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烟雨》沐金昱

34、徐光启2

　　夏雨看着任平笙走回旁边的陪护床，才戴上耳机，重新打开了白天没有播放完的视频，画面定格在徐光启打开手机的瞬间，夏雨点了开始播放，耳机里声音响起。
　　任阳抬手拿起了周光启推过来的手机，看着屏幕，他的瞳孔逐渐放大，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满脸的不敢置信。
　　任阳的位置离摄像机很近，夏雨停止了画面，开始辨认那封信上的字。
　　信不算太长，但字字诛心。

　　亲爱的陌生人，你好，我叫徐柔。
　　十年前，我在网站上看到了你的募捐申请，那十五万是我匿名寄给你的。
　　不要害怕，我写这封信的目的，并不是要你还我那笔钱，我只是有些难过，想找人聊聊天，思来想去，碰巧再次在网站上看见了你。
　　你好像活得并不快乐，命途多舛。
　　但我很羡慕你。
　　我羡慕你的妻子，这是我十年前选择捐款的唯一原因，遇见你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她仅仅是失去了双腿，而我失去了永恒的爱情。
　　所有人选择结婚的目的，一定是两个人的生活比一个人的生活要快乐。但我的快乐不见了。他有了别的女人，很多，他晚上从来没有回过家，我不知道他对我失去兴趣的原因是什么，我很难过，但又无人诉说。
　　这次募捐是因为你的孩子，她叫安安，很好听的名字。
　　我的孩子在十一年前去世了，他成绩很好，长得也很帅，他一个留学在英国，还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可他却在某天晚上一个人孤独地躺在马路中间，没了气息。
　　我一个人去英国给他办了葬礼，那时候我的丈夫和他的秘书在度假，我只希望天堂没有车祸，希望他在那里过得快乐。
　　这世界真的很孤独，我一个人在家里做饭、洗衣、画画，我好像丧失了语言功能，我不想对谁说话了，所以我写了封信给你。
　　我也很羡慕你，羡慕你的平凡、你的普通、你的生活。
　　可能你会觉得我有病。
　　我现在有了一个孩子，但不是我亲生的。
　　他是我老公和另外的女人生的，他也十岁了，和安安一样大，但他很健康。
　　他的眼睛真的很像那个女人，可家里的保姆都说他的眼睛像我。
　　我不喜欢这种说法，我不喜欢他的眼睛，我也不喜欢他。
　　如果你想救安安，我可以给你钱，不用归还，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很简单的忙。
　　如果你愿意，就请来淮塘找我。
　　我愿意出一千万为安安治病。
　　随时恭候你的到来。

　　信的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最下面附着别墅的地址，和任阳刚才一眼就看见的徐柔的落款。
　　“你去找她了？”任阳放下手机，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我一定要救安安的，我别无选择。骨髓移植的手术要五十万，配型成功的那户人家，要求我给五百万来买他的骨髓。我不能等的，安安等不起。”
　　“你继续说吧，她找你说了什么？”
　　“任阳，你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女人的占有欲，哪怕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哪怕她对你表现得毫不在乎、满不在意。
　　我当天就坐车到了淮塘，去了别墅找到了她。我见她的第一眼，就感觉她在骗我。她很漂亮，也很有才华，我以为她信里的故事是编的，她怎么会被男人抛弃，怎么会活得这么悲惨。
　　但事实确实是这样，你的相关消息网络上就可以查到。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她是光明地产老总的妻子。
　　她和我说，她要赌一把，赌你还爱她。
　　整场绑架都是她策划的，她让我绑架任平笙，她说她讨厌任平笙的眼睛，要我把它蒙住。
　　她向我保证，没有人会报警，我拿了一千万就可以全身而退，安安就有救了。
　　她说这是你和别人的种，她让我过一天再打电话给你，索要赎金一千万，如果你选择救任平笙，就代表你爱那个女人胜过爱她，因为你和她的孩子在英国去世的时候，你并没有去为他入殓。如果你选择不救，那就代表你还在乎她，那她就会给我一千万。
　　任平笙无论如何都不会死的，无论你选择救还是不救，任平笙都不会死。
　　她说，她可以借这次机会得到你的心，她会成为一个好的妻子，一个好的母亲。
　　你在电话里、车上、病房里看到的她，都不是真实的她，那都是她的计划。
　　但她输得很惨，你毫不犹豫地抛售了你的股票，提了一千万换了任平笙一条命。即使你看到的她脆弱、温柔、美丽、优雅，也丝毫没有改变你彻夜不归的行径。
　　她的心彻底死了。
　　我不知道那次假绑架会给任平笙带来心理阴影，我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可怜至极，而任平笙不过是个棋子，况且各取所需而已。我以为是两全其美，没想到是两败俱伤。”
　　视频里，长达一分钟的安静，只有轻微的电流声通过耳机传播到夏雨耳朵里。
　　夏雨愣在了床上。原来他的笙哥，从来都是一个人，连徐柔的温柔都带着目的和野心，他一辈子都是孤独的，他一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爱。
　　“徐光启，帮我个忙吧。就当……那一千万的回报。”
　　“嗯。”
　　“小笙没见过你，他说你是那个躲在黑暗里的影子。所以，去见见他吧，告诉他，他是安全的，你不会伤害他。但，别告诉他，徐柔的事情。”
　　“好。”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画面重新回到第一帧。
　　夏雨拔掉了耳机，转头看向看护床上的任平笙。
　　好像，他看到了任平笙身上单薄的爱，像一层纸，一捅就破。曾经他以为的，唯一爱他的徐柔，也是带着恨养了他十六年。
　　只身一人，茫茫人海，浮浮沉沉。
　　还好遇见了彼此，不至于一生孤独。
　　“笙哥。”
　　“嗯？疼了？”
　　“我喜欢你。”
　　“怎么了？突然说这个。”
　　“我告诉你，我喜欢你。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喜欢，一辈子的喜欢，生生世世的喜欢。”
　　“我爱你。”
　　谢谢。
　　他们相视一笑，融化冬寒。
　　那天晚上，周婕打来电话，告诉任平笙光头五人组的治疗结果，有两位彻底废了，这辈子也别想干体育的相关事业了，还有三个和夏雨的程度差不多，不过伤的腿，得卧床。
　　“真没用，这破体格还打架，看不清自己的定位。”周婕在电话里抱怨。
　　“姐，这事儿小雨不想追究，你也，别忙活了。”
　　“啊,还打算搞搞他们呢。小雨不喜欢就算了，算他们捡了条命。”
　　“谢谢姐。”
　　“伤口处理没啊？”
　　“嗯，小雨帮我处理过了。”
　　“那行，挂了啊，早点儿睡。”
　　“嗯，晚安姐姐。”
　　“晚安小笙。”
　　尽管这次打架事件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但还是被一些路过的同学拍了视频传到了贴吧上，热度一时间涨了上去。
　　但夏雨说：“没关系的，时间会冲淡一切流言。”
　　他温柔善良，一如往日，一如平生。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有时效性，再好的新闻，再有趣的段子……但任平笙和夏雨的爱情没有，他们长久地快乐着，就连“一笙烟雨szd”的那条帖子都一直在盖楼，没有停歇。
　　八中所有人见证着夏雨从打着石膏走进教室上课，那时任平笙跟在后面护着；到额头上那条伤口拆线后变成了一条裸色的疤，任平笙还跟在后面护着；再到脸颊上的疤痕慢慢褪去不再明显，任平笙依然跟在后面护着；到手上石膏被拆掉，任平笙一直跟在后面护着。
　　自那时起，夏雨就没有落单过，他后面永远站着一个任平笙。
　　他们互相涂药，并肩睡觉。

作者有话说

　　继续高呼：“一笙烟雨sz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