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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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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最近大蛇丸又恢复到了未认识红豆时的沉静,只因为受到了她的感染。
红豆并没有因此而变得阴暗、冷酷,但也几乎没有笑过了。曾经灵动的双眼深陷下去,脸上也消瘦了许多,甚至连脸上的骨架都被皮囊撑起来了,她孩子气的娃娃脸已经不复存在了。
她已经很少对大蛇丸说话,再仔细一想,好像是没有,一次也没有。她没有吃东西却也没有说饿,彻夜望着窗帘直到太阳升起窗帘泛白也没有说过她很疲惫,无论大蛇丸对她摆出多么认真冷酷的架势,说:“红豆,吃饭了。”或是“红豆,睡觉了。”她都像听不见一样。而当大蛇丸前一秒还看着她仅是无神的双眼下一秒却流出泪来,却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时候,心里也不免陷入了无限的刺痛。
令人失望的是,他无法说出那些安慰人的话。他是向来说不出的,同安慰自来也的时候,一样,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想着,思考着。
或许因为他小时候也早早的失去了父母,而且当时也并没有人宽慰。没有人教过,他学不会。早就把这样的事情当做了人生必经的苦痛,尖锐的皮囊被越磨越痛越痛越磨。况且成长的瓶颈期,疼痛都是极其缓慢的,根本没有长痛不如短痛这一说。
那天晚上,红豆仍然静坐在椅子上,眼睛无神的望着一个方向,眼里布满了血丝,突然她的视野里多出一个人来,充填了她眼里的整个世界。
她抬眼望向大蛇丸那双金色耀眼的眸子,在她已经几乎灰暗了的世界里,这双眸仍然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红豆。”
沉静的环境,他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或许是与他对望的原因,瞳孔相对,她听见了他沧桑沙哑的嗓音,这好像是她这么些天来,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不,应该是这些天来,第一次听到声音,让她悚然。
“生命就是这样脆弱。沉湎在过去的悲痛里,只是是多余的行为。”
红豆又被刺激了一般的,眼睛忽然发热起来。
“我说过,终有一天我会把再生的力量赋予你。”他怜惜的摸了摸红豆的脸。
大蛇丸从来不说假话,他说这句话时,差点停了嘴,却又继续说下去了。他心里一直在犹豫,现在却在未决定的时候说出了他的选择之一,他的计划已经在进行了。这终究将会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吞噬的,要么是他,要么是面前的,红豆。
红豆空洞的双眼忽然怔怔起来,眼泪停在了眼眶里,几秒后又如雨落下,哭出声。
如同受伤的野狼在照月的山坡下哀嚎一般,红豆看起来,无助又幼嫩。她是这样的毫无保留的宣泄着。大蛇丸明知道他带的是一个小女孩,然而天真和剔透的程度却远远超过他想象。
“睡在这里。”他摸摸红豆的头,走出了房间。红豆看了眼,是他的大床。
或许他睡沙发去了吧。除了脑里嗡嗡作响,她感觉自己已经逐渐变得清醒。
只是让人无法忍受的饥饿,导致了自己冰冷颤抖着的双手,但还是决定先睡完觉起来,再说吧。
红豆简单的洗了洗脸,躺在了大蛇丸的床上,他的床很冷,明明是温暖的春天,却像在泛潮。红豆的确挺想出去看看大蛇丸在干什么的,可她不敢。
她的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本来就已经很难看清完整的世界,不知昼夜悲痛的神经终于逐渐放松,她躺在床上,与其说是睡着,更像是耗尽了力气昏了过去。
陌生的房间,混沌的状况。年龄太小的她还不能参透父母真正的死因,她不理解,甚至不知该从哪里疑惑起。
在空无一物的梦中醒来的时候,红豆睁开眼,还是黑色的天花板。
冷清的屋子,让她感觉到微微瘆人,害怕起来,额头渗出微微冷汗,濡湿了自己的额发,胃里的空虚让她烦躁起来。
她意识到,这还是夜晚,她并没有睡多久。
虽然睡的很少,却变得清醒的要命。她掀开被子,迈着因为太久不走动几乎都要弯折困难的脚步,打开了卧室的门。
这也是她这几天第一次看到大蛇丸的客厅,黑暗却又照射进来月亮的光,那种皎洁掺蓝的润色,让人心里安稳宁静却倍感凄凉。客厅里似乎多了不少东西?总之好像视野填满了,变充实了。先是餐桌,她自从视线放在餐桌上后,脚也一步步向餐桌迈去。
餐桌上面,摆满了用塑料袋装着的,白色塑料打包盒装着的东西。
她撩开袋子,里面的盒子里,装着红豆汤。
盒子边上,放这两串打包好的丸子,也用纸盒装着。
每一个袋子里,都装着一份打包的红豆汤和两串丸子。
而这样的袋子,桌上整整齐齐的,摆了六个。
她连忙去看钟表时针分针下面那个白色方框上的日期,一看自己惊呆了——离得知妈妈死去的那天到现在,竟然有六天了,这六天,她都做了什么?仿佛失忆了一样,就这样过了六天。
而正好,桌上的红豆汤丸子,也正好是六份。
她的记忆仿佛蒙了尘沙,她正用手默默抹开遮挡住的尘灰,她的记忆渐渐明晰了,她想起来了,有一句话,她好像每天都能听到——
“红豆,你最喜欢的红豆汤和丸子。”
没错,六天,每天,在大门关上的巨响过后,一个沙哑磁性的男人声音总是先说这一句话。
可是自己,好像一天都没有给过回复。
而结果就是,这些没被自己解决掉的她最爱吃的东西,一天天的堆积在了桌上。
尽管她一次也没出来吃过,大蛇丸还是日复一日的买着当天的新鲜的。
然而这个客厅里不仅被这些充实的袋子显得非常满以外,躺在沙发上的大蛇丸也是填满了这个客厅的。
他的身体很修长,沙发自然是不够长的,只有膝盖微微弯曲,才刚好,他没有盖被子。
红豆注意到后,连忙回自己的屋里,吃力把自己的被子抱出来。拖到了他所躺的沙发边上,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又小心翼翼地仰看着沙发上的大蛇丸,他是侧躺着的,正好面朝红豆,黑色碎发丝垂在他两颊,睡觉也未摘下木叶的护额。
休息了一会会,她又爬起来,轻轻地准备把被子盖到他的身上,刚盖了一半,她突然感觉灰蓝的视野里多了一抹耀眼的金色——是他的双眼,含笑的望着她。
一只比红豆大得多的手掌抚上了她的头,“拿的很吃力么。”
红豆眼里的慌乱印证了她被吓着了,而望着他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又不曾挣扎。
厮望几秒后,大蛇丸轻巧的笑了笑,收回了手,他侧卧在沙发上,望着坐在自己眼前的红豆,姿势说不出的安宁。
“该轮到我守着老师了。”红豆坐在地上,认真的望着他。
“不困了?”
“不困了。”
大蛇丸仍然以十分随意轻松的姿态侧卧着,没有起身的意思,好像真的默认了红豆所说要守着他睡觉一般,玩味的看着她。红豆被他看的有些心虚,眼神开始飘忽起来。
他伸手把被子的一截拉出来,从红豆身后环过去,将她也裹了起来。
“就算是守着我。”大蛇丸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也不该着凉。”
红豆盖着密不透风严严实实的被子,尽管一个在沙发上,一个坐在地毯上,这样被围出来的范围,这样近的距离,好像连对方的气息都能感觉到,急促,或是缓慢。这一刻,仿佛世界上的一切温柔收纳在这棉被里。还有桌上那一碗碗的红豆汤里。
她缄默的望着大蛇丸已经闭上的双眼,有些安宁,有些忧伤。不禁想起父母,想起今后将没有归处。她不像卡卡西或者别的忍者那样修炼的心性,之前从未考虑过将来有可能面对什么。
虽然眼前还有可以依靠的老师,但似乎比以前感觉更加孤寂,打从心底泛起的不安。
想着想着,突然感眼前的老师有所动作起来。还未反应过来,大蛇丸的手便再次抚上了她的头。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让她安心一般。
可是这一次,红豆却像给予回馈一般,奋力的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纤细润腻的小手,抚上了大蛇丸的手背。
不敢看老师的反应和表情,她将头扎进另一只手臂的臂弯里伏着了,尽管她覆在大蛇丸那样冰冷的手上,还是在这绝对安全的环境下逐渐睡去了,隐隐约约之间,就连两手之间都感染了相同的温度。
的确是很累了,怪就怪,这难得的氛围实在出乎意料的安全,才足够让她阖上这几天负担了恐慌的双眼。
那手心的温度,她仍然记忆犹新。
色貌如冰,肝肠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