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度偏差》秦焰

28、chapter 28 时移俗易

　　时光蹉跎，人生起伏，光阴推着人走向下一段风景。
　　别说是发小离世，哪怕是父母亲人去世，现代人也没有多少时间悲伤，整理过心情便要继续匆匆的生活。楚瑜参加过老薛的葬礼又在家待了两天，和蒋子澄、肖贤几个朋友一起吃了饭之后就回了南都。
　　徐木源现在见肖贤没什么敌意，其实若非肖贤当时又表现出要追求楚瑜的样子，一个那么多年前的前男友，徐木源又何至于放在心上，所以几人坐在一起吃饭也很是和睦。被问起感情生活的时候，肖贤说他最近手头的项目忙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别提谈恋爱，他现在连见到同事以外的女性的机会都约等于零。当初肖贤说要调到南都，最后也没调，这也直接导致他身边连个新同事都少有。听肖贤这么说，蒋子澄他们也就官方地表示缘分这个东西强求不来，况且肖贤一个男人又不会面对社会的苛刻，再晚几年也是钻石王老五。
　　那边徐木源和肖贤聊着现在的金融市场，这边蒋子澄和楚瑜也就聊着两人的生活。张骏公司有事，没能陪蒋子澄一起，楚瑜问蒋子澄现在思想有没有什么改变，蒋子澄说虽然他们俩相处得很好、但她还是抗拒婚姻，只是好在张骏也由着她，没提过这些事。楚瑜又将自己最近的挣扎告诉蒋子澄，但鉴于徐木源在场，虽然明显没在听她们的对话，楚瑜也只是点到即止；蒋子澄驴头不对马嘴地说她前两天读到了一句话，“结婚不一定是追求幸福，但离婚一定是”，总结说这种事情的决定一定不能轻易下。
　　楚瑜和徐木源回到南都之后还是照旧在加班。当时地上撒的糯米早就被阿姨清理掉了，楚瑜也没机会验证自己的糯米塞得是否适量，徐木源说如果想做他明天再去买材料，楚瑜摇摇头说她其实并不喜欢做饭，从前读书的时候是为了省钱，现在只是想和他在一起浪费一下时间、虚度一下光阴。徐木源闻言吻住楚瑜的唇，楚瑜也配合着徐木源脱下两人的衣服，两个人在浴室做过一次觉得不尽兴，又在床上做了一次。两场动作之间楚瑜喊渴，在徐木源去厨房帮她倒水的时候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安全|套做准备，却意外发现了钻戒——
　　自徐木源的商量性求婚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虽然楚瑜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不时拿出来思考，但她还没有对徐木源表达过自己的态度。此时看见钻戒楚瑜又觉得有些感动，她想在那天之前徐木源应该都是将钻戒戴在身上的，如果她当时说了好，或许下一秒徐木源就会拿着钻戒跪在她面前；但是她说了现在不要，所以徐木源便将钻戒收了起来，等到她觉得或者他觉得时机对了的时候再拿出来。这样想着楚瑜又觉得有趣，也不知道这两个来月每次拿套看见这戒指的时候徐木源是种什么心情。
　　楚瑜把安全|套和钻戒都放了回去，她现在还是没有想清楚、还是不想面对，所以就将内心的纠结原封不动地还给徐木源吧。
　　工作是楚瑜安全感的来源，好像无论生活有多少糟心事，只要她完美地handle了工作，所有的焦虑就都可以被藏起来。楚瑜回到南都之后便开始疯狂加班，徐木源也是一样，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在公司逃避挚友去世、逃避母亲重病、逃避说不清发展方向的爱情。
　　和大老板恋爱的好处是哪怕他不在工作中为你提供任何便利，但他依然可以帮助分析你所有的疑惑，所以在这小一年的时间里，楚瑜感受到自己飞速的进步，这和当年在美国做某服装品牌的生意，自己一家门店、一家门店地跑去调研的效率不可不谓是天差地别。入职前楚瑜对于项目经理这个职位还有颇多担心，毕竟不管是对内与分析师、咨询师的合作，还是对外与客户的接触、对公司的宣传，于她而言都是新的挑战；但在徐木源的指导和她自己的努力下，楚瑜对自己的职位已经越来越有自信，她已经开始在为自己规划尽早升职做首席顾问的路线了。而第一个拥护她这个想法的不是徐木源，是她上一任男朋友，Joshua。
　　和Joshua的故事是美国时候的事了，所以楚瑜对再见面时、Joshua完全将她当作一个老朋友没有任何异议。他俩的故事两句话就能说清，Joshua是楚瑜疗伤的替代品，伤好后楚瑜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分手的时候Joshua问楚瑜爱没爱过他，很俗的问题，但是将楚瑜问住了；楚瑜嘴上回答“Of course”，心里却难以认同。是故自那之后，楚瑜再也没谈过恋爱，因为她发现她所渴望的更多的来源于事业上的成功、并非爱情上的圆满，这是一个所谓的男朋友万万给不了的。
　　蒋子澄以为楚瑜对感情的消极源于她几次失败的恋爱，实则是楚瑜欲望的转移——她不再是那个爱情大过天的年纪了，也因此徐木源的出现不得不说是她人生的又一个意外，当然楚瑜也没有想清楚这个意外的源头是荷尔蒙的吸引，还是年龄焦虑的作用。
　　言归正传，Joshua说楚瑜完全可以胜任首席顾问自然不是空穴来风，他当年和楚瑜是大学同专业的同学，毕业后两人从事着相似的工作，这次Joshua到中国出差正好是要与楚瑜所在的麦迪公司跨国合作，而无巧不成书，楚瑜正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
　　旧友见面应当高兴，老情侣见面却会尴尬，楚瑜和Joshua属于前者。当然，促成这一点的是从未将这份感情放在心上的楚瑜和早已不再在意这份感情的Joshua，却不包括发现Joshua因工作原因需要在南都长时间停留的徐木源。
　　徐木源自认不是一个小气的男人，面对女朋友的前男友表现出吃醋这种事大多数时候是出于调情的目的，也算是爱情的调味剂，毕竟像是他这样的男人最不缺的就是自信，他不认为在有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做男朋友之后，女朋友还会惦记着她们过去的故事。楚瑜喜欢徐木源的自信，因为适量适中，不会让她觉得这个男人软弱，也不会让她觉得这个男人自大，所以这次徐木源面对Joshua的态度实在是她预料之外的。
　　事情还要从头开始说。
　　Joshua到南都的那天徐木源还在国外出差，不过就算徐木源在国内，他也不会出席给Joshua他们办的接风宴。而且不管怎么说，Joshua不是肖贤，他已经结婚，早将楚瑜放下，是故做不出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楚瑜是他前女友这种事；楚瑜也不会将一个自己没认真爱过的前男友视作洪水猛兽，所以两人的相处不仅自然、而且友善，还真就像是老同学一般和睦。
　　晚上和徐木源视频的时候提到这一段，徐木源还调侃说遇到楚瑜前男友的概率太高，楚瑜恍然发现她还真是一次都没见过徐木源的前女友，便也玩笑说徐木源把前女友藏得够好，谁知徐木源竟然回了句这是他对于两人感情的尊重。楚瑜当即觉得不悦，但她没有发作，只是转移话题说起今天的生活琐事，徐木源也配合地谈起他的日程安排。放下电话楚瑜还是觉得有些不快，她觉得徐木源今天有情绪，又或者他一直有情绪没有表达，Joshua的出现就像是导火索，轰出了徐木源言语中伤人的尖刺。
　　楚瑜觉得委屈。世界太小这件事又不是她的错、相遇重逢这种玄学也不是她能左右的，况且她什么都没做，无端端就被扣上不尊重感情的帽子，又怎么公平？楚瑜知道她和徐木源的矛盾正在激化，但她摸不清底细——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拒绝了求婚，徐木源未免也太小气了一点。
　　楚瑜是个习惯将感情问题搁置的人，但徐木源不是，所以从前两人出现矛盾，总有徐木源调和解决，然而这一次也不知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还是没有想着去主动解决，总之接下来几天徐木源都当这件事情从未发生，两人便又陷入看似平静的状态之中。
　　这天下班后Joshua提出想和楚瑜叙叙旧，楚瑜欣然赴约，地点选在一家火锅店。当年Joshua便深陷火锅的魅力无法自拔，被辣得泪流不止也不肯放下筷子，那时楚瑜还玩笑说Joshua拿出吃辣锅一半的毅力去写论文，都不至于在C range边缘徘徊。这么多年过去Joshua的口味还是没有变，只是当初和他一起吃辣锅的楚瑜已经因为工作累出的胃病转战清汤了。
　　“没想到你现在这么能吃辣。”
　　“练出来了。”
　　楚瑜很是感慨，虽然心里知道钟表的指针旋转了无数个轮回，但是当现实与记忆再难重合的时候，她还是感受到了对时光消逝的无可奈何。
　　“她是哪国人？”楚瑜望着Joshua无名指上的戒指、抬了抬下巴问道。
　　“老美，我同事。”
　　听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用标准的普通话管别人叫“老美”的画面多少有些喜感，这让楚瑜不自觉地笑出声。
　　“你中文进步了不少，我还以为是和你老婆练的。”
　　“专门学的，要和你们做生意嘛。”
　　抛开情侣的身份，两人还是大学同学，共同回忆和话题有不少可以聊，所以一顿饭也是吃的有滋有味。只是说起楚瑜的胃病时Joshua感叹他早就说过楚瑜没必要太拼，楚瑜则表示要不是他标准的纽约腔，她一早就得把他当作慵懒的欧洲人。谈及此，楚瑜又有几个工作上的问题要和Joshua商量，对方拒绝说不是什么火急火燎的事、等周一再谈。
　　“以前在学校我就知道你得是个女强人，现在果然。”
　　“别笑我，我还远着呢。”
　　“就不喜欢你们中国人谦虚，太假。”
　　楚瑜无奈，刚想把话题转回大学时光，就听Joshua说：“我看你都快成麦迪的partner了。”
　　楚瑜笑：“借你吉言，我先搞到principal再说。”
　　“用你们的话说，principal是你的兜中之物。”
　　“囊中之物，不记得成语就别乱说，你不说成语还挺有文化的。”
　　“我是老外，要求不能太高。”Joshua认真地夹着毛肚“七上八下”后才继续说道，“你这人的ambition都写在脸上，肯定给你男朋友不少压力。”
　　“我比他差得远。”楚瑜并不认同。
　　“别这么说，他只是比你老。”Joshua还在认真地对待毛肚，“真的，你很优秀。”
　　“我知道啊。”
　　Joshua闻言歪着头看楚瑜，半晌，动了动筷子问：“刚涮好的毛肚，吃吗？”
　　楚瑜摆摆手示意不必。
　　Joshua慢吞吞地放下筷子，然后说：“我对别人的隐私没什么好奇心，但你需要的话可以和我聊聊。”
　　“聊什么？”
　　Joshua撇撇嘴：“你当我没说。”
　　前两天工作遇到瓶颈，楚瑜下意识摩擦着徐木源送的项链的时候被Joshua看见，楚瑜简单说了两句，Joshua也就知道了楚瑜现任的大致情况，但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麦迪的合伙人Matthew。此时感受到楚瑜谈起男友的异样，Joshua在简单排除掉工作后，便推知两人的感情可能遇到些许问题，于是有此一问。楚瑜闻言自然也反应过来Joshua想的是什么，但她现在并没有强烈的倾诉欲，所以打了个马虎眼就转移了话题。
　　楚瑜和Joshua年轻的时候喜欢参加party，一群年轻人肆意挥洒荷尔蒙的场景令他们兴奋，最夸张的一次两人还趁着兴头吸了大|麻，但好在只有那一次，要不谁也知道会不会双双沦落为嗑|药青年。现在两人又聊到了那一段，楚瑜问Joshua：“你说实话，真的只玩过一次大|麻？”
　　“当然不会。”Joshua耸耸肩，“高中有过，大学也有过，但次数确实不多。”
　　“还挺幸运。”
　　“是啊。”Joshua认真地点点头，“幸好没有上瘾。”
　　“很久没那么疯过了。”
　　“我也是，结婚之后老婆不让。”Joshua的眼睛突然亮起来，“要不要去重温一下？南都有没有什么夜店？”
　　“大|麻在中国不合法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玩那个，去跳跳舞也行啊。”
　　“你一大把年纪还跳得动？”
　　“说什么呢，我正当年。”
　　“嗬，中文可真是进步了不少。”楚瑜笑，“走，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