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度偏差》秦焰

29、chapter 29 红叶题诗

　　大学毕业之后就不适合去夜店，毕竟还不到三十就要体会“力不从心”四个字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感受。楚瑜没去舞池中央，自己坐在散台上一边看Joshua别扭地扭动着身体，一边细细品尝着威士忌的滋味。两杯威士忌下肚的时候，Joshua终于玩累了、回到楚瑜身边。
　　“喝多少了？”
　　“不多。”楚瑜此时已经有了醉意。
　　“吵架了？”
　　楚瑜下意识地摇头，反应过来后顿了两秒，还是摇头。
　　“我记得李白有首诗说‘借酒消愁愁更愁’，你还是听他的话，少喝些。”
　　“是‘举杯消愁愁更愁’，”楚瑜和Joshua碰了碰杯，“你竟然连古诗都学了。”
　　“听你提过李白，读了几首诗。”Joshua见楚瑜无动于衷，便也不再劝，端起酒杯和楚瑜一起喝了起来。
　　“你和你老婆提过我吗？”
　　“有，”Joshua放下酒杯，“你们因为我吵架？”
　　楚瑜无奈地看了Joshua一眼：“没有吵架。”
　　Joshua倒是也不会揪着这个话题，转而道：“毕业以后回学校看过吗？”
　　“很久没去了。”
　　“我去年回去。”Joshua笑着说，“Jeff又在万圣节扮恐龙。”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楚瑜也笑。
　　“头发都白了，”Joshua否认说，“学术使人沧桑，还好你没有答应跟他读博士。”
　　“好歹还有头发，我都快掉光了。”
　　“你留长发很好看。”Joshua夸奖说，“Jeff还问起你，听说你回中国了，他很遗憾。”
　　楚瑜微笑：“Jeff对我的帮助很大。”
　　“你喜欢美国吗？”
　　“喜欢，但我更喜欢我自己的国家。”
　　“没问你这个，你喜欢在美国的生活吗？”
　　“还不错啊，怎么了？”
　　“我以前就知道你不会留在美国。”
　　“为什么？”
　　Joshua用另一个问题取代了楚瑜的问题：“你什么时候结婚？”
　　“你怎么也要催婚。”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很爱你的男朋友。”
　　“有吗？”
　　“有，和你当初对我......很不一样。”
　　这话说得让酒精上头的楚瑜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她只好又和Joshua碰了碰杯，一口喝干了今天的第四杯威士忌。
　　“你现在很能喝。”
　　Joshua被楚瑜的表现迷惑，轻易地下了这个结论，但在不久之后，Joshua就默默收回了这句话，当然，那时的楚瑜也听不见Joshua的吐槽了。
　　不知道楚瑜是在喝到第多少杯的时候失去了意识，总之在Joshua从楚瑜手中抢走酒杯的时候，楚瑜已经不能回答Joshua的任何问题了，这让送楚瑜回家或者叫楚瑜熟悉的朋友来解决这件事都变得不现实。Joshua只好将楚瑜带回酒店，本来打算给楚瑜单独开间房，但楚瑜明显将他认作了她的男朋友，一直赖在他的身上不肯下来，嘴里还念着对方的名字——请原谅Joshua的中文听力，他到底只是一个无辜的老外，实在分辨不清醉酒人嘴里含糊念着的名字。
　　Joshua和楚瑜双双躺到床上。他原本都做好了在沙发上凑合一晚的打算，谁承想楚瑜上了床还是不肯松手，而且也不知道这人哪儿来这么大力气，他挣了半天竟然都没有挣开。此时Joshua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身体被楚瑜当作一个抱枕似的八爪鱼般的缠绕着，心里不停在说老婆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他是被逼无奈的。
　　老婆对不起，老婆对不起，老婆对不起......Joshua就在一遍遍的默念中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楚瑜先醒的，她醒来后揉着宿醉而昏沉的头，丝毫没有意识到身旁躺了一个人。Joshua被楚瑜的动作惊醒，揉着眼睛说：“Morning.”
　　“Mor...Mor...Morning.”宿醉的楚瑜还不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你，我......我为什么在这里？”
　　“你昨天喝多了，累死我了。”
　　“......你为什么要揉腰？”
　　“你说为什么！”Joshua生了逗逗楚瑜的心思，委屈满满地说，“我都不知道怎么和我老婆说，我真的很爱她。”
　　“所，所以，我们......”楚瑜话没说完，就住了口，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我，我，我逼你的？”
　　“不然呢？你问问你自己臭成了什么样子，我脑子坏了才会主动。”
　　楚瑜呼出口气用手掌捂着闻了闻，确实被酒精的臭味刺了个机灵：“我，我去冲澡，你别看。”
　　Joshua没说话，索性把被子拉到头顶，又躺回了床上。
　　楚瑜从浴室出来后，Joshua又响起了呼噜声。楚瑜一时生气，恶向胆边生，便直接拽掉了Joshua的被子，毫不客气地将Joshua踹醒：“你骗我！”
　　“嗯？”Joshua还没有清醒，脑子没有反应过来。
　　楚瑜指了指Joshua的衣服，说：“我刚刚到浴室才发现我连衣服都没有脱。”
　　这下Joshua反应过来了，张扬地笑着说：“是啊。”
　　“你吓死我了Josh。”楚瑜把被子朝Joshua扔过去，“这么骗人一点都不好玩。”
　　“我可没骗你。”
　　“你揉腰。”
　　“把一个醉鬼从夜店抱到酒店很累。”
　　“你说你对不起你老婆。”
　　“不然呢，我被别的女人抱着睡了一夜，对得起她吗？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先发起脾气来了。”
　　楚瑜指着Joshua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猛然握成拳头，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Joshua笑：“我要补觉，你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帮我关好。”
　　临出门的时候Joshua又说：“你昨晚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什么‘云’或者‘元’一类的。喜欢他就去找他，别当自己是电影明星演什么苦情戏。“
　　楚瑜无语：“你少学些乱七八糟的话，回头我送你两本中文教材。”
　　——*——
　　楚瑜将她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加班上，所以周末两天转眼即逝。这两天因为徐木源在忙，两人也没有打过电话，只是在手机上简单道了两句“早安”与“晚安”。周一到公司，楚瑜却发现她的工牌丢了，想来是周五晚上醉酒，不小心丢在了夜店。楚瑜暗叹口气，想起周六一早的情景，心里觉得对徐木源有些歉意，毕竟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搂着另一个男人睡了一晚上，这事要是坦白、不知道徐木源会作何反应，但是不坦白、她良心又觉得过不去。
　　楚瑜花五十块钱补办了工牌，之后便一直开会开到了中午。刚出会议室没走两步，就碰到了徐木源，简单打过招呼后徐木源表示有话对楚瑜说，其他下属也就作鸟兽散。
　　“晚上别加班，带你去吃家朋友新开的店。”
　　“好。”楚瑜答应后说，“你来找我就是说这个？”
　　“好几天没见你，想你了。”
　　楚瑜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不等她开口说话，就听到有人叫了一声：“Carrie！”
　　Joshua朝两人走来，楚瑜连忙向两位男士介绍彼此的身份，在打过招呼后问Joshua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来把这个还给你。”Joshua把楚瑜的工牌递了过去。
　　“我还以为丢了，刚重新办了一张。”
　　“阿姨收拾房间的时候在酒店地板找到的。”Joshua下意识说了这句话，才意识到还有另一个人在身边，又画蛇添足地解释道，“我之前和Carrie就认识，所以一起吃了顿饭。”
　　“我知道。”徐木源挑了挑眉说，“我还有工作要和Carrie说，要是不介意的话......”
　　“好，我也去工作了。”聪慧如Joshua，一下子就感受到Matthew与Caroline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所以在话音落下的同一瞬，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去你办公室，我跟你解释这件事。”
　　“就在这里解释吧。”
　　“人来人往的，被看到不好。”
　　“他拿你的工牌岂不是更不好？何况还是在酒店捡到的。”徐木源顿了顿又说，“还叫你Carrie，至于这么亲切吗？”Carrie是Caroline的昵称，就像Josh之于Joshua，Matt之于Matthew。
　　“老外嘛，不都这样？”楚瑜朝左右看了看，见暂时没有人会经过，伸手戳了戳徐木源的胳膊：“去你办公室。”
　　一个不撒娇的人偶尔撒起娇来最是让人招架不住，所以徐木源只多看了楚瑜两秒，就顺从了她的意思，转身说：“走吧。”
　　两人刚走进徐木源的办公室、关上门，楚瑜就主动地吻上徐木源的嘴唇，但是对方并没有回应她，楚瑜只好讪讪地离开徐木源的嘴唇，先是低下头挑起眼睛看徐木源的反应，见徐木源的表情不似方才般严肃，才开口说：“你要相信我，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他对我来说就是老同学，我当初都不爱他，现在我有你，更不可能喜欢他。”
　　徐木源脸上的表情更柔和了，但嘴上还是不饶人：“没什么你上来就贿赂我？没记错的话你可从来都不做赔本的买卖。”
　　“亲你又不是赔本的买卖。”楚瑜还嘴。
　　“牙尖嘴利。”徐木源终于带了些笑意，“说说你的工牌为什么会在他酒店房间？”
　　“上周五我和他出去吃饭，跟你说了的，”楚瑜见徐木源笑，态度也硬气起来，“后来又一起去喝了两杯，我酒量不好嘛你知道，他又不知道咱家住哪儿，就把我扔到酒店了，可能那时候工牌从包里掉出来了吧。”
　　“就这样？”
　　“就这样。我发誓我和他什么都没有，我的心都在你这儿，对别的男人提不起丝毫兴趣。”
　　徐木源挑了挑眉说：“以后我不在场，你不要再喝酒了。”
　　“我保证以后不单独和其他异性喝酒行不行？”楚瑜说，“你不在就不喝酒也不现实啊。”
　　“哼。”
　　“你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这次真的是我错了，我也没想到我怎么就喝多了。”楚瑜有些懊恼地抱住徐木源的胳膊，然后靠在他的肩膀问，“我们晚上去吃什么？”
　　“我还在生气，不想和你吃饭。”
　　“这可不行的徐总，生气不吃饭毁的是自己的身体，不值得的。”
　　“不想和你吃饭而已，我自己去吃。”
　　“那就更不地道了。你自己去吃好吃的，把女朋友丢公司加班，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我不在乎。”
　　“那你告诉我你去哪儿，我去和你偶遇行不行？到时候请客还请徐总千万得给我个面子。”楚瑜伸出右手食指挑起徐木源的下巴，“这是谁家的小郎君，生得如此俊俏，不如就从了姐姐吧。”
　　“你最好不要现在招惹我，”徐木源的眼皮抬都没抬就说，“我是不介意和你玩办公室play的。”
　　楚瑜收回手指，抱住徐木源说：“对不起嘛，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单独和异性喝酒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回去工作。”徐木源不动声色地说，“你下午有什么事要办？”
　　“你问工作吗？和Josh......Joshua他们有件事要确定，所以还要开个会。”
　　“几点？”
　　“三点半，一个半小时差不多能决定，要是不能就明天再说，肯定正点下班去和你吃饭。”
　　“好了，知道了，工作去吧。”
　　“你还生气吗？”
　　“我可能不生气吗？”徐木源无奈，“不和你计较，你让我自己冷静冷静。”
　　“那我们说好了，晚上一起吃饭，你不许反悔。”
　　“不反悔。”
　　“我去工作了。”楚瑜在徐木源脸上亲了一口，走到门口笑着说，“徐总出门前记得擦擦口红印，不然大家真的会以为你玩办公室play的。”说完便拉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又飞快地帮徐木源把门关上了。
　　——*——
　　下午的会议果然如楚瑜所预料，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解决商讨的问题。只是在不到下班前半小时徐木源却出现在了会议室，楚瑜原想让徐木源说说他的看法，谁知徐木源却说她的case由她全权处理，让在场各位当他不存在就好。其他人虽然不明就里，但觉得可能是这个项目大老板很看重，所以选择亲自监工，于是一个个精神得像是刚上班、而非经过了一天疲惫的工作；倒是楚瑜腹诽她都说了自己肯定按时下班、徐木源还要过来监工。不过因为徐木源到来所引发的员工专注度的提升与效率的提高，让他们的会议成功地在十分钟后就宣告结束。
　　确定了方案，楚瑜问徐木源有没有什么修改建议或者要补充的；徐木源说他没有意见，照他们讨论的结果做就好。楚瑜点点头，她的原意是让大家趁热打铁，立刻将一切都落实书面、并且确保个人职责，但还不等她开口，徐木源就表示大家的工作做得很好，后续扫尾工作可以留到明天再做，今天也都辛苦了，不如提前一会儿下班，各回各家、享受生活。大老板都发话了，楚瑜这个经理自然没有留人的道理，所以只能把她的原意变成大家明天上班后的第一项工作。
　　虽然只提早了一小会儿，但打工人还是觉得开心，有员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开玩笑说原以为老板是来监工的，没想到老板是来体察民情的；徐木源也笑着说：“老板其实是假公济私。”
　　楚瑜闻言手上的动作也跟着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收拾。
　　见楚瑜合上了笔记本、整理好所有材料之后，徐木源也站起身、走到楚瑜的身边，一把揽住楚瑜的腰，对大家说：“老板是来接女朋友吃饭的。”说这话时，徐木源还不忘挑衅地看着Joshua。
　　听到“假公济私”四个字时，楚瑜心中有紧张却也有期待，而在徐木源的手搭在她的腰上、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楚瑜感受到了期待被满足所盖过紧张担忧的快乐，因此她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或者解释，只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扭头看向徐木源，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