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大蛇丸]似曾相识燕归来(蛇豆)》陆湘

55、五十四

　　“很吃惊么。”
　　红豆是第一次听到大蛇丸的问句如此有问句的腔调，就像是故意的一样，此时大蛇丸已经绕到她面前，手也移转到了她柔软的紫色头发上，笑容淡漠，脸上也丝毫没有想要得到答案的表情。
　　说实话，红豆现在的痛苦的表情，大蛇丸一点都不想看到，但又亲手做了不想看到的事情，他一时也不明白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他是谁……”红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垂在冰冷地面上的手渐渐的移动着，接着覆上曜的手背，红豆小小的手几乎是竭尽全力的包住抓紧了曜的手，仿佛握着已故朋友的手也能给她力量。可尸身的那份冰冷，让她停不下来的心悸。
　　大蛇丸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俯下身正视着红豆的脸，距离不过十五厘米，他把一丝残忍的笑容挂在嘴角，说道：“难道你还以为，我只是拿他的身体做实验么。”
　　“……是你动手杀了他？”红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来心都凉了一半，现在是把心放在厚厚的冰块里，冻的毫无知觉，根本呼吸不得。
　　“……”他嘴角更是上翘了些，分明就是在跟红豆承认了，接着补充道：“不过……这孩子的身体的确不错呢。如果拿来做实验……成功率或许会高许多……”
　　红豆一直低头不语，身体在强烈的发抖，在她刚想更紧的拽住曜的手时，忽然失去了重心，手上都轻了不少，她愕然的抬头，手上抓着的，只剩曜的一只手，仅仅连着手腕部分，而大蛇丸手上拿着一把锃亮的苦无。
　　他的尸体，想来已经放在这里很久了。浑身上下，起码是红豆所触碰的手，都已经变得紧缩而硬僵硬的了。曜躺在那儿的留下的半边手臂露出森森的白骨，脸上却仍是安详的表情。
　　也许是因为药水气味，红豆感觉她自己就快要倒下了，就快要支撑不住了。她想愤怒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始，就像是无法发作任何情绪。
　　看着红豆失神模样仍紧抓曜的手的样子，大蛇丸也不能再摆出一副轻松的模样了。
　　大蛇丸站起来，收住了戏谑的神色。
　　“红豆。”他的语调里不尽认真和冷酷，接着道：“他的死是根本不必亲眼验证的事情。”
　　红豆抬头的瞬间似乎望见了他冷酷神情底下深埋的炙热，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究竟是怎样走到这一步的呢？像在梦里踏进了地狱一样。这实实在在是地狱，可这却不是梦。
　　“大蛇丸大人。”红豆对大蛇丸的称呼都改变了，这是她脱口而出才意识到的。她的颤抖停止了，剩下的只有根本不是自持的冷静，擦着崩溃的边缘，“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他不是那么想知道我的事。”大蛇丸说道，“至少现在不会死在这里。”
　　“有什么事情，是他非要用命来换不可的？！”红豆的心中，满是悲愤和不解。
　　大蛇丸没有情绪的蛇眸中的瞳孔细小的收缩了一下，好像在踌躇，很快恢复了刚刚那样的冰冷的血性。就像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他迈动步伐到旁边泡着药水的池子，抓起了一簇如海藻般的人发，将一具具湿漉漉的实验体丢到红豆眼前。他不打算伪装了。光是杀了红豆的朋友这一点，他就无法辩白了。况且，也已经差不多该到要走的时候了。
　　“这些……”红豆望着那些泡花了的脸，却仍然能发色中找到熟悉的影子。
　　是之前陆陆续续从木叶失踪的忍者。
　　大蛇丸从药缸中拖出来的尸体歪七竖八的摞在她眼前，红豆扶着冰冷的地面不断退后。难以相信甚至其中曾经还与她打过照面的人，现在静静的躺在眼前，只是一具泡烂的尸体。
　　红豆在过去所疑惑的许多事情，仿佛都对号入座的找到了答案。不打算继续质问了，她已经全部都明了了。几乎是同时，眼泪簌簌流下来。红豆意识到，大蛇丸做了无法回转的事情，无法被原谅的事情。他们的立场，在这刹那间分成了远远两边。
　　在模糊的泪中，隐隐能看到大蛇丸与她正远去的幻象。没有一个忍村会容忍这样的行为，谁也没有庇护的权利。隐隐约约感到这是早已埋下的伏笔，红豆却恨自己太过于迟钝。直面而来的，除了腐尸扑鼻的臭味，还有不得不直面的无力感。无论如何，她无法阻止任何事情的发生，意识到自己没有那样的能力。
　　第一次，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大蛇丸的悬殊，是那么的、那么的大。自己就像是大蛇丸的囊中之物，不知不觉就卷入了混沌之中，甚至连累了身边毫无招架能力的朋友。
　　她不相信曜会有所谓多余的好奇心，一定是担心她，才会来搜寻根本和他不相关的事情。
　　“一直以来都是在骗我吗？”红豆的心跳渐渐的平稳下来。
　　大蛇丸望着她，有些不解。他不觉得他有什么欺骗红豆的地方，除了有些事情的确没让她知道，可她的确也没必要知道。
　　然而，望着这一地狼藉。大蛇丸忽然也不明白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和红豆要走的路出现了岔口。
　　“至少。”大蛇丸用冷冷的态度掩饰着一丝浅薄的不安，“我没有想过伤害你。”
　　“你觉得，这样就够了？”红豆再次意识到了感官的存在，仿佛失去它们已经很久了，她只感觉一团棉花堵上喉咙，接着是又温热液体涌上眼眶。
　　红豆努力在脑海中搜寻，似乎没能找出什么突兀的不妥。可是身为囊中之物的渺小，和大蛇丸阴晴不定的脸，暗处氤氲着滋生的事端，使她无法再对大蛇丸产生像从前那样的信赖。况且，如今躺在眼前、死相狼狈的男孩，那是重要性不亚于她父母的朋友啊。他还那么年轻，却只能永远停留在这里。
　　她放下曜的断手，望着大蛇丸高高在上的身影，恍惚间还有扑进他怀中痛哭的冲动，只是又在泪眼模糊的隐痛中艰难的强迫自己接受，自己又成为了孤身一人的事实。却不知道该怎么接受，之前只是孤僻冷酷了些的老师，竟背负了这么多条人命。
　　这种苦涩，忽然间漂泊无定的不安，使她非常麻木的怔在原地。尽管原本就是孑然一身，但看向伙伴已经发冷的尸体，那种撕裂不可抑制从心中漫开。
　　“现在，我也知道了。”红豆问道，“你也不会让我活着了。”
　　她已经混乱得不成样子，过大的精神打击让红豆觉得她的世界随时都能支离破碎，请求或是求饶的话已经再也说不出，此刻觉得死亡反而解脱。
　　红豆真的打从心里开始觉得大蛇丸陌生，而且无情。如果大蛇丸此刻杀了她，她也不会觉得奇怪的。
　　大蛇丸对红豆逐渐疏离的称呼感到一丝不适，在昏暗处挑了挑眉，却意外的说道：“你可以走。”
　　红豆略鼓起勇气，最后望向大蛇丸，与他对视着。让人心惊的是，她又一次感觉到，自己仍然是囊中之物。
　　尽管知道自己要立刻做出决断不可，还是没有什么改变。身处暗处的大蛇丸，正用狩猎的目光看着红豆。
　　他早就想过这样的场景，却没有料到此刻的感受。红豆一个区区小姑娘，没有和他抗衡的能力，即使她去寻求木叶的援助，他也不在乎，因为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迫不得已，对红豆的生杀大权，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纯粹。然而红豆表现出来的对他的心惊和眼中支离破碎的信任，让他久久没能做出决定。
　　尽管时间并不长，但没有感觉红豆有想走的意思，她站在那里没有动。或许是觉得无论自己怎样都无法逃出大蛇丸的掌心，红豆并没有抓住大蛇丸给予她决定生死的权利。
　　任大蛇丸把她眼底的绝望看了个彻底，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到了身边。
　　红豆望着她弯下腰，暧昧的把下巴轻抵在红豆的肩膀上，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随后红豆感觉到他一手环上了她的脖颈，一手抚上了她的头发，动作轻得让人不敢相信。
　　但就算这样轻，红豆也是的确感觉到她的头挨在大蛇丸的身上，这种肢体接触竟然让她觉得极具安全感，竟然让她的慌张和不安都消失了许多，甚至令人安然的可以沉沉入睡了。红豆对这样的变化感到诧异，分明因他而要瓦解的世界，在这样不知真假的温柔里正在迅速的治愈。
　　这都不同于以往的身体接触，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不一样了。
　　明明待在他怀里只有几秒，却感觉过了好久那么长。
　　是啊，明明只有几秒。
　　几秒后，红豆猛然感觉到颈处下部的剧烈疼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刺了进去，但却一点都不深，痛却是钻心的。
　　疼痛恍惚间，红豆感觉到脱离了的怀抱，就像掉下了悬崖，还看到了大蛇丸齿间的血迹，她不自觉捂上后颈，那不同于外伤的疼痛，这比她任何受伤的时候都要痛。痛感在全身上下蔓延，毫无支撑的她倒在地上，喉咙里想叫出来，可那疼痛像抑制了一切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她用手死死捂着后颈，却毫无任何作用。
　　大脑里只有疼痛，剩下的只有疼痛。痛的要把自己肢解了一样，痛的让人作呕却无法动弹。
　　已经看不见东西了，视线模糊了。红豆一边以为她要死了，一边想着“果然还是如此”。痛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知道这疼痛是大蛇丸带来的，却依然将最后的力气用来抬手伸向他，对她来说，什么都不再重要了。她只知道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去了的时候，下意识去依靠的人，还是她的大蛇丸老师。
　　不知道是眼泪，还是疼痛的作用，她已经几乎丧失了看清面前事物的能力，耳边也是嗡嗡直响。
　　可那沙哑的声音还是响起了，在她痛昏过去前最后一次听到。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幻觉，无法判断。
　　不是很认真，却也不是以戏谑的语气。遗憾的是红豆实在不能看清他的表情。
　　“这辈子……”
　　“实在是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