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烟雨》沐金昱

35、电影

　　时间一晃就到了寒假，快过年了，又要长大一岁了。
　　“笙哥，你生日什么时候，过完生日就十八岁了呀。”
　　“大年初六。淮塘这边，按照阴历过。”
　　“这么早？”
　　“嗯，你呢？”
　　“我们那边儿按阳历，比你晚一点儿，四月二十六。”
　　“真好，不用每年都算着日子。”
　　“反正也没人给过，阴历阳历都无所谓。”
　　“你妈妈呢？她不给你过生日吗？”
　　“她非说那天是她的苦难日，所以从来不给我过生日。平时爸爸以前的几个队友会给我买礼物，也算是过了吧。”夏雨撅了撅嘴。
　　任平笙摸了摸他的头：“以后我给你过。”
　　“好。你过生日的时候我来这边，我也陪你过吧。”
　　“不用，你不用陪妈妈的吗？”
　　“没事儿，她一直一个人，她也习惯了，况且初七不也就开学了么。”
　　“那好。”
　　“那这么说定了，我初六来找你。”
　　“嗯，好。”
　　其实任平笙和夏雨差不多，来到别墅之后，每年初六徐柔都会给他画一幅画，除此之外，也无其他。
　　刘主任虽然让人讨厌，但非常守信用，淮塘八中的高三年级组成了整个淮塘第一个进入寒假生活的高三，成了所有高校学生最羡慕的学校。
　　任平笙拿命争来的两天假期开始了。
　　夏雨和任平笙躺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闲聊。
　　“笙哥，明天去哪儿。”
　　“不知道。”
　　“那要不然去看电影吧，咱们还没一起看过电影呢。”
　　“好。”
　　“看什么？你喜欢什么类型。”
　　“我都行。”
　　“那我订票了啊。”
　　“嗯。”
　　任平笙和夏雨在假期第一天晚上睡了一个好觉，他们似乎进入了同一个梦境，绵长的梦里有他们共同的未来。
　　第二天临近十一点，两人才起床开始洗漱，夏雨顶着满脸的牙膏泡沫在任平笙脸上蹭来蹭去，任平笙刚洗完脸，又被蹭了一脸泡沫。
　　任平笙一把搂过他细瘦的腰，温热的气息喷在夏雨脸上。
　　“要亲吗？”刚起床的任平笙嗓音里是外露的诱惑和性感，藏不了掩不住。
　　“你大清早的耍什么流氓？”夏雨一下子怂了，轻轻捶了锤任平笙揽他的手。
　　“上次被那些人打断了。”
　　“哎呀，你放开我，我先刷牙。”
　　任平笙打开水龙头，冲净泡沫：“那我出去等你。”
　　“快出去快出去。”夏雨把任平笙推出了洗手间，反手关了门。
　　他背靠着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仰头喝下一口牙缸里的水，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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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的，都怪任平笙，吐水都忘记了。
　　他重新接了一杯水，漱了漱口，顺便用清水抹了一把脸，冬天的水很凉，夏雨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他犹豫着打开了洗手间的门，任平笙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香樟树，树枝摇曳，闻风起舞。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任平笙身边：“笙哥，我好了，咱现在出发去吃饭不？”
　　任平笙抬手，一把把夏雨拉进自己怀里：“事儿还没办呢。”
　　然后低头吻了上去。
　　这一次的吻和上次不太一样，屋里很暖和，任平笙的嘴唇热热的，就这样，唇贴着唇，少年人的悸动从心底淌出，溢满客厅。
　　任平笙伸出舌尖，舔了舔夏雨的唇，他用舌尖描绘勾勒着夏雨的唇型，很美好。
　　“很甜。”任平笙突然开口，说话间，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夏雨的嘴，带着致命的诱惑。
　　“你……你瞎说什么？”
　　任平笙趁着夏雨张嘴撒娇的功夫，迅速把舌头探了进去，他舔舐着夏雨的牙齿，一颗、一颗，那里曾经流过从胸腔里溢出鲜血，然后是口腔，他带领着夏雨的舌头和自己纠缠在一起，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
　　不断发出的口水声，让夏雨羞红了脸。他呼吸逐渐急促，口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快喘不上气了。
　　他用力锤了锤任平笙的肩膀，推了一把。
　　任平笙放开他，垂眸看着他被吸吮地发红的嘴唇。
　　夏雨疯狂地喘气，贪婪地吸着空气里的氧。
　　这太要命了，任平笙太要命了。
　　“走吧，去吃饭。我怕再等一会我会忍不住。”
　　任平笙拉着夏雨的手腕出了门。
　　少年人的青涩逐渐褪去，留下满屋残存的欲望。
　　“吃什么？”任平笙转头问夏雨。
　　夏雨依旧低着头，耳尖红红的，仿佛刚受了什么欺负。他乖乖地跟着任平笙走，心里却小鹿乱撞。
　　他抬头，视线和任平笙猝不及防地相撞，又忽的低下头：“香锅吃吗？”
　　“好。”任平笙笑笑。
　　夏雨带着任平笙去了离公寓不远的一家香锅店，他以前经常放学后去吃，老板是一个豪爽的中年男人，店里开着空调，非常暖和。
　　他按照任平笙的喜好挑好了食材交给了老板。
　　“叔，别放辣，也别放蒜。”
　　“没辣椒不好吃啊，你以前不是吃辣呢嘛。”
　　“没事，他吃不了辣，别放了哈。”
　　“那行，先坐着。”
　　“哎，谢谢叔。”
　　夏雨拉着任平笙在靠近空调的位置落了座。
　　“你不是爱吃辣吗？”任平笙看着夏雨。
　　“也还好。”
　　“上次在鬼哥的火锅店，看你一直在涮辣锅。”
　　“嗯，我不吃死不了，但你吃了会胃痛。”
　　“谢……我爱你。”
　　“我也是。”
　　香锅够味，任平笙和夏雨都很喜欢，他们的电影场次在下午一点多，吃完午饭，差不多就要打车出发去电影院了。
　　出租车直接行驶到了影院楼下，时间刚刚好，电影碰巧开始检票，夏雨挑的座位在偏后排的中间，他们的前后左右都坐满了成双成对的放了假的小情侣们。
　　这是一部恐怖题材的影片，男孩子尤其钟爱带女孩子来看。
　　夏雨已经做好了打算，不管情节可怕不可怕，只要别的女生扑到男朋友怀里，他也要扑到任平笙怀里。
　　电影院灯光逐渐暗了下来，要开场了，周围观众闲聊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直到慢慢消失。
　　电影的制作看上去并不高端，但由于临近春节，贺岁片上映，恐怖电影几乎没有，所以看得人竟然也不少，骇人的背景音效让人毛骨悚然，也是这部电影最大的恐怖点。
　　巨幕的光在任平笙脸上一闪一闪地，夏雨伸出手，在座椅下面悄悄攥住了任平笙的手。
　　“害怕吗？”任平笙转头看他，压低声音问。
　　电影院很黑，看不清表情。
　　“嗯，有点儿，这声音怪渗人的。”夏雨其实一点也不害怕，但看恐怖片就要有看恐怖片的态度。
　　任平笙回握了夏雨的手一下，冲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突然，“哐”的一声，把夏雨吓了一跳，屏幕上拿着电锯的杀人魔正在切割一个女孩的头部，切到远景，但仍然能看到脑浆四处飞溅，杀人魔那带着回音的恐怖笑声不断循环，夹杂了女孩临死前声嘶力竭地尖叫，画面突然安静，屏幕一片漆黑。
　　影院里的女孩纷纷钻进了男朋友怀里，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担心下一幕再出现那恐怖的场景。
　　夏雨心里默数，一……二……三，扑到任平笙怀里！
　　夏雨还没有动，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钻了过来，他颤抖着身体，伏在夏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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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和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
　　“笙哥，你怎么了？”
　　“黑。”任平笙的声音很低。
　　夏雨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任平笙的后背，试图安慰他：“笙哥不怕，笙哥不怕，小雨在呢，小雨保护笙哥。”
　　任平笙的身体不住地发抖，他仿佛在屏幕熄灭的一瞬间，看到了夏雨满脸鲜血地躺在鹅卵石路上，他的身上都是伤口，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世界好像又剩下了任平笙一个人。
　　“笙哥，咱们走吧。这电影不好看。”夏雨俯下身，在任平笙的后脑勺上轻轻印上一个吻。
　　直到出了电影院，细密的光打在任平笙身上，他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夏雨打开手机，给任阳发了一条微信。
　　-叔叔，什么时候让笙哥见见徐光启？
　　任阳回复得很快。
　　-都可以，你们放寒假了么？
　　-是的。明天可以吗？我后天要回家了。
　　-小笙他愿意见我吗？
　　-没事的叔叔，他已经知道您来找我的事情了。
　　-行，那太好了，我来安排。明天下午两点，你带他来笑傲茶社吧，我在那儿等你们。
　　-好的，麻烦叔叔了。
　　夏雨收了手机，倚着任平笙的胳膊，抬头看他，夏雨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却还是微微皱起了眉。
　　他抬手勾起任平笙的指尖，在上面虔诚地落下一吻。
　　你有我就够了，我会成为你十八岁、十九岁、八十岁、九十岁，乃至下辈子的全世界，我们在自己小小的围城里撒野狂奔。
　　如果上天不愿意眷顾如此温柔的你，那我就用我心尖的一点血色来融化你经久冰霜的心。我从云层的缝隙里看着你，我把我的光都献给你，虔诚且无求。
　　“笙哥，我爱你。”夏雨擦了擦任平笙从额角滑下来的汗珠，那是由于害怕流下的，“没有其他含义的爱你。”
　　不是想说“谢谢”，只是想说“我爱你”。
　　爱是不需要天天挂在嘴边，但有些人，你一看见他，话就自然而然地吐露了出来。
　　习惯终成自然，爱你则是本能。
　　“你怎么了？最近总是这么突然地说这些。”
　　“笙哥，我们活得好累啊。”夏雨把手举向天空，透过指缝，能看到变幻莫测的云，还有云间的天，“但还好，遇见了你。”
　　“嗯，三生有幸。”
　　“不，是生生有幸。”夏雨把头靠在任平笙的肩膀上，笑的自由，“我们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们死的时候，在手心里写上对方的名字，这样我们下辈子还能遇到，还能在一起。”
　　“好。”任平笙柔和了面容，看着夏雨挥动的手臂，突然觉得，这人间，倒也还算不错。
　　他在笑，他在闹。
　　他爱他，他也爱他。
　　“笙哥，明天我们一起去见一个人吧。”
　　“谁？”
　　夏雨没有立刻回答，他绕到任平笙的正面，用手捧住他的脸，刀刻的面颊却带着违和的温柔，但这温柔独属夏雨一人。
　　“你还记得十岁的事情嘛？”
　　“十岁……”任平笙抬眼想了想。
　　“笙哥，你记得的。我知道。”夏雨抚了抚任平笙皱起的眉头，“别皱眉，我陪你一起面对。”
　　“我……”
　　“笙哥，生了病就要治，我们得寻找方法。你答应过我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笙哥，别怕，有我在。夏雨这辈子都陪着你，夏雨会保护你一辈子。”
　　“我们一起面对吧。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寒风中，两个衣着单薄的少年，彼此诉说着最现实的生活，他们有着成年人没有的胆识与肆意，他们在交付给对方最重要的未来。
　　不是什么海誓山盟，不过是初次见面，就一往情深。
　　这怎么会不是爱情？
　　任平笙背后本空无一人，遇见夏雨，他便有了万马千军。
　　“小雨。”
　　“你说。”
　　“我……挺没用的。我什么也不会。”任平笙低下了头，温柔尽付，“但我想给你，我的世界。”
　　不是全世界，是我的世界。
　　那天晚上，夏雨和任平笙并肩躺在卧室的床上，他们的呼吸融在一起，他们的手紧紧相握，他们一起嗅着窗外的香樟气味，目色隽永。
　　天上挂着遥远的月亮和星辰，身边躺着最爱你的那个人。
　　这世界上终会有一人，让你忍不住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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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亲亲啦！
祝你们也遇到心动的那个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