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路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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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正下着大雨，明恢和斐升一起，想将徐雯引到大巴里去。
刚一打开车门，血腥便和潮湿一起扑面而来，差点没把人给熏倒。
“你先上去。”明恢使眼色给斐升。
斐升进去不到几秒，徐雯便追了过来。
它趴在地上，五官里流出半大的小鱼，长长的黑发湿透地贴着地，雨水冲刷着地面，源源不断地将它的内脏从胸腔带走。
“那个眼镜男，” 明恢坐在公交车的台阶上，喉结滚了下，“是被你杀的吧？”
徐雯用手往前爬，眼看就要爬到明恢脚下了。
闻言，它一顿，似乎用了很久才理解明恢的话，因为需要思考，所以非常断断续续地道：“不是我……杀的他……”
“小鬼失控的时候，他刚好在那？”
徐雯点了点头，伸长脖子去够明恢的脚。
于是明恢又往上坐了一个台阶：“那你当时为什么要跳楼？”
“......为什么？”
“嗯。”
“因为……因为好丢脸……”它的脸上竟浮现出种要哭的表情，“……明恢在那……可我脸上……全部都是……都是水泡……”
明恢抿唇沉默了下。
“我脸上都是……水泡……我……毁容了……好丢脸……”
他看了徐雯片刻，在一旁斐升惊恐的注视下，手肘放在膝盖上，俯下了身：“我又不会嫌弃你。”
徐雯似乎听懂了，竟然咧起嘴笑了起来。
“外面正下着雨，你要不要进来躲雨。”明恢伸手帮它拢了拢头发，便看到后脑里“孵卵”的地方。
徐雯空洞浮肿的眼眶似乎向里面望了一圈，罕见地没有动。
明恢站起身，对它道：“你再不进来我就走了。”
于是徐雯连忙爬上了公交车，明明没有腿，速度却快得惊人。
“我……上来了。”它的头又开始往前伸。
明恢给斐升使了个眼色，捞起明月便往旁边跑。
斐升飞快咔嚓点亮打火机，随着火焰升腾燃烧而起的瞬间，不要钱一样同时将几个打火机扔到了它凹陷的后脑里。
徐雯再一次爆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熊熊燃烧的火焰却将公交车渲染得如同白昼。
它挣扎着向前爬了几步，后脑里的鱼卵不断孵化成小鱼，却又在下一瞬间被烧成了火球，火舌缠绕的手刚要碰到明恢，就被他给躲了过去。
“这车马上就要烧起来了，”明恢看了一眼徐雯，收回视线，“我们赶快从后门出去。”
斐升点了下头，跟在他后面离开了公交。
出门后，斐升从怀里拿出强力胶胶带，将公交的前后两个门都封上了，忽然道：“它刚刚看到打火机了吧。”
明恢懒洋洋地躺在一旁：“可能。”
“你这人真薄情，人姑娘都为你变鬼了，怎么一点感动都没有。”封好后，斐升拍了拍手。
明恢垂下眼皮，慢悠悠道：“你感动，你可以自己进去和它人鬼情未了。”
“……那还是算了吧，”斐升摸了摸鼻子，忽然对站在一边的明月说，“那个小姑娘，不要干站在旁边，帮我把公交推到河里去。”
明月一惊：“你看得到我？”
斐升心虚地沉默了几秒：“原来我应该说看不见你吗？”
他们坐上车，车头抵车尾，将公交推进了河里。
斐升一边上GPS导航，一边道：“路教授感觉你们有危险，所以让我来看看。好家伙，我连跑了几个地方，要不是过桥时刚好注意到了谢哥的车，你们两个估计今晚就要挂在这里了。”
明恢一个人霸占了整个后座，因为腿长，不得不屈起来。
“你和路教授……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半闭着眼睛问。
“他照顾过我们家一段时间，所以后来我哥带我来t市的时候，就把我托在了他家里，”斐升定好GPS，发动车沿着河道向前走，“本来我赶来时连裹尸袋都准备好了，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支撑到现在。厉害。”
明月坐在副驾驶上，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还在斐升的GPS上点几下。
“你为什么可以看得到我？” 她好奇地问。
“小时候被鬼寄身过，现在什么都看得见，”斐升从车里掏出只棒棒糖塞她嘴里，“已经连续在教室里看到你跟着明恢好几天了，要不是看你可爱，估计早就一把火把你给烧了。”
“……”明月用力翻了个白眼，明明尝不出味道，却将棒棒糖嚼得吱呀吱呀响。
他们边聊天边走，慢慢推断出整个事情经过。
徐雯暗恋上明恢后，因苦恋无门，外加明恢那沾花惹草的性格，估计就变得有点精神不正常。
有人趁机将小鬼卖给了她，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小鬼失常，竟在发疯时将正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眼镜男杀了。
那次杀人提高了小鬼的力量，所以在徐雯自杀后，它便寄生在了她身上，而那天晚上明恢见到的“徐雯”，便已经是两人的结合体。
“不过路教授怎么知道我们有危险？”明恢问。
车颠簸了下，斐升觉得有点闷，便将车窗摇了下去：“我也不了解。那老头子一直都有点癫，虽然外表看上去很正常，但其实已经老年痴呆晚期了。不过关键时候还算比较靠谱。”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雨停了下来，空中弥漫着蒸郁潮湿的气息，云层压得极低，仿佛随时又要下雨。
GPS上显示马上就要到上桥的小岔路，然而眼前却依旧是一盏一盏延伸向远处的路灯，仿佛看不见尽头一般。
斐升停下车，用力拍了拍车载显示屏，抱怨道：“这破GPS怎么天天出问题。”
“要不用手机导航吧。”明恢直起身。
他把手机拿了出来，却发现已经没信号了。
明恢眯起眼，缓缓道：“陈丰泰。”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小手忽然按上了他的车窗玻璃。
苍白浮肿的皮肤贴着玻璃，在上面氤氲出了些水蒸气。
紧接着手慢慢移开了，露出已经看不出面孔的脸，就像是尸体在水里呆了太久，呈现出了巨人观的样貌。
“艹！”
斐升骂了声，连车窗都来不及摇上去，连忙启动引擎开车。
车前水雾很大，能见度不到一两米，不管雨刷怎么摆，前方总是有团黑雾无法驱散。
斐升打开近光灯，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他们就这样摸黑不知道开了多久，路上出现了一辆停着的大货车。
货车的货箱正对着他们，货门大开，借着车灯，可以看见里面排得整整齐齐的柜子。
“恢啊，你究竟是做了多少坏事？” 斐升声音都颤了。
明恢：“……”
柜子是廉价的塑料做的，上面摆满了一个一个的小婴儿。
全部都不到四五个月大，面色苍白、身体僵硬，脸都模糊得看不清，就像在水里泡了很久才被人捞出来一样，让人看一眼就头皮发麻。
见斐升的车停在了它们面前，婴儿的头僵硬地转动，在空寂无人的黑夜里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响声——
紧接着便齐刷刷地看向他们，露出了一个非常成人的、毛骨悚然的笑脸。
“往前开，别管它们。”明恢边翻斐升的包边说，然后从里面找到了把匕首。
因为路窄，斐升不得不把车开到河边的斜坡上，才能绕过大货车。
两车有几秒的时间在路上并行，于是他们可以看见货架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婴儿，一个紧贴着一个，正跟着他们的车转脑袋。
紧接着便是稀里哗啦货架倒塌的声音。
一只小手按上了车玻璃，然后越来越多的小鬼也挂了上来，无穷无尽、密密麻麻，将车窗堵得密不透风。
斐升的旧车本来就开不快，现在几乎被他们按在了原地。
“猛踩油门。”明恢非常冷静道。
引擎传出了轰鸣的怒吼，灯光大开，将小鬼碾压在轮胎下，成片的黑血四溅，伴随它们砸车窗的响和嘶吼。
斐升总算把车开出了小鬼堆，然而天窗在此时却因为重压，咔嚓一声碎了。
几只小鬼推搡地掉了进来，砸到了斐升身上，让他下意识地把车开了个大转弯，差点没一头闯进河里。
因为是在车里不好用火，明恢只能在混乱中抓住一只小鬼便刺下去。
出乎意料的，这把匕首竟挺好用的，一插一出便带出了四溅的血花，小鬼嘴里爆出刺耳尖叫，竟然在地上挣扎了下没有爬起来。
斐升在百忙中向后看了一眼，一脸心疼：“艹。这刀我都不舍得用。”
“为什么？”
“CPM钢的呢，”他勉强控制住方向盘，车向前横冲直撞时产生的气流将小鬼带了下去，紧接着又有更多的扑了上来，“专杀鬼的。一把几万块，小心点用。”
明月也奋力将扑进来的小鬼扔到外面，河边的路却仿佛没有尽头般越开越暗，源源不断的小鬼将车堵得水泄不通。
最开始明恢还能逮住几只从天窗进来的小鬼，然而无穷无尽的小鬼像泄洪一样冲了进来，触目所及之处都是狰狞的婴儿死尸，整辆车都仿佛被淹没了一般。
多的数不清。
视野之内，放眼看去，全部都是尸肉血海。
他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尖利的牙齿给咬住了，匕首也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去。
刚将一只咬着他肩膀的小鬼挥下去，紧接着下一只便扑上了他的腿，然后在血肉模糊中狠狠咬下。
据说植物人躺在床上时，其实一直都在做梦。
而且是那种无止境、没有办法结束的噩梦。
明恢现在只希望有人能把管子拔了，让他走得痛快一点。
忽然，他感觉指尖有点发热，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小鬼咬住了他的指头，牙锋一闪，正准备连根咬断。
就在他刚准备将它甩开时，小鬼身上忽然爆出了密密麻麻的小缝，血通过小缝迸射而出，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内将它杀死了般，整个身体瘪了下去。
明恢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怎么回事，便感觉深黑色的水从指尖的伤口里流了出来，落到地上——
紧接着便有生命般汇聚成一团，在刹那间织出张黑色尖锥缠绕般的密网，撑住车体，穿过小鬼的身体将它们钉在了半空中。
斐升飞快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来不及说，便回头猛踩油门，车胎颠簸碾过扑面而来的小鬼，大开的车灯照亮黑雾，横冲直撞地向前，趁这个机会离开了尸潮。
过了会，那栋写字楼便静静地伫在了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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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吗？”斐升猛地向旁边转弯，避开一只横扑过来的小鬼，问。
跟在他们车后的小鬼就像无穷无尽一样，黑夜中鬼影憧憧，怎么开也甩不掉。
明恢还没来得及琢磨那黑水到底是怎么回事，闻言点了下头。
“冲进去吧，”他倚在驾驶座旁边，收好掉在地上的匕首，“陈丰泰肯定在里面。不解决他，这些小鬼就没完没了。”
斐升嗯了声，脚下油门加速，直接横冲直撞地冲进了写字楼，玻璃门在瞬间发出咔嚓的脆响，玻璃碎片迸射开来，在明恢脸上划出一道伤痕。
车头猛地撞上了咨询台，便冒着烟停了下来。
明恢抱起小姑娘，试图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却发现门竟然被卡住了。
眼看潮水般涌动的小鬼即将追来，他直接一脚踢开车门，将斐升从里面硬跩了出去。
“你怎么样？”明恢架住他的肩。
斐升额头上全是血，点了点头：“还行，就是腿估计骨折了。”
明恢拍了拍他肩，赶在小鬼冲进来以前进到了电梯里。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拢的一刹那，一只小鬼扑了过来，刚好被电梯拦腰截断，上半身还死死抓着明恢的脚踝不放。
明恢拿着刀，眼都不眨，手起刀落便砍了下去，溅了斐升一身血。
昏暗的电梯顿时安静了下来，一时半会都没人说话，只能听见空调运作时产生的嗡嗡声，以及斐升的喘气。
“这安静得真是渗人，”他看了眼右上角的楼层显示屏，正在2楼，“早知道就先跟我哥写封遗书再来找你们了。”
明月在一旁：“呸呸呸。”
“陈丰泰应该在6楼，”明恢心里隐隐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假想，但他面上却依旧懒洋洋的，“明月，那是你爸。你知道吧？”
“……” 小姑娘蹲坐在地上，忽然沉默了下，“……我知道……我只是有点不明白......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明恢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也不知道。”
她点了下头，思索了会，才道：“不过……他做出那种事的时候就不是我爸了。你们就……”她咬了咬嘴唇，一口气说了出来，“你们千万不要顾忌我。”
她刚说完话，电梯便叮一声到了6楼。
和明恢上次来时一样，办公区环境幽暗，空无一人，空调像不要钱一样往外输送着冷气，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明恢扶斐升坐到了边上，将剩下的打火机都留给了他，然后自己牵着明月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果然那人正背对着他坐在里面，不知道低头在看着什么。
“陈丰泰。”明恢眯了眯眼，率先打破了沉默。
黑暗中的男人转了过来，手里拿着相框，里面是和明月的那张合照。
见到明恢，似乎有些苦恼：“怎么又是你。”
来不及想他的意思，明恢便向前走了几步，按住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是你自己去警察局自首，”他缓缓道，“还是我和明月一起把你给绑过去？”
陈丰泰充耳不闻地看向明月：“你长大了好多。”
明月向男生身后躲了躲。
“当年那个人没说错，你果然成了现在这样，”陈丰泰顿了下，朝她张开手，带笑道，“来，小明月。让爸爸抱抱。”
明恢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中梭巡。
“你养小鬼是为了她？”
“是的，”陈丰泰非常干脆地承认了，“有人告诉我她会在十岁的时候去世，所以我很早便开始研究能够让她活下来的方法。那些小鬼都是附带的产物。”
“可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把‘寄生在物品上，如果物品被毁掉，她也会从此消失’这种事看做好好的？”陈丰泰靠在办公椅上，仰头看向明恢。
明恢点了下头，问：“那徐雯又是怎么回事？”
“一点……小意外。”
“什么意思？”
“徐雯离明月太近，小鬼闻到了和我身上很像的气息，便开始躁动不安，”陈丰泰悠悠道，“你能想象到它们被我生生溺死后有多恨我，遇到和我相似的人，自然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明恢沉默片刻，握紧了口袋里的匕首。
“……我之前说错了。”他忽然道。
“嗯？”
“你这个人渣不应该被送到警察局，”明恢弯起唇角一笑，“应该被送到楼下的那堆东西里撕得粉碎，然后让你也感受一下它们曾经感受过的痛苦。”
陈丰泰闻言一顿，紧接着露出了个古怪的笑脸。
“那你来迟了。”
“什么意思？”
他伸手拉开窗帘，借着月光可以看见他额头皮肤里密密麻麻的鱼卵。
鱼卵是乳色的，嵌在皮肤深处，随着陈丰泰胸口的呼吸，正在慢慢蠕动。
明月感觉自己像头皮爆开般发麻。
“研究失败，我已经要死了，”陈丰泰目光深沉地看向明恢，“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事致必然，因致必果……我本来以为我可以改变明月的未来，但事情的结局在一开始便已经定好了，不管你我怎么挣扎，都逃避不了。”
明恢皱眉：“你什么意思？”
陈丰泰笑了笑，没有回答。
但他的眼白却慢慢变成了充血的深黑色，整个人脸上青筋暴露，血管鼓胀，像是要随时要充血爆出来一样。
“明月，到爸爸这边来。”只见他慢慢站起身，下一秒，嘴便咧了开来。
陈丰泰已经被小鬼寄生完成了。
而他现在唯一所做的事，便是追求生前的执念。
明恢捞起愣在原地的明月，转身便打开了门。
一开门，斐升正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个拐杖，一脸懵逼地看向他们。
“你们身后！”他指着陈丰泰惊道。
“我知道，傻子，”明恢架住他，两人一鬼在走廊上狂奔，“陈丰泰也完了！赶快跑！”
他们一边向紧接出口撤，一边往后面扔打火机，然而陈丰泰“孵卵”的地方在他头上，一时半会怎么扔都仍不准，倒是点燃了走廊飘窗上的窗帘，不一会火舌便烧得到处都是。
高大的男人像没有痛觉般跨过熊熊燃烧的火焰，紧紧追赶在他们身后。
他的一只眼被烧出了个洞，整个皮肤都是不正常的白，深黑色的血管蔓延在身上，额头里的鱼卵正在活跃地蠕动。
斐升骂了句脏话：“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说了，”明恢一脚踢开应急出口的门，往下一瞟，便看见密密麻麻的小鬼正从楼下快速地爬上来，“到楼顶去！”
斐升连摔带爬地跟着明恢跑到楼顶，发现楼顶的门竟然锁了。
明恢用匕首砍开锁链，刀刃接触上金属发出叮一声，让斐升一脸心疼。
“我的CPM钢……”
明恢朝他笑了下，把他扔到了门外，然后将几个跟上来的小鬼踹了下去，紧接着便也出去关上了门。
“现在你手机有信号了吗？”他们两抵住门，明恢问他。
斐升从怀里掏出手机，扔给明恢：“我不知道，试试看吧。”
另一边是小鬼尖利嘶吼的叫声，无数腻滑的小手正拍着门，想要推开。
天台的风有些大，周围全是寂静的深沉黑雾，只能凭借丝丝月光打开手机。
“有一格信号。”
斐升舒了口气，在一边道：“帮我给我哥发条消息。”
“说什么？”
他抓了抓头发：“随便什么，就告诉他他弟弟快死了，谢谢他几年不见之恩云云。不过不要说什么太矫情的东西，不然估计死后我都没脸见他。”
明恢点进一个名为“哥哥”的号码，稍微想了下，便编辑进消息发了出去。
斐升半闭着眼，浑身上学都是血泥，看起来很狼狈：“你不跟谁发点什么吗？”
“我没有什么人可以发。”
穿来几年了，除了谢时和斐升，一个相熟的人也没有。
“谢时呢？”斐升问，“我看你挺喜欢他的。”
明恢唔了声，似乎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门被里面的东西猛地击打出了个手印，一条缝露了出来，紧接着从里伸出无数青色的、小小的手。
明恢飞快跟谢时打字。
[明恢]：今晚不回来睡觉了，你想把我东西扔出去也行，记得把那个收音机放好。
只要收音机不坏，明月便死不了。
然后陈丰泰便锤开了门，巨大的力气让他们两人都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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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丰泰站在门边，随手扭下一截钢管，直奔明恢而去。
现在的它几乎看不出人形，整个面孔扭做一团，脑袋呈现出了鱼的扁平状，甚至可以隐隐看见皮肤上的鱼鳞。
鱼卵在它额头上呈现出了一个非常畸形的肿瘤，看起来十分怪异。
明恢扭身往旁边一滚，钢管应声落下，在水泥地上留下了一处凹陷。
他翻身便骑到了陈丰泰脖子上，匕首从他袖口落下，直直插进它的脖子里，锋利的刀片在瞬间将它整个脖颈都砍得血肉模糊。
然而它却像没事人一样将明恢从身上扯了下去，举起钢管便猛地挥下，明恢勉强躲过攻击，抱着陈明月便往另一边跑。
“我的明月。”男人变得高大无比，手里拿着的钢管血迹斑驳，神情癫狂地紧紧跟在明恢身后，发出怒吼，“把她还给我！”
明恢连着躲过了几次钢管，额头泌出些汗，便有些体力不支了。
又一次钢管落下，他用手臂挡住，便听到哐当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黑水帮他挡住了那击。
黑水汇聚在一起织成一张密网，顺着钢管流到陈丰泰的身体里，紧接着便向四周炸开。
这一击对陈丰泰打击不小，几乎让他跪倒在地，然而额头上蠕动的鱼卵却催促宿主赶快站起来。
趁这个功夫，明恢和斐升想从楼道下去，不过那里却迎面爬出了源源不断的小鬼，一个接一个，露出锋利的牙齿。
“陈丰泰呢？”
斐升向后看了一眼：“它好像要爬起来了。”
正说着话，陈丰泰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在他们后面发出近乎狰狞的咆哮。
小鬼也无穷无尽地向他们扑去，堆积起尸潮组成的血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雨淅淅沥沥地冲刷着天台。
斐升整个人都被小鬼给堆在底下了，明恢也昏迷不清，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和血。
明月奋力地托着他们俩，一直走到了天台尽头，再往下便是无尽的虚空。
她专注地对付小鬼，没看到陈丰泰举起钢管朝明恢砸了下去。
如果那一击打在他头上，他必死无疑。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明月没有丝毫犹豫，奋力扑了过去，钢管锋利的那一头刺进她的腹部，在一刹那让她感觉到了种冷——
一种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摧毁掉的、广袤荒凉的冷。
和当时从楼下掉下去时一模一样。
那是濒死的感觉。
她没有力气地重重落到了地上。
几只小鬼正伸长手，狰狞着面孔，试图抓住她的头发。
就在她意识快要朦脓的时候，楼梯口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偏过头挣扎着向那边看去，便看到无尽的小鬼如退潮般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中间一段满是粘腻血泥的路。
一双皮鞋向她走了过来，停顿了一秒，然后单手抱起昏迷不醒的明恢，又低下头朝她笑了下。
“辛苦了。难为你们能坚持这么久。”
谢时道。
明月愣在了原地。
陈丰泰从不远处扑了过来，想将背对着它的谢时扑倒在地。
然而它在距离谢时不到一米多的地方便停住了，然后竟然双膝重重跪到了地上，粗喘着气，不得不仰头看向黑发男生。
一阵血腥潮湿的风呼呜而过，将谢时的黑色发梢吹得扬了起来，挡住了眼睛。
他垂下眼皮，黑沉的瞳孔里偶尔有红光闪过。
似乎像忍得很辛苦一样。
“好久不见。”谢时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
陈丰泰抬起头，顿了顿，神色竟然恢复了些清明。
“是你呀......”
“是我。”谢时叙旧一样道，“怎么变得这么狼狈了？”
“……你……你不也是，”陈丰泰说话时极其缓慢，每说一句话便要喘口气，“每天都要吃药……压抑得很难受吧？”
谢时不置可否地唔了声，伸出手指，丝毫感情也没有，轻轻按在了陈丰泰满是崎岖鱼卵的额头上。
“你……你杀得了我吗？”陈丰泰笑了起来。
谢时冷淡地问：“为什么不？”
“只要断药就会发疯的你……连原来十分之一的力量也没有，”陈丰泰直视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缓缓道，“而且我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你杀得了我吗？”
谢时似乎觉得他很有道理：“你说的很对。我们可以试一下。”
......试一下？
试什么？
明月一愣。
紧接着大风骤然鼓起，陈丰泰跪在地上仰起头，谢时站在他面前，微垂下睫毛，指尖点在他额头上，如果忽视视野里那层叠狰狞的小鬼，整个画面几乎有种难以言喻的……岑寂感。
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露了出来，照亮天台上人的阴影。
只见谢时拉长的影子鼓胀着，似乎像是伸出了无数触手，在一瞬间干净利落穿过陈丰泰的身体，血水向四周飞溅，紧接着便落到了地上——
是深红色的。
陈丰泰随即发出一声狰狞惨叫，无数鱼卵崩裂开来，在地上垂死挣扎，谢时却已经站到了明月旁边。
“再见了。陈丰泰。”
只见他打了个响指，数不清的小鬼便在原地停住了，紧接着在下一秒前仆后继地扑向了陈丰泰，将他彻底淹没在底下。
随之传来的，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人体咀嚼声。
“小姑娘，”谢时边说边收回了视线，俯下身，黑瞳里满是餍足，跟明月说，“麻烦千万不要告诉明恢。”
明月下意识地问：“为......为什么？”
谢时从怀里拿出药瓶，正倒出了颗小药丸在手心里，闻言抬起眼皮，像是有些为难。
“不然他又要跟我生气了。”
如果忽略他身后无边无垠的血海地狱，此时的他看上去几乎只是一个长得俊美的男生而已。
那是明月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她随后便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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