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报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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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清早，任平笙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着窗外红彤彤的一片，偶有几片爆竹碎渣溅到窗户上。任平笙起身，准备去卫生间洗漱，看见了正在客厅收拾东西的周婕和赵荣。
“姐、姐夫，早上好。”
“哎，早上好。”“早上好，小笙。”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有行李要带吗？不多的话就放姐夫箱子里来，我们要去淮州住一晚。”赵荣拍了拍任平笙的背。
“有的。”
任平笙回房间拿了一套换洗衣物，又带了两瓶牛奶。这是夏雨临走前嘱托他的，每天要记得喝牛奶，他担心宾馆里的牛奶和上次一样喝不惯，就自己带上了。
“那小笙快去洗漱，咱们准备出发吧！”赵荣拎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牵着周婕往外走，“小笙，我先去发动汽车，你马上直接去车库啊”。
“知道了。”任平笙回答。
他刷完牙，简单地用毛巾抹了一把，看着镜子里自己脸。
嗯，比之前气色好一些了。
他冲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然后离开了公寓。
赵荣没有开周婕的小红车，而是开了自己的吉普，任平笙坐在后座，塞着耳机，努力屏蔽着前面打情骂俏的两个人，专心听着夏雨的呼吸。
电话那边的人翻了个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嗯~。”夏雨伸了个懒腰，捞起旁边的手机打算看看时间，半梦半醒间看见了屏幕上的“笙哥”两个字，瞌睡一下子就没了。
“喂？笙哥？你醒了吗？”夏雨把手机凑到耳边，轻声问道。直到听清了任平笙那边还有其他人的声音，是周婕，还有一个男人，应该就是荣哥了，“你在车上？去哪儿？”
“我吵醒你了吗？”任平笙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不不不，我是自然醒。”
“你大年初一不用出去拜年？”
“不啊，我家没这习俗，不过再过一会儿，爸爸以前队里的兄弟会来我家拜年。”
“我也没有拜过年。”难掩失落的语气。
以前在淮江，外公外婆年纪大了，都是一些七大姑八大姨来给他们拜年，然后装模作样地躲到外面，看看外公外婆包给自己孩子的红包里装着多少钱，接着也包一个同样数额的红包给任平笙。
后来住进别墅，就连来拜年的人也没有了，每逢过年，保姆管家都回了老家，家里就任平笙和徐柔两个人，冷清得很。
“没事，明年你就可以体验体验了。”
“体验什么？”
“给我妈拜年。”
“你告诉阿姨我们的事了？”任平笙突然有些慌张。
“还没有，等毕业了吧。”
任平笙呼出一口气：“好。”
“你还没说你现在准备去哪儿呢？”
“去淮州。”
“去干什么？”
“荣哥的老家在那里。”
“哦~你刚才还说没有拜过年，我还以为要把第一次献给我呢，结果，哼！现在就要去给别人拜年了！”
小学生吵架，为了拜年而吵架的幼稚小学生。
“原谅我吧，其他第一次都献给你。”任平笙笑看着高速两边不断倒退的树。
“你说什么呢！大清早的！大过年的！耍流氓！”
“谁耍流氓啊？”电话那边传来夏雨妈妈的声音，他声音太大被夏妈妈听到了。
任平笙已经快笑出声音了。
“没谁！我做梦呢！”
“那醒了没啊？醒了出来吃早饭！”
“来啦来啦。”
夏雨朝着卧室门喊完，赶紧把手机贴近耳朵，压低声音：“任平笙！我迟早会报复你的！”
“你昨天不是这么叫我的。”
“任平笙，你等着！”
话音刚落，夏雨就“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任平笙看着已经熄灭的屏幕，无奈地摇了摇头，夏雨简直太可爱了。
“小雨啊？”周婕转头，“不用说了，笑的一脸荡漾，一定是小雨了。”
笙哥高冷人设就此崩塌。
“你又欺负小雨了？”
“哪敢欺负他，他要报复我呢。”
“报复的好，谁让你大过年的大清早就欺负人家。”
大过年和大清早是不能说不三不四的话么？
“你是我姐，还是他姐？”
“是你姐，但你要是娶了他，那我不也是他姐了。”
“……”
这么说也没什么毛病。
“小笙，你们现在这样，姐挺开心的。”
“嗯。”
“你们想好以后去哪儿了吗？”
“n大。”
“……你成绩……这么好？”
“还行。小雨想去n大。”
“你排多少名？”
“三、四名吧。”
周婕叹了一口气：“班上三、四名上什么n大啊？你是不是不知道n大分数线多高？人家小雨成绩好，你也跟着胡闹？”
“年级。”
“年级三、四名？！”
“也拿过第二。”任平笙看了一眼周婕，“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试试拿第一。”
“……”周婕看着前挡风屏，陷入了沉思，然后猛然坐直，疯狂摇着开车的赵荣，“老赵，你听见了吗？我们家要出高材生了！他在八中年级第二！那不是能去清华北大！”
“诶诶诶，能能能，你先松开，高速呢！别把高材生撞死了！”赵荣腾出一只手去控制周婕摇不停的手。
周婕松开赵荣，在副驾驶上发癫一样地挥舞双手。
“小笙啊！小雨成绩怎么样！”
“和我差不多。一般我不是第三，他就是第三。”
“……那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去清华北大呢？或者比n大更好的大学？”
“没有。”
“为什么不去？这么好的成绩岂不是浪费了？”
“……因为……”
因为夏雨说‘我们一起考n大’，那就一起考n大，在任平笙的思想里，就没有出现过清华北大以及除了n大以外的其他学校。
“因为离淮塘近。”
“……也不错，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去开挖掘机姐姐都答应！”
“我不喜欢开挖掘机。”
“……”周婕闭嘴。
可能自己的脑子和高材生的脑子，结构不太一样。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车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车载音乐碰巧放到了《为爱痴狂》，任平笙跟着轻哼了两句。
“我敢。”他轻声说。
歌曲放完，切换音乐的时候，赵荣开了口。
“小笙要过生日了吗？”
“是的。”
“姐夫大年初四就归队了，赶不上给你过生日，现在送你个礼物吧。”赵荣把手伸进主副驾驶座之间的小隔层里，摸出了一枚小小的金属东西，递给任平笙，“喏，不值钱，但还挺有意义的。”
“这是……子弹？”
“不是，子弹怎么会带的出来，这是弹壳。是我这辈子摸过的第一把枪，射出来的第一发子弹的弹壳，我一直保留到今天。”
“这个这么有意义，我不能要，姐夫你自己留着吧。”
“害，年轻的时候才喜欢收集这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年纪大了，也就无所谓了。这弹壳送你，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就麻烦你帮我照顾小婕了。”
任平笙接过弹壳，金黄色的弹体有些地方已经氧化发黑，有些地方依旧亮堂堂的，显然是被人经常擦拭，握在手心里沉甸甸的，金属的冷感很快消失，被手心焐热。
这是一份责任，不论是对于过去的赵荣而言，还是现在的任平笙而言。这东西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魔力，抓住他，就像有了使命。
“我会照顾好姐姐的，我会保管好这枚弹壳的。姐夫，等你将来娶姐姐的那一天，我再把它还给你。”任平笙把弹壳放进口袋，然后从衣袋外面轻轻拍了拍。
赵荣没再说话，他专心地看着前方，眼里透着属于中国人民警察的坚定与无畏。
很久之后，任平笙穿上那身警服的时候，他才真正明白，赵荣眼里的情绪是什么，以及那颗弹壳的意义。
老爷子见到儿子很开心，但面上依旧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倔强地自己一个人偷偷跑进书房掉眼泪。
那天晚上，餐桌上的每一个人都快乐无比，赵荣习惯了在大队里和战友过年，周婕和老爷子也一直都是独身一人，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清冷的日子，却在2015年的第一天，团聚在一起，没有过多的言语，推杯换盏间就散发出来的心间喜悦，便是人间极乐。
吃过晚饭，任平笙回到宾馆，简单地冲了个澡，他拿起毛巾坐在沙发上擦头发，习惯性地等待着有双手接过毛巾，然后温柔地按摩他的头皮。
等了很久，他才突然意识到，夏雨不在身边。
任平笙轻轻笑了一声。
习惯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
他拿起一旁的手机，已经十点多了，夏雨连一条微信都没有发来，看来上午是真生气了。
任平笙点开电话簿，拨通了那里面唯一的号码。
电话响起的时候，夏雨从床上一跃而起，蹦跶到搁在书桌上充电的手机前，看清是“笙哥”两个字后，他捏着喉咙清了清嗓子，揉了揉已经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心里默数了十下，才慢吞吞地接起电话。
这次夏雨傲娇地没有先说话。
“喂？”任平笙不确定地发出声音。
还记得我？我还以为你任平笙已经忘记了你还有个男朋友呢！
酸溜溜的话，说出口却是：“干嘛？”
“不干嘛，就是想你了，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听到夏雨声音的一瞬间，任平笙呼出一口气，嘴角带笑。
凭什么每次都要我打？你不会打给我吗？
“忙。”
“你忙什么呢？都没空给我发消息。”任平笙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显得有些委屈巴巴。
“忙、忙、忙……忙着画画。”
当然不会告诉你我在生气，躺在床上干瞪着天花板生气！
“任先生的画儿？”
“对啊，任先生的画儿。”
“那你好好画吧，我先挂了，不影响你。”
“诶诶诶，你等等！你凭什么挂我电话！”夏雨为了等这通电话，瞪着天花板瞪了两个小时，天花板已经快被瞪出窟窿了，一听到任平笙要挂电话，他瞬间急了。
任平笙怎么会不知道夏雨在闹小别扭，他就偏要逗他。
“任先生的画儿很重要，影响你发挥可就不好了。”
“任平笙！我生气了！”
“所以你是故意不给我打电话的咯。”任平笙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夏雨另一个。
“就是！谁让你早上招惹我！”
“我哪有招惹你，我说什么你不开心了？”
“你说……说什么……第一次。”夏雨的声音逐渐变小。
“第一次有很多啊，我说的是第一次高考、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试着接受两个人的生活……跟你一起的种种，都是我的第一次。就连生命，也是在遇见你之后，才算第一次活过。”
“……任平笙，你不要以为你说一些好话，我就会原谅你！”
夏雨同学在拼死守卫他最后的尊严。
“小雨，对不起。哦，对不起，我不该说对不起的。小雨，我想你。”
好像在说绕口令一样。
“小雨，原谅我吗？”
“才不！”
“吧嗒”又挂了电话。
这是今天夏雨挂的任平笙的第二个电话。
挂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矫情。人家就开玩笑逗了自己几句，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作。
夏雨心里想：你快再打给我！任平笙，再打一次，我就原谅你！
夏雨盯着手机屏幕，一直盯着，像跨年那晚的任平笙一样，每次屏幕熄灭就重新按亮，他拔下充电线，举着手机躺在床上，他在所有的通讯软件间不断地切换、刷新、切换、刷新……
他等啊等啊……
直到手机上的时间跳转到12:00，电话铃声也没再响起。
昨晚的现在，他们还一起看着同一轮月亮，同一片夜空的漫天烟火。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报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