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偏执老乡弟弟后》茶山

2、借衣（修）

　　被傅霄一连串的问题暴击之后，邹晚平复心绪的速度倒也快，但喉头一滚，只憋出一个字：“会。”
　　“那就好。”傅霄歪嘴笑了一下，表示这下他就放心了。
　　可看着对方这副表情，邹晚却微微皱起眉，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爸妈可从没把他交到这种心大如天的人手里过。
　　而就在他静观其变的时候，这位天先生真·扭头就走。一个再见都没留下。

　　只是没走几步，傅霄忽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目光落向了邹晚手里的28寸行李箱。
　　“小杀，啊，不是，小晚，你有衣服么？”
　　邹晚：？
　　傅霄继续道：“我要去办点正事，可能需要找你借一件能见人的衣服。”
　　邹晚：……合着，我不是人？
　　傅霄却没注意到弟弟表情的微小变化，继续盯着那只灰色行李箱，认真思索一阵，再次开了口：“一件T恤就成。”
　　邹晚：……我答应您了吗？“就成？”
　　？？

　　十分钟后，傅霄穿着件白色T恤从麦当劳的卫生间里走出来，抬眼看到正坐在窗边的高脚椅上低头刷手机的弟弟，少年身形单薄，侧影更是无可挑剔，一条腿微曲，因为腿长太过优秀，没曲的那一只腿直接踩实了地面。
　　但傅霄没过去，而是转身去了点餐台。

　　邹晚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旅游论坛，琢磨单人旅行的第一站先去哪好。忽地，他感觉到身旁投下来一片影子，扭头一看，是那位天先生穿着他的碇真嗣联名T恤回来了。
　　傅霄根本不知道T恤上那个俊秀的青色头发少年是谁，这涉及了他的知识盲区。但无关紧要，总比穿一件老头衫去见客户强。关键对方是女客户，老头衫领子太低，多少不太尊重。
　　傅霄一手拎着老头衫，另一手捏着一只甜筒，伸手把老头衫递给弟弟：“顺便帮我收一下？我还你衣服的时候再拿回来。”
　　不拿回来也成。
　　邹晚接过老头衫，脸色始终铁板一块。转身蹲下，拉开行李箱，把老头衫塞了进去。
　　两个人走出麦当劳，傅霄又把甜筒递给弟弟：“帮我拿一下？我套个外套。”
　　邹晚默声接过甜筒。接着眼见傅霄在自己面前拎起衣服的两肩，在空中一挥，穿到身上。松垮的外套罩上衣架一般的上身，傅霄骨子里的浪劲儿一下被衬了出来，内里的T恤乖萌中二，强烈的反差却被身前这个男人的气质拿捏得毫无违和感。
　　傅霄穿好衣服便往前走，邹晚追着把甜筒递给他。傅霄却扭头冲弟弟一笑：“这是给你的。不白穿你衣服。”
　　邹晚：……打发什么小孩子？
　　傅霄就这么走了，还是一个招呼也没打。
　　身后的少年却沉默地捏着那个快要在斜阳余温里渐渐融化的甜筒，愣神地望着身前大步流星渐渐走远的背影。心间什么位置被莫名挠了一下。

　　*

　　傅霄打了个车，往豪宅客户的公司赶去。这个客户名叫张俪，因为得了个地址，傅霄在出租车上做起功课，他查出张俪的公司是做影视剧服化道的，还给不少挺有名的古装剧提供过服装。联系在张俪朋友圈里看到的那些明星合影，傅霄豁然开朗。而且第一次见面，张俪就透露了自己是个单亲妈妈。傅霄当时心想，事业有成，还没有臭男人在身边烦心，真是潇洒自在的人生。

　　赶到张俪公司，前台领傅霄去了一间会议室。不久，张俪来了。“抱歉抱歉，小傅让你久等了。”女人巧笑嫣然，一走进来，傅霄就闻见一阵很高级的调香。张俪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打扮兼具了时尚与庄重，气质精明干练，不愧是影视行业服化道公司的掌门人。

　　傅霄向张俪介绍完适合她家使用的实木地板品牌、种类与报价之后，又把最新一版的设计方案投影到了墙上。“您上次说不喜欢地中海风格，所以我在配色上做了微调。”
　　张俪原本坐在傅霄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这时，忽然起身走到傅霄身边坐下了。接着俯身看向傅霄面前的电脑，这电脑还是傅霄管前台借的，他的设计方案都上传在网页里。
　　“俪姐——”傅霄原本想说电脑里的内容都在屏幕上了，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张俪却直接从他手里拿走鼠标。傅霄猛地弹开了手，虽然只有短暂的肌肤接触，但他还是感觉到强烈的不舒服。
　　张俪却只是看向屏幕里的三维建模动画，鼠标在屏幕上拉来拉去，“小傅，你教教我玩这个好不好？”可一抬头，才发现原本在身侧的人，这会儿已经躲到另一侧的单人沙发里了。张俪脸色顿时灰黑下去。
　　“俪姐。”傅霄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道，“这就是个建模网页，不好玩。”
　　张俪坐直上身，往沙发里微微一靠，开口道：“小傅，咱们认识也好几年吧？”

　　傅霄跟张俪第一次认识是在他刚工作那会儿，但那时也就互相留了个电话。一个月前，张俪忽然主动联系傅霄，问他现在在做什么，得知傅霄在搞家装之后，就说正好有个房子要装修。当傅霄得知是个400平米的豪宅之后，惊喜异常，因为像他们这种小家装公司不可能接到这种单子，这种豪宅只有著名设计师才有资格操刀。
　　如果能成功拿下这一单，一来可以赚上一笔钱，二来傅霄也手痒得很，这种大平层太适合拿来练手，发挥空间很大，而且有了这次的经验，以后回老家，还可以去给有钱人装别墅。总之他很看重张俪这个客户。

　　傅霄不知道张俪干嘛忽然提这个，正想着如何回答。忽然，张俪修长上翘的睫毛一闪，豆沙色的唇微微张了张：“小傅，你出方案这么快，工作很辛苦吧？都不用陪女朋友？”
　　听见这个问题，傅霄很快答：“俪姐，我没有女朋友。”
　　张俪故作惊讶地问：“我记得你今年也24了？没谈？”
　　“没。”傅霄答。
　　“为什么？这么帅的小伙，追你的女孩得从这排到顺义去了吧？”
　　傅霄略显尴尬地轻笑一下：“那倒也没有。”
　　他接着扭头望向大屏幕上的设计，想离开这个话题，便问，“俪姐，我们过一下这个方案的报价？”
　　不料，张俪没有被傅霄带进谈工作的节奏里，反而端起茶杯，缓缓啜了一口，继而慢条斯理地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傅霄一怔。
　　张俪捧着茶杯，微笑着继续道：“小傅，我今年35，大你不到一轮，底下带着个拖油瓶，就有俩臭钱。但我跟那些随便玩玩的老阿姨不一样，我张俪从不轻易出手，只是这回觉得碰到了个宝，不想轻易错过。我不像年轻女孩那么麻烦，比如喜欢你，我就直说了。所以别怪姐姐直白。我主动联系你，找你当设计师，都是因为我真的打心底里欣赏你。”

　　可能因为保养得很好，无论从容貌还是身材看，张俪看着都不像是已经35岁的女人。而在经历过大风大浪，也可以说阅人无数的张俪看来，傅霄身上有一种神秘忧郁的气质，再加上一张那么讨女孩喜欢的脸蛋，肯定有许多追求者，听过的告白可能都把耳朵磨出茧子了。然而与她想象完全不同的是，她发现傅霄脸色不太对。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大眼睛此刻竟布满阴霾。

　　但傅霄没让这种尴尬的氛围持续太久，很快，他那双眼里又回了神采：“俪姐，我没这么好的福气。我——”
　　而张俪这时忽然打断了傅霄到嘴边的话：“不用这么急着回答我。我不着急，咱们细水长流。”

　　……长流尼玛。傅霄心头立刻奔腾过十万头羊驼。
　　他倒是不介意被富婆包养。
　　奈何性取向不允许啊。

　　傅霄知道生意是做不下去了，随便找个借口匆匆离开了张俪的公司。张俪的公司好巧不巧就在他老东家附近，不过他老东家是在国贸三期，张俪的公司还没豪到那个程度，只在金台路地铁站附近的公寓楼租了几间当办公室。
　　坐出租车路过国贸三期的时候，傅霄还是忍不住朝外看了一眼。
　　要不是半年前那一通来自老家的电话，他绝不会从老东家辞职，跑到现在的小家装公司里当个籍籍无名的设计师，干着一天到晚看客户脸色，还要面临被包养风险的高危职业。

　　但也就看了一眼，傅霄立刻扭过头。
　　耳边是夏末不尽的汲汲风声，宛如城市揉皱的烈响。

　　*

　　夜里，邹晚已经躺在了寝室床上。十一点一到，寝室灯准时熄了。
　　“操……我电脑还没充电。”
　　“妈蛋就要双杀了！”
　　……
　　楼下两个室友的叫骂声即刻传来。
　　床上，邹晚背完一天的单词，正准备扔掉手机睡觉，忽然，屏幕上方掉下来一条短信：【我在你寝室楼下，还衣服】
　　邹晚先是一愣，接着猛地坐起身。
　　他首先考虑的问题是，今天楼长不是说寝室晚上11点就有门禁了？他要是出去拿了衣服，还怎么进来？
　　可一面想着这个问题，他已经一面爬下了床，落地后套好裤子，就急急出了门。

　　推开两道寝室楼门，邹晚走到楼外，只见月色下，草坪前，一个人正蹲在地上，背对着他，好像在伸手抚摸什么。邹晚走过去，对着这人的背影喊了一声：“哎。”
　　就在这时，草坪里传来一声猫叫，接着，一只小黑猫“蹭”地蹿进了丛林深处。
　　傅霄回过头来，一脸黑线地望着邹晚：“大哥，你吓走猫了。”

　　“还有，我不叫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