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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意气之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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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了?”许月卿轻声问道。
明河影并未直接说话,而是传音于他:“吾观鹿巾腕上有伤……但吾不能确定。他隔得远,自己好似也做了遮掩。”
“能看出是何种伤口吗?”许月卿同样传音回应。
片刻,明河影犹疑道:“像是,刑具……”
刑具……?
占云巾脊背挺拔,一身衣袍干净又飘逸,看起来与平常无二。
另一头,风云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声音痛苦:“他有理由……”
经小三仙的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倒是清楚了。当初风云儿与秦假仙闯入海宇,观见一段记录,显示的是先人曾在死亡三角洲内留下什么线索。风云儿、琴狐与仲裁者本是相约一同探查,谁知仲裁者却提前独自进入……显然风云儿所见是假,这是一个骗局,只等上钩之人。
至于小水仙……她当时去禁忌长城外赴风月主人之约,却惊见仲裁者之首级自破裂的城墙内飞出,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威力巨大的殛心能。
许月卿并未听琴狐他们讨论。他还有着一些印象中的剧情相关的记忆,再加之此前他刚刚提醒了攀玉趾小心为上……此局布得并不高明,这是愿者上钩。那日看攀玉趾的神情,他是认真听了许月卿的忠告的。但凡他与琴狐、风云儿二人汇合同去,都不见得会有性命之忧。但若仲裁者乃故意前去赴死,那么他是在与谁合作设局……
“是我害了义父……”风云儿的声音里带了半分不明显的哭腔,随机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许月卿在心下叹息了一声。
“那轩昂剑龛呢?小水仙,你可知何在?”风云儿一走,上官争先连避讳也不,直言问道。
“现在是关心这的时候吗?”琴狐皱着眉头,也有些气愤了。他向来直言。
轩昂剑龛是五玑象征、南域最高仲裁之宝,上官争先洋洋自得地理论了一番自己作为执法,关心此事的公平公正。
小水仙赶紧做出解释,她也并未见到轩昂剑龛之下落。
“风月主人还给我一张推背图……”
“推背图?”
“是。他言图上之预言……五玑中下一个遇害者,是……是令公……”
小水仙说完这话,上官争先不屑又愤怒:“笑话,老夫的命是一张图说拿走便能拿走的吗!?”
许月卿听此反倒笑了。这位风月主人的预言,怕是比他凭借那点印象猜剧情来得准确。他看上官争先确实事命不久矣了。
一直只在关键处点两句的占云巾此时却开口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只要诸恶莫作,诸善奉行,自是无虞。”
“那当然,老夫一向最是宽容大度。吾想……鹿巾应该最是明了。”
上官争先抚了抚长须,破天荒地跟占云巾搭起了话,话中似乎别有深意。
许月卿与明河影对视一眼。
那边上官争先继续大言不惭:“再者,老夫既身为现存的四玑之首,更为南域令公,更该领导众人,查出谋害獬卿之凶手!”
“四玑之首?”明河影也忍不住出声了。
占云巾似笑非笑:“令公你总算讲出这句了。但你何曾见过没轩昂神器在身的五玑之首?”
“鹿巾你——”
琴狐看不下去,出言道:“勿作意气之争……”
许月卿在心内摇了摇头。琴狐啊琴狐,汝机敏而善查案,这点人情却看不清楚了。这哪里是意气之争。占云巾的性子,看似拒人千里,实则就是敏感又温和的一只梅花鹿,轻易绝不会发怒。此前不论上官争先与他如何可笑地意气之争,他都是顺势化解,甚至还救上官争先一命。但如今看来……鹿巾是真的动怒了。
几人各自分了任务,主持獬卿之公祭的事宜落在了上官争先的头上,鹿巾则负责寻回獬卿之首级与轩昂剑龛。
散会之后,占云巾并未去找他的同窗好友,而是直接化光向风涛十二楼的方向。
许月卿对着明河影道:“吾去一寻鹿巾。”
“是否需要吾陪你。”明河影关心道。鹿巾亦是她的好友,而这只梅花鹿显然状况不太对。
许月卿摇了摇头:“若真是吾想的那样……人多了,他便更不愿说出。你且回书院等我。”
明河影轻声道:“好。”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天扇子有心一观南域的风情,正行在市集上。
百姓们多少都忧心忡忡,讨论着仲裁者身死这一件事情。这消息所传……快得不正常。只见一蓝衣黑发人朝着百姓聚集的地方行去,口中正吟:
“心海遗珠现世,禁忌长城毁损;藏锋敛锷殒落,轩昂五玑无能。”
其人文质彬彬,有模有样,不想却说出这种话来。
有人问道:“你是?”
“月冷燕城·断旅魂。”其人倒是大大方方地表明身份。
天扇子停步在不远处静观这一切。
别说,人群内倒真的有人识得他。断旅魂此人,曾公开向轩昂五玑讨问禁忌长城之真相未果,愤而出走南域。
断旅魂侃侃而谈:“吾此时回来,是因为吾在南域之外遇上一个恶魔,意图危害南域。吾不忍同袍受难……”
“恶魔?”
“此人道貌岸然,看似正派,实则是左右南域的一大威胁!”
“是什么人?”
断旅魂转头一指:“就是他——道锋天扇子!”
旁听的百姓也不由得随之看了过去。
面前这么多人的视线突然转向他,天扇子不由得心中不适,退后了两步:
“吾不明白你之意思。”
断旅魂看似胸有成竹:“殛心能消失南域数甲子了,为何会突然爆发?而你道锋天扇子,离开南域偌久,为何选在此时回来?这之间难道就没任何关系吗?”
天扇子略微皱眉,却并不开口。
此时人群中却有人站了出来,不亢不卑地问道:“断旅魂,你有何证据?”
这是一个青年,长相俊朗,目光炯炯。
“是微山书院的学生……”有人在底下议论。青年的身份很容易便被认了出来,他尚穿着微山书院的校服。
断旅魂眼眉一横,喝道:
“吾当然有证据!
“其一,天扇子懂得南域特有之六博棋,针对令公,暗藏心机;
“其二,他昨夜曾与阴谋者玉佛爷密会,随后就发生殛心能外泄之事,也许长城之损,也是他造成!”
话毕,断旅魂所预料的,民众上前质问天扇子的景象却未发生。那青年仍然立在不远处,挡住了几名冲动之人:
“且慢!诸位可愿听学生一言?”
“小伙子,你且说。”
“对啊,你说,我们先听听……”
微山书院在南域百姓心内的分量,无疑要比一个突然回返南域的不明人士重多了。
“多谢诸位,”青年行了一礼,随后缓缓道,“诸位切勿听此人一面之言。断旅魂,你说天扇子昨夜与玉佛爷密会,那我便要问你了,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莫非你当时便在场?天扇子显然孤身一人,还能在场者,莫不是玉佛爷的爪牙。
“而且我可以作证,天扇子昨夜就在微山书院做客,他乃是我们微山书院的院长‘素衣卿相’许月卿许先生的好友。”
听到这话,众人哗然。
断旅魂眼神一变,就要反驳。
青年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
“至于第一条……若说天扇子表现出来熟知六博棋路的能力,那么应该是只有令公心知肚明才对——谁不知这是令公的看家绝技呢?但你却如此确定,那么究竟是你在造谣,还是这件事,是令公亲口告诉你的?
“关于最先所说的,天扇子前来之时机,与殛心能重现之时机恰巧一同,更是无稽之谈。你断旅魂不也是近日才回来的?那这殛心能难道就是因你而起!”
民众中有人出声:“微山书院的学生说得有道理啊!我们不应该相信这个莫名其妙的人造谣的话!”
“对,说不定他就是阴谋者!”
“我们把他捉起来,送到一局通神去……”
断旅魂见势不妙,喊道:“你们不相信我断旅魂的话,迟早要在那个恶魔的手里吃亏!”
喊声还没落地,他人便先走了。做戏倒做了全套,还一副怒气冲冲地离开的样子。
身在不远处,本来预备好出来救场的疏楼龙宿摇了摇团扇,面露欣赏之色,开始考虑起了挖墙脚的可能性。
“多谢,”众人散去,天扇子朝青年道谢,他犹豫了一会儿,皱眉又道,“但是……”
“咳,”青年赶紧打断他的话,行了一礼,“前辈无需道谢,吾只是做该做之事。天色不早,晚辈先告辞了。”
机敏如青年,哪里不知道天扇子想说什么——昨夜的时候,微山书院的学生早都各回各家了,什么作证之说都是狗屁!但是嘛,对于民众来说,只要你讲得够真就行。青年看到许先生亲自引天扇子等人上微山书院倒是不假。
哎,前辈们都是这般有趣之人啊……
许先生温和又渊博,讲课的时候还喜欢随口说些有趣的故事;道锋前辈为人真诚,有些不太擅长与人交往;听说疏楼龙宿与剑子仙迹两位前辈乃是生死之交,互相托付麻烦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