一枚暗红色的丹药来。想了想又抠抠唆唆地掰了一半递给余周:“拿去,药长天上好的疗伤药归元丹,半颗就够你恢复个七七八八了。”

      “少爷,怎么早不见你拿出来?”飞云故意诈她。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不舍得!”

      余周弯起眼睛:“不舍得就好好收着,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顾昔辞拉过他的手,恶狠狠将半颗归元丹塞到他手心里:“给你收着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说罢转身便走,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很金贵,不许浪费。”

      余周捧着丹药愣愣地看她的背影,飞云贼兮兮地凑过来耳语:“放心吃,这东西她多了去了。先前不给你,是因为这药太猛烈,怕你受不住,是担心,绝不是什么不舍得。”

      他正想再说什么,飞云已颠颠儿地去追那富家子了。他跟那半颗归元丹“对视”半晌,终于一仰脖子吞了下去。

      果然是猛药,烧的他脸都有些发烫。

      剩下的半颗归元丹被顾昔辞赏给了张玄羲,少年不似余周这般犹犹豫豫,接过就服下了,连个谢字儿都没有。还有飞云,不知道怎么就忽地便活泼起来,整一个翻版游鹤,蔫儿坏。

      顾昔辞暗自腹诽着,连带着烤的焦香的兔腿儿都没了味道。她把啃得七七八八的兔腿往地上一丢,钻回车里东翻西找,许久才出来,手上还多了块红布。

      她走到余周跟前冲他一伸手:“剑给我。”

      余周一愣本能地护住自己腰侧临渊,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章程。

      一旁张玄羲瞥了他一眼:“嫌你的剑太打眼了。”

      他这才恍然,今日的事端也是因这把剑而起的,自觉给大家带了麻烦,便乖乖将剑递给了富家子。

      只见她双手绕着剑飞快地一通“无影手”,那墨色刻有赤金篆文的剑鞘就被严严实实的裹成了个红粽子,临末尾还系了个飘逸的双环结。顾昔辞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将被改造过的临渊递回去。

      余周:“……”

      有点丑,不想接。

      飞云忍不住捧腹大笑,被顾昔辞一个眼神杀得憋了回去。桑榆也在一旁掩唇,过去帮她稍微调整了一番从一个“红粽子”改造成了个“红僵尸”,虽然依旧一言难尽,但总算还能带的出去。

      余周叹口气,认命般将面目全非的临渊别回腰间。

      瞧他这模样顾昔辞“噗呲”笑出来,坐到他身边随意道:“诶,我一直很好奇,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你师父就这么放心把这么好的剑给你拿去耍把式?”

      此话一出,周围几人纷纷来了兴致,一脸期待地瞧着他。

      余周觉得有些奇怪:“剑不就是给人用的?”

      “……”

      没法儿聊了。

      飞云接过话:“虽是这么说,但你带着剑谱排名第四的名剑招摇过市,不是摆明了要给人夺吗?”

      “我只知道这是把好剑,是我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倒不知道什么剑谱第四。”

      余周说的一脸坦诚,连张玄羲都微微张大了眼:“你连剑谱都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众人具是倒吸一口凉气,顾昔辞一句感叹脱口而出:“你从小就活在深山老林吗?你师父连这都没告诉过你?”

      “师父很少教我功夫以外的东西,说是这样可以少些杂念,只专注于自己的剑就好。”

      顾昔辞啧啧称奇,虽然之前知道他初出茅庐刚下山野,没想到连江湖里最基本的耳熟能详的东西都一无所知。

      她盘起腿坐直了身子:“剑谱呢,从最初版流传至今已经几百年了,中间或有更替但变化都不大。百年里最大的更改就是重新划列了前十,由当年铸剑奇才天遥大师所锻的六把顶尖好剑和四把传世古剑组成,其中你这把临渊,位列第四。“说到这儿她顿住反问道:“我记得初见你时,跟你提过这是天遥大师所铸的吧?”

      余周点点头:“剑身上刻有它的名字,至于你说的大师,我师父只说是一个旧友。”

      “旧友?”桑榆惊讶出声,“敢问令师是何人物?”

      “师父是很好的人,救我性命传我武功,人也和煦有趣。”

      顾昔辞暗自翻白眼,又听他继续道:“所以于我而言,师父便是师父,什么身份我不在乎,有些浮名哪怕说过我也不记得。”

      得,这是铁了心思不肯说了。

      跟他们一路走来,江湖上的传闻多多少少也听了一些,或许是从传闻里听到些蛛丝马迹的牵扯,也未可知。想到这儿,顾昔辞心里微微有些堵,云川城外肯拿命替她挨一掌,这会儿连个名字都不肯说,到底还是不信她。

      算了,顾昔辞拍怕手站起身,反正自己也有一堆秘密瞒着他,就当扯平。她将余周没收在身侧的酒壶偷偷顺走,她绕到背对他们的车辕处喝酒。

      烈酒入喉,辣得她眼角有些泛红。察觉到有人走近,正仰着脖子喝酒的顾昔辞立马便要收起酒壶,却有一只手快如疾风,抢在她前头截了胡。

      余周长身立在身旁,皱着眉瞥她:“跟你说了,少喝点酒,年纪轻轻别学人家当什么酒鬼。”

      顾昔辞堵在心里的不畅快还没消散干净,只闷闷地“嗯”了一声,不想跟他说太多。

      余周望着她欲言又止,他其实有很多话想问她,和天师府到底有怎么样的渊源,又是怎么一手就按住了大六重的桑榆。斟酌一二他终于开口,话到嘴边却一拐弯儿变成了“我教你凝息啊”。

      “好!”顾昔辞生怕他反悔似的,话音没落就一口应下,什么郁结啊都先靠边站。

      他伸出手来去拉她的,却被顾昔辞触电一般躲开了。她将手背到身后讷讷笑道:“我又不是不开窍的笨蛋,你跟我说便是了。”

      余周不知怎地又想起他昏迷刚醒时的那道朦胧月色,目光一滞没再坚持,抬起自己的手卷起袖子跟她比划:“寻常调息之法都是以气海为源周游全身,凝息则相反,需从最微末处起始。从指间提起真气,经三阳络行曲池,至云门暂为一凝。而后气分四路,分别由云门、缺盆、俞府、天突顺行往下,聚于神阙,而后百川归海。”

      他放下袖子冲她一笑:“当然这只是单侧,日后若熟稔了便可双侧共行,事半功倍。”

      顾昔辞狐疑地瞧着他,她看过那么多绝学典籍,有世代相传走稳妥路线的,有惊才绝艳的宗师自成一派的,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剑走偏锋的。指尖?是来搞笑的吗?

      许是察觉出她将信将疑,余周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可以先试试看。”

      顾昔辞闭上眼睛,努力感受了半晌才在右手拇指上感受到了一丝细微的真气,她先是一诧:我去!还真有!

      接下来走线却更难上几分,这相当于是逆转倒流,卯足了劲儿也没让那几乎可以忽略的真气往前推一寸,气得她只想用左手直接拍上一掌了事。

      “凝神,不要急,慢慢去拓开经脉,实在困难就一穴一停。”余周在一旁轻声提示道。

      顾昔辞长舒一口气,跟那点微弱真气较劲,比谁更能耗。又过了不知多久,她额上沁出细细的汗珠,那缕真气才终于老牛耕地般走过了三经络。

      经这一回她似是摸到了些许窍门,不再蛮横地用力去推真气,而是尽力让自己整个松弛下来,由着那点真气自己从经脉间滑过。倒是和她的穿丝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是一顺一逆。

      行至云门时,原本那点幽微如浓夜萤火般的真气已攒成一股涓流,顾昔辞心头一喜,只觉日后炼化所有内力指日可待,正欲分行四路,忽地浑身一震。先前那烧筋灼骨的真气猛地从气海冲撞而出,所到之处皆寸草不生,将那凝至云门的真气烧了个一干二净。

      “富家子?你怎么了?!”余周焦急地唤着。

      然而顾昔辞只瞧见他嘴巴一张一合,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她被灼烧的痛不欲生,强压了半晌也没将这股肆虐的火平息下去,反倒更激得它暴涨起来。她一双手抠住车沿,手指几欲陷进那红柚木里努力撑着自己不倒下去。然而坚持了不过片刻,就无可抑制地呕出一口血来向后仰去。

      微弱的意识几欲断绝时,好像有一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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