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山微雨》星月闲人

19、夜谈

　　“怎么还不睡？”苏妤立即将卫灵筠请进屋里。
　　屋里烧了炭火，很是暖和，卫灵筠刚进来便打了个寒颤，犹豫地开了口：“我有话对你说。”
　　苏妤只披了一件外衫，在这寒冬腊月里实在冷得很，一时也顾不得礼数，应声道：“若郡主不介意的话，同我坐到床上说如何？”
　　卫灵筠向来不拘礼数，点了点头，兔子一般迅速钻进了被窝，苏妤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床棉被，随后也上了床，等到身子渐渐回暖了，才问：“郡主半夜找我何事？”
　　卫灵筠缩在被子里，半个头都藏了起来，过了好半晌，才听到被子里传来极小的声音：“对不起。”
　　苏妤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生来便门庭显赫，自小便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长乐郡主竟然会同她道歉。
　　“没关系。”苏妤轻声道，却不问缘由，屋子霎时陷入一片宁静。
　　直到卫灵筠将头从被子里钻出来，轻笑了一声，“憋死我了，说出来的感觉真好！”
　　她裹着被子坐了起来，问身旁的苏妤：“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道歉？”
　　苏妤浅笑：“若是郡主想说，不用我问也会说的。”
　　卫灵筠瘪了瘪嘴，“真羡慕你为人处事总能这样落落大方，我娘说我成日里咋咋呼呼的。”
　　“我倒觉得郡主活泼可爱，不拘小节，这样的性子旁人想羡慕也羡慕不来的。”苏妤时常想，若她从小也有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爱，是不是也会这般阳光明媚？
　　卫灵筠稍稍诧异：“你不讨厌我？”
　　苏妤笑着反问：“我为何要讨厌你？”
　　“你不怪我在宫里时常欺负你？”
　　苏妤杏眼一弯：“郡主与我妹妹年纪一般大，性子也同她相像，不过爱耍些小姑娘脾气罢了。”
　　“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谁是小姑娘了！”卫灵筠想到自己前段时间还打翻她的药，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又问：“你难道不怪我抢了你的远之哥哥？”
　　苏妤一愣，倒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认真地开了口：“我不怪你，我与远之哥哥不过是有缘无分罢了。”
　　听了这话，卫灵筠神情低落了几分，声音带着难掩的愧疚：“若不是我让爹爹去顾府提亲，远之哥哥一定会娶你的。”
　　苏妤淡淡道：“即便没有你，我与远之哥哥也是不可能的。”
　　“自古以来婚事都讲究门当户对，他乃当朝状元郎，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庶女，有这样的身世之差，终究不会有结果的。”
　　“远之哥哥岂是看重门第之人？”
　　“虽然他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远之哥哥自小与顾老夫人相依为命，顾老夫人不同意，他也无可奈何。”
　　卫灵筠听完顿感五味杂陈，自从那日她得知自己拆散一对有情人后，便日日心中难安，如今听到苏妤不怪她，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你，还喜欢远之哥哥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苏妤淡淡一笑，答得干净利落：“不喜欢了！”
　　“那你恨他吗？”
　　“我从未恨过远之哥哥，即便他与你定亲时，我也只是怨他为何成了贪图荣华富贵之人，至始至终却从未恨过他，我与他七岁相识，在我心中，他更是陪伴我长大的哥哥。”
　　“郡主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今日便一并问了吧。”
　　卫灵筠摇了摇头，有些难为情：“外面实在是太冷了，我不想挪被窝，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苏妤微微讶异，笑道：“当然可以！”
　　第二日清晨，当子衿端着热水到苏妤的房间时，被屋里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她实在是不明白，怎么一个晚上过去，自家小姐和长乐郡主就关系好到可以同睡一个被窝了。
　　因为谁也不知道，两个少女将心事说开之后，躺在被窝里说了一晚的悄悄话，直到天快亮了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卫灵筠就去太医署给苏妤请了好几天的假，给的由头是：“本郡主想请苏医女去靖国公府帮长公主调理身体。”太医署医正是个成了精的老滑头，听到靖国公府四个字，忙不迭地答应了。
　　卫灵筠在苏府一连住了好几日，拉着苏妤陪她四处吃喝玩乐，若不是长公主派人将她扛回去，怕是要在苏府长住不走了。
　　临走时，卫灵筠冲苏妤眨眼道：“阿雨，我娘大概是想我了，等我哄好了娘亲，过几日再来找你玩。”
　　苏妤有些哭笑不得，笑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