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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场婚礼 ...

  •   兀术的婚礼很热闹,整个部落的人都被邀请,一起唱祝歌,喝酒吃肉,一醉方休。宴席谁都可以去讨碗酒,沾沾主人家的喜气,讨个好彩头。云舒带着选好的羊为好友送嫁,那个不嫌弃她还和她抛嘎啦哈教她怎么给母羊接生的好友要嫁到草原的另一边,据说新郎是一个擅长驯马的汉子。
      叶韶光对于婚礼很是向往,软磨硬泡要与云舒同去送贺礼。云舒拗不过叶韶光如摇尾巴的大狗一样耷拉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没办法同意带他去看看。
      “我们把羊送过去就走。”云舒抛下一句话。
      叶韶光想着有热闹可看就不虚此行,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叶韶光坐在云舒仅有的那匹马上,腿不方便骑马,云舒左手牵着马,右手还要赶着羊。
      “你在梁国一定是个小少爷,天生被人伺候的命。”云舒看着叶韶光在马上一副闲适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可是望都城的小将军,虽然只是从我爹那里承来的虚衔,但是可是朝廷记录在册的官衔。”叶韶光说起这些一副得意的样子。
      云舒赶着头羊,后面两只羊扭着肥墩墩的屁股跟在后面:“什么是将军啊?可以管几个人?”
      叶韶光终于明白云舒炫耀自己父亲的大汗时的骄傲与得瑟:“将军可以管一支军队,我爹当年管着北地所有军队,四万戍边的军人都听候我爹的差遣。”
      云舒不知道四万人有多少,听阿爹说部落要打仗时所有男人都要出战,凑足了几千人的队伍,四万是这个数字的多少倍,顿时觉得这个每天躺在自家帐子里养伤的人形象忽然变得高大,于是又问道:“你爹管着这么多人,那你管着多少人?”
      叶韶光的表情瞬间变得尴尬,挠挠头说:“我爹去世时我才四岁,承下来的只有一个虚衔,兵营里的人称我一声少将军,可其实那些兵士一个都不归我管。”
      叶韶光建立起的高大形象不到一阵风的功夫就消散殆尽,云舒不加掩饰的翻了一个白眼,故意让马颠了两下:“我当是有多厉害,原来只是有个头衔。”

      美丽的新娘牵着茁壮的小马呦,
      毡房雪白,绿草青青,
      姑娘的眼睛比松石玛瑙还要闪亮,
      牵着小马去到夫君的大帐。
      牛羊的肚子鼓鼓,骏马的后腿健壮,
      姑娘你不要想念身后的家乡。

      兀术的送嫁的歌谣曲调悠长,众人围着盛装打扮的新娘唱着歌谣祝福。新娘脸上没有即将远嫁的愁容,反倒笑得很甜。叶韶光坐在马上,远远看着送亲贺喜的人群。帐子边上支着架子烤了两只羊,香味飘得很远都闻得见,叶韶光吸吸鼻子,这些日子吃的牛肉羊肉,比他长这么大加起来都要多,以前不懂,现在渐渐明白了羊肉的美味,一阵口水在舌底分泌。
      “我的马兰花,我来送你出嫁了。”云舒远远朝着被宾客围住的新娘喊着。
      新娘听到好友的声音连忙拨开人群,提着新做的裙子来找云舒。新娘仍梳着传统兀术少女的两股辫子只是在头上加了很多装饰,玛瑙松石还有银坠子。
      “我的马兰花,你终于来了。”新娘一下子扑到云舒身上,两个人抱在一起笑起来。
      “你要嫁到草原的另一边了,我特意给你从我羊圈里找了最肥的羊。我把我的弯刀送你,那个小子要是欺负你,你也不用怕他。”云舒拍着胸脯保证。
      新娘抱着云舒本来有些不舍,瞬间被云舒逗笑了,“我阿爹给我打听过,那个人善良又正义,是草原上一等一的牧马人。”
      新娘说起未来的夫婿原本小麦色的脸颊上有了一些红晕,抬眼有瞧见云舒身后坐在马上远远瞧热闹的叶韶光,新娘笑着悄悄趴在云舒肩上小声说:“这就是你带回来的梁国人?长得好白净。”
      叶韶光没注意云舒和好友在谈些什么,只顾着在马背上抻着脖子脖子,瞧着唱祝歌的那些人,喝酒吃肉唱歌,好不热闹。云舒也顺着好友的视线看去,叶韶光长得耐看,眉眼都是少年人干净与活泼,眉宇之间还隐隐带着些气场,他生的比平日云舒见惯了的兀术男儿白一些,精致一些,似乎少了一点粗犷的气息,云舒头一次如此认真打量起了叶韶光。
      新娘拿指头刮刮云舒的脸,笑得灿烂:“你阿娘以前让你见到喜欢的就晚上去钻人家的帐子,你倒好,直接把人带回了你的帐子。”
      云舒脸一红,打掉好友戳在脸上的手指:“那是因为他救了我一命。你别看他长得白净,其实很厉害着呢,他亲手杀了一只狼呢。”
      好友看出云舒害羞,于是要拉着她去喝喜酒:“我特意给你留着半只羊一壶酒,你带着你帐子里的梁国少年郎一起进来吃点。”
      云舒摆手拒绝:“你出嫁我来看看你就行,喜酒我就不喝了,前几天刚和那些狗崽子们起了冲突,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怎么好给你添乱。”

      “你一共就这一个朋友,还不喝人家的喜酒,这像什么话。”忽然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朝着云舒喊,也把一心看热闹的叶韶光吓了一跳。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说话的人是个中年兀术人,看着四五十岁的样子,传统兀术人的标准长相,宽脸高颧骨眼睛细长,身材高大魁梧,虽然有些上了年纪,但是露出的半截手臂上还是饱满又坚实的肌肉,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子气场,让人不自觉想在这人面前低头。
      “阿爹,你今天也来了。”云舒跑到男人面前。
      男人开口道:“走吧,一起和喜酒,带着那个梁国的孩子,你们和我坐一张桌子。”

      云舒的父亲走在前面,叶韶光腿没好全,云舒搀着他走在后面,好友去应酬宾客,说一会儿再和云舒好好喝上一杯酒。
      叶韶光望着云舒父亲高大魁梧的背影,暗叹原来这就是部落的大汗,“你阿爹可真是举手投足里都带着气场啊。来了这么多天,只有你父亲最称得上是草原勇士。”
      云舒一边扶着叶韶光的胳膊,一边得意:“那是当然了。别看我阿爹看着凶,其实对我和我阿娘都可好了。我阿爹还对着我阿娘撒过娇呢。”
      叶韶光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马兰花是个什么意思?”
      “马兰花是草原上的花,草地刚冒青就开花,花的颜色是蓝紫色,好看极了。”云舒介绍着,看见叶韶光还盯着她阿爹的背影看,想是可能父亲有些吓到叶韶光,于是安慰道:“你别怕,你救了我,我阿爹肯定会好好谢谢你。”
      叶韶光点点头。父亲看着云舒扶着一瘸一拐的叶韶光走到桌前坐下,实在忍不住开口用兀术话问:“这个一瘸一拐的小子杀了一只狼?”
      云舒点点头,又指指叶韶光,用兀术话回道:“他听得到兀术语的,只不过不会说而已。”
      叶韶光挠挠脖子,冲着云舒父亲不好意思地一笑,点了点头,证明他听得懂兀术话。
      “我怎么不信他这病马的身材能杀死一只狼?”大汗偷偷用兀术语和云舒交流。
      云舒拍拍叶韶光的肩膀,昂着头:“他真的杀了一只狼,他脖子上还挂着那只畜生的狼牙呢。他弹弓也瞄的准,很厉害的。”
      “那件事我听说了,不过隔着十几步的距离,我还要夸他有海东青神鹰一样的目力不成?”

      大汗正色一下,转头拿小刀切下一片羊肉放在叶韶光的碟子里,用流利的梁国话说道:“我还没谢谢你救了我女儿。”
      叶韶光诚惶诚恐地吃掉了肉,羊肉的火候正好,嫩而不膻,只是他莫名的紧张,食欲有点减少。
      “你叫什么名字?”
      “叶韶光。”叶韶光觉得这时候要是说话发抖实在跌份,看云舒的父亲说了梁国话,心情反倒有点放松了。
      大汗挑眉来了兴致,“听你口音应该是望都的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叶懿德这个小子?”
      叶韶光一扫之前的紧张,反倒有些疑惑:“还真认识,他是我爹。”
      “哈,那小子现在怎么样?”
      “我四岁那年我爹得了急病去世了,现在已经过了十三年了。”
      云舒的父亲有几分惋惜的神色,“那小子比我注意养生,怎么走得这么早。竟然十三年前就走了啊。这么算下来他去世三年前还带我去吟霜阁喝酒,我也是在吟霜阁认识的红玉。短短三年过去人竟然就走了。”男人的神色带着惋惜和悲伤,饮下了手里的酒。
      “红玉就是我阿娘。”云舒在一旁补充。
      叶韶光心里的疑问更多了,自己的爹怎么会和草原的大汗认识:“您认识我爹?”
      “年轻时和他没少打仗,梁军里就他还算个男人。后面不打仗了,两边签了合约。他跟我在草原住过一阵子,我也跟他去望都待过几个月。那小子打仗有一套。”云舒的父亲又灌下一杯酒,脸上带着几分落寞。

      “我替我父亲敬您一杯,想来您和父亲是英雄惜英雄的知己。如今父亲不在了,我替他敬当年的知己。”叶韶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敬给云舒的父亲。
      大汗也为自己倒满一杯,一饮而尽。
      草原上有两种酒,一种是奶酒,一种是粮食酿的白酒,奶酒云舒曾给叶韶光尝过一些,酒里奶腥味重叶韶光差点吐出来,草原的粮食少酿出的酒杂质多,味道只是浓烈辛辣呛人。叶韶光自恃酒量不错,却只饮一杯就上了头。
      大汗看着叶韶光红了脸,拍手笑道:“和你爹一个样,一杯就红了脸。”
      叶韶光拿刀割下几块羊肉,吃着压一压酒气,眼前还是忍不住有些晕眩。身旁的云舒自顾自吃肉,饮奶酒脸色如常。

      大汗自斟自饮喝得有些多了,手揉着云舒的发顶喃喃自语,“叶懿德那小子走了,红玉也走了,就剩我了。”叶韶光有些醉了,通过朦胧的视线看到大汗鬓边灰白的头发,忽然心里升起几丝凄惶之感。
      美人迟暮,英雄白首,都是十分悲凉又孤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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