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如故》nanakio

4、七杀再阻

　　众人本以为七杀之事已板上钉钉，谁知竟半路出现一个敖霜霜，均静等敖三冀接下来如何动作。

　　“哎！”敖三冀长叹一声，接着道：“七杀差点误杀了你红烛姐姐，需砍下双手以做惩罚。”说罢，对着女儿眨了一下眼睛，微微转头朝红烛点去。

　　敖三冀背对众人，众人看不清他的动作，敖霜霜越过父亲朝红烛看去，只见一位红衣少女倚靠在花万天身旁，容色清丽。

　　挣脱哥哥的手，敖霜霜来到红烛身前抽泣道：“红烛姐姐，你我虽未见过面，但我却是在花前辈眼下看着长大的，我可否叫你一声姐姐？”

　　红烛微微点头，好奇这敖霜霜要说什么。

　　“姐姐，我听父亲说七杀哥哥差点将你误伤，”说着从头上摘下一朵金钗，“不若你用这金钗伤我，让我替了七杀哥哥可好？”

　　“妹妹不可！”敖牧野急道。

　　红烛细细打量眼前少女，轻笑道：“妹妹言中有错。”

　　“何错之有？”

　　“误杀与误伤，一字之别，却相差万里。妹妹你说是与不是？”

　　敖霜霜仿若一只受惊的黄鹂道：“姐姐，妹妹不是有意的，请你莫要怪罪。”言罢，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形锦盒，那锦盒质地非玉非石非木，看着时间已久，锦盒缓缓打开，一股白气涌出，继续道：“这是一条阴冥蛇，是我母亲给我留下的遗物，我将它赠予姐姐，姐姐饶了七杀哥哥可好？”

　　银色小蛇圈圈围绕，乖乖趴在锦盒里，敖霜霜将手伸过去，小蛇直起身体，用小脑袋蹭着主人的手心，甚是可爱，任谁都能看出小蛇对主人的依恋。

　　“妹妹的阴冥蛇世间难寻，又是你母亲遗留之物，红烛不敢收。”

　　“那姐姐，姐姐是要如何呢，如若实在不行，就取走妹妹一双手吧！”

　　敖霜霜双手捂住脸庞，泪水顺着指缝留下，瘦弱的脊背微微颤抖，在众人眼中真是可怜极了，若是不知道事情缘由，怕是会误以为红烛欺负了她。

　　红烛嘴角梨涡隐现，但眼里却殊无笑意。她的目光在七杀和敖霜霜二人身上来回游走几瞬，嘴角笑意突然放大，同时上前一步双手握住敖霜霜的手道：“妹妹，快不要这样说，我怎能要你双手呢？”语含关爱，真似一位邻家姐姐。

　　“那姐姐这是？”

　　“姐姐看出你对那七杀用情至深，我虽恼他用刀杀我，却实在不忍心看妹妹如此伤心。”红烛小声道。

　　敖霜霜苍白的小脸忽的涌上一层红晕，羞声道：“那姐姐可是要饶了他？”

　　红烛没有再理会她，缓步走向跪在血泊中的七杀，路过敖牧野时，一股淡淡的兰花香飘入他的鼻中。

　　双手从敖三冀手中接过黑刀，红烛刀指七杀道：“今日霜霜妹妹为你求情，我看在她的面子上就饶你一马。但是，”话锋一转，“我不能辜负父亲护我之情，做那不孝之举。”

　　敖霜霜闻言，感到一阵尴尬。

　　七杀抬头望着站在眼前的少女，明月就映在她的背后，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她道：“现在你可知我是谁了？”说罢，手起刀落。

　　人群中，一声惊呼。

　　黑刀沿着七杀耳朵落下，一缕黑发随之飘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得损伤，你便替我做那不孝之人。”

　　七杀脸色愈加苍白，头颅垂下，身体再也无法支撑，摇晃欲倒。

　　“除此以外，你需在这里大喊十声‘我是登徒子’，这事就算完了。”

　　七杀倏的抬头朝红烛看去，杏仁大眼一如初见，此时正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七杀再也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视线渐渐模糊，耳边似乎传来“啊”的一声，却不知是红烛还是敖霜霜了。

　　距离后山好戏落幕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此时红烛已经换了一身红衣，正坐在父亲房里，陪他说话。

　　“爹爹，敖宗主明日找你所为何事？”

　　“他刚才没有详说，只说明早找我和了无痕有要事相商。”

　　“爹爹，你回来后为何一直愁眉不展？可是担心今晚之事影响了两个宗门的关系？明日见面尴尬？”

　　花万天摇摇头，道：“大家都是活了几十年的老头了，没有真正的利益摆在眼前，不会轻易撕破脸的。”

　　“那爹爹是为何呢？”

　　“哎，有两件事。”

　　红烛闻言，脖颈前倾。

　　“其一，敖牧野天赋出众，功力精进飞快已是让我惊讶，今日竟又发现一个奇才，阴鬼宗人才济济，如何让我不担心呢？”

　　“奇才？爹爹说的是谁？”

　　“自然是那七杀了。”

　　“他？他虽然胜过我不少，但也算不上奇才呀？便是那敖牧野也不一定打得过。”

　　“你有所不知，我那一爪没有十成，也有九成功力，他年纪轻轻受我一爪竟然未死，如何不是奇才。”

　　“什么？爹爹全力一爪莫说是他，便是那敖三冀也不一定受得住。”话落，红烛拇指不知觉的摩擦腰间玉坠。

　　“其二……”

　　“其二如何？”

　　“其二是对不住你了。”花万天对着女儿道。

　　“爹爹为何要这样说？今日场间爹爹为我出头，女儿都是看见的。”

　　“哼，那小子命大，有那小女娃相救，如若不然，纵然他不死，我也要让他砍下双手，以平你心中委屈！”

　　红烛望着身旁的花万天，感谢之话如何也说不出口，渐渐低下头去，一只大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顶。

　　夜已深沉，各人入各人梦。

　　七杀缓缓睁开眼睛，是自己熟悉的卧房。双手撑住床榻，微一用力，后背即刻传来撕裂之痛，咬牙坐起，双手交于胸前运功，时间缓缓流逝。屋内没有烛火，唯有月光照清屋内摆设，一张木桌上放着一个茶壶，一把木椅，一张床榻，再无它物。

　　月光静静洒在七杀身上，一层黑雾慢慢从他体内蔓延出来，七杀不觉，那黑雾逐渐汇聚到他的后背处，形成一个圆圈旋转不止，直至天明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红烛站在晨雾里，七杀的血浸透了泥土，仍未晒干，她能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山间清风迎面扑来，不仅带来树叶沙沙声，也仿佛带来了昨晚的记忆，一幕幕萦绕在她的心头。当第一缕阳光倾泻而下时，一切都有了光彩。

　　石路此时露出了全貌，乱石横生，陡峭难言。她顺着向上望去，再往后的石路已经淹没在晨雾之下了，高峰入云，更不可见，纵然自己轻功卓绝，心里也不免有些畏惧。

　　红烛拇指摩擦几下腰间玉坠，提步向前，一双黑靴挡住前路。

　　“哟，你恢复的倒快。”红烛一双杏仁大眼，满含探究。

　　七杀不答话，目光落向别处。

　　红烛改变方向，朝七杀右侧走去。

　　七杀右移，再次挡住。

　　红烛退后一步道：“昨日你是聋了？”

　　七杀还是不答话。

　　“昨日你们宗主已经答应我入圣地，你没听见？”

　　“昨晚宗主未曾言明，你我可到宗主跟前辩白。”

　　“你！”红烛胸膛起伏，显是带了点怒气。

　　红烛眼珠一转，两个梨涡又露了出来，怒气来的快，去的更快。笑嘻嘻道：“那你可记得，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七杀蹙眉道：“我何曾欠过你东西？”

　　“你还欠我十声‘我是登徒子’呀！”

　　七杀忽的向红烛看去，只见她的梨涡里像是滴了蜜，一双杏仁大眼已经弯成了月牙。

　　七杀平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哭的时候惹人疼，笑的时候又让人恨的牙痒痒，然后自己确实欠她十声，十声……但无论如何，自己是说不出口的。

　　“我日后可以还你其他东西。”

　　“什么东西？”

　　“只要我有，随你取。”

　　“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赖账的是泥鳅！不用等日后，你现在就把身上鬼令给我吧。”

　　“鬼令不行。”

　　“你个泥鳅登徒子！”

　　七杀脸色迅速涨红，开口道：“鬼令非我一人所有，乃是宗门之物，怎能算我赖账？”

　　红烛不听七杀解释，只道：“你到底让不让开？”

　　“不能让。”

　　“好，好，好，好的很！”语罢，红烛转身就走。

　　日光下，红裙翻飞。

　　红烛回到房内，对着婢女问道：“可有看到我爹爹？”

　　一夜过去，红烛之名传遍山谷，这会儿谷内无人不知了。

　　“花宗主刚被请到总堂议事去了。”

　　红烛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拇指轻轻的摩擦着腰间玉坠，期间婢女为红烛重新添了一盏茶，只听她突然道：“你给我说说七杀的事情，从他入门到现在，详细一些。”

　　“奴婢听说七杀大人是宗主从谷外带回来的，是宗主看着长大的，平日宗主很是器重他。”

　　“他家在哪里？平时喜欢做什么？有哪些朋友？”

　　“这些都是大人们的私事，奴婢就不知道了。”

　　“你可曾和他接触过？”

　　“未曾，七杀大人不喜下人近身伺候，莫说是奴婢，全山谷的下人也没有几个和大人说上话的。”

　　“这样说来，他的事情竟是无人了解么……”

　　身旁婢女思索一会儿，突然道：“有的，有的，要说山谷内最了解七杀大人的，非霜霜小姐莫属了。”

　　婢女说完立即想到，这句话有编排主人的嫌疑，急忙道：“我也，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红烛闻言眼中亮光一闪，笑道：“对呀，我怎么把妹妹忘记了，快带我去见你家小姐，我要和她好好聊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