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夜访（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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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霄站了起来，细细打量身前的大男孩。
邹晚上身只穿了一件像睡衣的蓝背心，下边一条运动裤，鸡窝一样的糟心发型，那头奶奶灰在月光下泛着白，一看就是刚从被窝里捞出来的样子。只有一张脸能看。
“你睡了？”傅霄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在他的刻板印象里，年轻人不该是这种作息。
“我们熄灯了。”邹晚答。
傅霄立刻问：“熄灯就得睡觉？”
现代人不是连晚安都闭不上眼么？
看到邹晚一脸认真的模样，傅霄却觉得很有趣。
“你们这有卖水的么？我渴了。”傅霄问。
邹晚眉头一皱：“这个点？”
傅霄耸耸肩。那看来是没有了。
“C楼有自动售货机。”邹晚又说。
“C楼？”
“就是一个形状是字母C的楼。”
“行吧。”管他C形D形，有水就行。
“那带路吧。”傅霄说。
邹晚转过身，却又皱了下眉。这种被当成小弟使唤的感觉，就很不爽。可即便内心抗拒，作为一个从小接受助人为乐尊师重道教育长大的好少年，邹晚还是听话地带了路。
傅霄一路走马观花地观赏着这座全中国第一学府的校园风光，邹晚在前边默默带路。
“哇塞……”傅霄忽然发出一声赞叹。
邹晚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傅霄正一脸不可名状的表情，望着左手边的操场。
“怎么了？”邹晚问。
“你看那边，足球网上。”傅霄抬了一抬下巴。
“？”邹晚看过去，只见到足球球门的拦网上，一个男生正手脚并用地扒在上边，宛如一只蜘蛛，而他身前站着一个女生，虽然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但相距这么近，大半夜在这玩“游戏”，是小情侣无疑。
而且除了足球网上这一对儿，操场上还零星分布着不少或坐或卧的人，至少一大半都是成对儿出现的。
傅霄一面欣赏一面忍不住啧道：“画面太美……高校体.位大赏啊。”
可没想他话刚出口，走在他前边的邹晚忽然看向他，脸色唰一下红了，眼里流动着不可置信的惊恐的光。
“你……”邹晚憋了半天，却只憋出一句——“你在说什么？”
这倒把傅霄给问愣了。他简单理解了一下弟弟的表情跟语气——震惊？愤怒？……还有点害羞？
傅霄无辜地眨了几下眼。
然后弟弟扭头走了，脚步跟背影相比刚才变得急躁又沉重。傅霄不明所以地望着这样一个急匆匆赌气离开的背影，脑袋里忽然蹦出一个词——“纯情”。不觉勾嘴一笑，有意思。
傅霄跟着邹晚走进一个室内长廊，拐过一个弯，果然看到一台自动售货机。邹晚连话都不愿跟傅霄讲了，咬着唇伸手一指。
傅霄大步流星地走向那台售货机，买了一瓶矿泉水，又买了一根玉米肠。
他拧开水，咕咚咕咚灌了半瓶，同时眯眼看着前方不远处还用后脑勺对着他的弟弟，越发觉得有趣。
他走到邹晚身后，问：“我衣服呢？”
邹晚这时回过头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因为他刚只急着出来，根本忘了拿傅霄那件白色老头衫。
傅霄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故作委屈地答：“我也想还你T恤，也不在乎那件破衣服，但你总不能让我单穿一件外套回去吧？我这外套可没扣子，要是待会儿上了大街，被警察叔叔以流氓罪逮走怎么办？”
真是光脑补傅霄穿着一件敞口外套，袒.胸.露.乳在大街上晃荡的样子就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邹晚听了傅霄的话，先是紧紧皱起眉，继而又犯了难。他很想说那我回去给你拿，可这就意味着他又要在门禁之后进一次楼。一次他都拿不准能不能回去，要让他进两次，还不知道会不会被记过——想想就头大。
尽管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但单看表情就知道小孩为难了。
傅霄于是说：“还有个办法。”接着，他故作无奈地移下目光，看向了弟弟身上那件蓝色背心。
几分钟后，卫生间里，某蹲坑门外，邹晚手里提着那件蓝色背心，光着上身，敲了敲门：“好了吗？”
“就好就好，别催。”
傅霄脱了外套，又脱了T恤，推门出来，看到的是一个光着上身，脸色铁青的人。可是尽管不应该，傅霄还是忍不住朝弟弟那肌肉线条堪称完美的腰身多瞥了两眼。
而邹晚看到一个光溜溜的大男人就这么大剌剌地走出来，而且还毫不掩饰地瞪眼朝自己看，心态瞬间濒临崩溃。
他几乎是将背心塞进了傅霄怀里，接着从傅霄手中抢过T恤，扭头钻进了隔壁的隔间，“砰”一声急急关上了门。
傅霄望着小孩害羞逃跑的样子，进一步验证了心中“纯情”的猜想。不过他想不通一点，一般的大男人看到男人身体会有这么大反应？而且弟弟不可能知道他是个gay。但傅霄没再多想，转身进隔间换上了弟弟的背心。
离开C楼，傅霄一直跟着邹晚回到他寝室楼下，一路上，邹晚都紧抿着唇不说话。在接近楼门口的时候，邹晚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不用送我。”
傅霄笑了，朝邹晚挥挥手：“回去睡觉吧。”
“你衣服……”
“没事，不用还了。”
邹晚闻言，第一时间看向了傅霄身上他自己那件背心。从弟弟复杂的眼神里，傅霄忽然读懂一层意思，慌忙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可没有那种互换内衣穿的特殊癖好——只是两件破背心，不至于还来还去的吧？而且你该知道小情侣在海淀区和朝阳区就相当于异地恋了吧？
当然傅霄迅速删掉了他脑补出来的不恰当比喻，正色道：“咱们距离太远了，我那件老头衫就送你了。你要还想要这件，我回头寄给你。”
邹晚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不用了。”说完就扭头走上寝室楼的台阶。
傅霄也转过身，却没往大路走，而是走向了草丛，蹲下身，撕开那根都在手里攥热了的玉米肠，伸进草丛里，探头喊道：“小黑！有吃的了！小黑？”
不久，那只黑猫露出两只闪着绿光的眼睛，瞳孔放得老大，可就是不敢上前，只“喵喵”叫了几声。
傅霄把玉米肠挤出来，扔进草坪里，然后往后退了几步，投降一般举起双手，笑着说：“我不打扰你，吃吧。”
小黑猫这才小心翼翼地慢慢走出来，但叼起玉米肠就扭头蹿回了树丛。
傅霄心满意足地起身，然后走向垃圾桶扔掉了玉米肠外包装袋，这才沿原路朝大路走，掏出手机准备打车。
殊不知，在他身后，一双冷峻而狭长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邹晚站在两扇铁门之间的小空间里。寝室楼的这种双门设计是为了防止外界人员尾随。透过靠外侧铁门的窗户，邹晚一直看着傅霄蹲下喂猫，接着起身离开，直到人影消失不见才转身进了楼。
回到楼里，邹晚才发现所谓门禁只是形式上的，不会有谁真的拦着不让他回宿舍。
回房后，邹晚发现另几个室友一个都没睡。他重新躺回床上，闭起眼。
可刚一闭上眼，一尊男人的上身裸.体就浮现在脑中，他猛地睁开眼，心跳速度直线飙升，砰砰直砸床板。
靠……邹晚撑着手臂侧过身，面对着一堵白墙，垂下头，眉头紧蹙，脸色越发难看。
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这老流氓还阴魂不散了？
*
一周后，傅霄在公司改图。
他现在任职的公司叫肖尚装饰公司，肖尚就是老板的名字。公司在南四环一座古玩城二楼，北京南四环有很多类似的古玩城、古董城、古家具城。当然这不是他们公司选址的原因。总店选在这附近，自然是因为租金相对便宜，可以租下整整一层。尽管偏僻到附近连座地铁站都没有，但反正家装设计师平时都满北京往客户家里跑，公司地址没那么要紧。
傅霄办公室在整层楼最把边专门搭出来的阁楼里。阁楼的窗户是斜坡落地窗，还能远远遥望到朝阳CBD的几座标志性建筑。肖老板当时让傅霄在全公司随便挑办公室，傅霄就选了这个阁楼。
说起跟肖老板相识的过程，还得追溯到傅霄大二。
有天傅霄半夜才回学校，还忘记带一卡通，进不了楼，就在寝室楼下给室友发消息。而刚巧肖尚是新上岗的保安，觉得傅霄形迹可疑，而且傅霄当时好死不死还叼了根烟，一身酒气，问还拿不出校园卡，当即就被肖尚当成小混混扭送到了保卫处。查明身份后，肖尚觉得过意不去，跑去找傅霄道歉。傅霄本来一肚子火，但看人家也不容易，而且初衷是为了他们学生的安全，选择了原谅。一来二去两人还成了朋友。
傅霄得知肖尚经历十分坎坷，本来是工地上建筑工人，攒了点钱之后开始当工头接私活给人搞装修，因为干得实在，口碑越来越好，生意也做大了。有一天，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来找他，说要合伙开公司，他见这人人模狗样，还掏出了研究生毕业证书，说自己是搞金融房地产的，接触一段时间后，肖尚答应了合伙的事。还以为就要当上大老板，彻底摆脱从前的苦日子，可没想到那个来找他合伙的人是个骗子，把他的钱卷走之后人就没影了。肖尚跌了个大跟头，接近身无分文地解散了工程队，大老板梦碎，但老家爸妈的病还等着他往家里寄医药费，他还得活下去，所以就暂时在大学找了个保安的活。
听完肖尚的故事，傅霄一阵唏嘘。正巧他那时在一家外企咨询公司实习，认识了一个土豪，还是肖尚的老乡，傅霄就介绍了两人认识。这土豪老乡当即借了肖尚一笔钱，让他寄回家给爸妈治病，还投资了他一笔钱，让肖尚重启工程队，把家装公司开起来。
那家公司就是如今的肖尚装饰公司，五年时间，当初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公司，已经做到如今北京家装市场份额前十。这自然得益于老肖经营有方，又讲信用又吃得苦。
可肖老板自己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的观念里，能有今天，傅霄就是他的再生父母。所以半年前当傅霄找上他，说想进家装行业做设计师的时候，他恨不得直接让傅霄来当股东。
可傅霄拒绝了。
肖尚很疑惑：“你名牌大学毕业，干什么不好，来我这当个小设计师？我这的设计师可连一个本科毕业的都没有。”
傅霄确实不想的。可他毕业去的那类型的公司，就连他们省会城市长旰都找不到一个，更别提福临这座四线小城了。所以回老家以后他能干点什么？支个摊子卖早点么？想来想去，只有家装是个万金油，还跟他专业沾点边。
傅霄只好苦笑答老肖：“我就想入个行，以后回老家能有个养活自己的本事。而且如果可以的话，能别告诉公司的人咱俩认识么？”
肖老板说：“行老弟，那我给你整个大办公室。”
“……还是别了。”傅霄继续拒绝。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天地良心，他真不是来体验生活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