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烟雨》沐金昱

27、径赛

　　周六的冬季校运会如期到来，参赛的学校是淮塘闻名的四所四星级高中——淮塘八中、育才高中、德知二中、淮塘中学。
　　比赛的地点是抽签决定的，在育才高中，其他学校安排了大巴组织前往。
　　周六下午，所有人期待的径赛在育才高中的操场上准备开始，由于所有的项目都是一局定胜负，第一名积三分，第二名积两分，第三名积一分，采用积分制的方法最终决出第一，没有预赛决赛之分，所以全部的径赛都可以在半天内全部赛完。
　　为了多两天假期的全体八中学生，放下了所有曾经存在过的班级竞争，其乐融融地一起准备了巧克力和矿泉水。
　　复杂的学校介绍和领导发言结束后，比赛就开始了。
　　“请男子100米的八位参赛选手抓紧时间到检阅口进行检阅，一号赛道淮塘中学齐孟，二号赛道育才高中朱纪，三号跑道淮塘八中任平笙……”
　　第一场，就是男子100米。
　　100米每个学校出两名选手，八中是任平笙和另外一名叫李念短跑特长生，分别站在三号跑道和七号跑道，两人的平时成绩差不太多，有时候任平笙稍快一点。
　　任平笙脱下校服，交给夏雨，前往检阅口。
　　“在这儿等我，别跟着跑。”
　　“好。等你回来。”
　　夏雨看着任平笙绕过观众台，去了对面的检阅口，检阅完毕后，又走到了观众台前正前方的跑道上。
　　他校服里面穿着白色体恤，下身还穿着加绒的牛仔裤，和一旁在寒冬里依旧穿着短袖短裤运动装的男生格格不入。
　　夏雨听到，周围几个其他学校的生面孔，指着任平笙说说笑笑，他走近了一些，想听清内容。
　　“你看那个男生，好帅啊！”
　　“帅有什么用，比赛穿成这样，那不是来垫底的么。”
　　“这是哪个学校的赛道啊？”
　　任平笙站在三道。
　　“三道是……八中的吧。”
　　“果然八中的都只会学习，连一百米都要找长得帅的凑数。”
　　……
　　夏雨没再听下去，他强忍着要揍人的冲动，离那两女生远了一些，专心看他的笙哥去了。
　　跑道上。
　　其他学校的人任平笙不认识，但育才的人他倒记得几个。尽管他在育才的两个月里不太与人交流，也没有主动招惹过谁，但他的长相注定了他无论在哪里都会成为焦点。
　　所以在育才的那段时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育才的一部分男生和他默默地有了矛盾，为首的就是平时在学校里生龙活虎、拉帮结派的体育生。
　　无非就是些关于女生的问题，某某男生喜欢的女生喜欢上了任平笙，而任平笙连名字都不记得，也不想与他们有纠葛，所以矛盾也就一直没有机会爆发。
　　站在二号跑道的就是育才短跑特长生里成绩最好的，任平笙不知道他叫什么，但看过他训练，觉得并没有李念的速度快。
　　显然这位哥们儿看到身旁穿着一身休闲装的任平笙，他一脸煞气地将右手握拳，伸出大拇指，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气势其实挺唬人的，毕竟这位不知名的朋友一头黄发，炸天一样地竖在头上，像极了社会青年，但不知道为什么，任平笙看了就是想笑。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他日常清冷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别说其他学校的学生，就连八中十八班的同学都鲜少看见这位帅哥的笑容，观众台上瞬间响起了一阵阵骚动。
　　任平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影响力有多大，他看着二号跑道的那位哥们儿。
　　“同学，有人说过你的发型不好看吗？”任平笙问得一脸认真。
　　黄毛愣住了。他参加过很多短跑比赛，赛前互相说说狠话、挫挫锐气是很平常的事情，但任平笙这种“狠话”他倒是第一次听，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没有。”黄毛乖乖地回答。
　　“真的不好看，像只鸡。”
　　任平笙一脸认真的样子终于引起了黄毛迟来的不满，他咬了咬后槽牙，伸手狠狠地指着任平笙。
　　“妈的，你等着。老子迟早弄你。”
　　任平笙耸耸肩。
　　“请所有选手做好准备，发令枪响后比赛开始，抢跑、抢道视为犯规，成绩无效。”广播员适时开口。
　　“笙哥，加油啊。”观众台上，夏雨冲着任平笙做了个打气的动作。
　　“知道。”任平笙回头看着他，宠溺地笑了笑。
　　夏雨听不见任平笙低沉的声音，但他看懂了任平笙的口型。
　　他们一个站在观众台上笑的灿烂，一个站在三号跑道上笑的温柔，他们看着彼此。
　　这个场景不知被哪个学校的记者抓拍了下来，当天就在四大高校的贴吧里传得沸沸扬扬。
　　裁判站在一边，八个道的所有人都摆好了起跑姿势，等待着那一声枪响。
　　带着硝烟的枪声骤然响起，一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主席台上播音员有声有色地念着各个学校同学写的祝福，观众台上瞬间扬起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冬季的风很大，离观众台近的一侧跑道恰巧逆风，但八个人仍然像离弦的箭一样一起冲了出去，任平笙跑步的姿势非常好看，他的频率没有短跑运动员那么快，但那条长腿显然占了不少优势。
　　他能听到观众台上不断传来的“笙哥加油”“八中牛逼”，但他似乎能透过一切吵杂，准确地捕捉到夏雨的声音，夏雨在说：“笙哥小心。”
　　100米很快，所有人之间也不过毫秒之差。
　　当任平笙第一个冲破终点的红线时，八中的所有人声嘶力竭，欢呼声像浪花一样一波盖过一波，任平笙的名字立刻就传遍了四大高校。
　　他蹲在终点线外，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眼睛却越过重重人海，准确地寻找到了夏雨的身影。
　　一百米的距离，夏雨和他眼神相撞，他们相视一笑。
　　不断地有人上前来拍他的肩膀，说着“哥们儿厉害”，但任平笙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登记好自己的成绩，就往夏雨的方向走去。
　　“喝点儿水笙哥。”
　　任平笙接过夏雨递过来的水，仰起头喝了起来，喉结不断上下滚动，帅气诱人。
　　他擦了一把汗：“我跑的时候你喊了什么？”
　　“笙哥小心。”
　　“干嘛让我小心？”
　　“你旁边那个男的，老是打到你的手。妈的，我都想上去扇他。”
　　任平笙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把汗都擦干净，才伸手摸了摸夏雨的脑袋。
　　“没事，不影响我拿第一。”
　　这个样子的任平笙一如那时候，交了数学试卷背包就走的任平笙。
　　轻狂且嚣张。
　　是啊，谁会影响他拿第一呢？他是为了夏雨而战啊。
　　“牛逼啊，你成绩不错啊，10秒58。”打任平笙手的黄毛同学突然出现，身后跟着……跟着绿毛、红毛、黑毛，还有一个彩毛。
　　夏雨那瞬间几乎认为自己穿越了，他仿佛回到了小学时期的“家族”时代。如果他们再画个浓妆，就真的可以引领潮流了。他真的不敢相信，现在居然还存在这样的组合！
　　“请问你们是？非主流？”夏雨试探着问出口，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
　　显然黄毛这辈子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先是被任平笙说像鸡，现在又被这个瘦瘦小小一看就很好欺负的男生说自己是非主流！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这两个把他气冒烟的罪魁祸首。
　　“今天比完给我等着！在这儿等着我！有种别走！”
　　……
　　夏雨看着五颜六色的五位同学潇洒转身的背影。
　　他拉了拉任平笙的衣袖：“笙哥，这是在……约架吗？”
　　“应该是吧。我没见过。”
　　“那我们要……应战吗？”
　　“……叫上戚风和王雅南吧，万一是讨论发型啥的，我也不懂。”
　　任平笙沉默了一会，得出这个结论。
　　负责记录成绩的学生会主席拿着小本本念念有词。
　　男子100米任平笙第一，黄毛第二，李念第三，积四分；
　　女子100米，八中拿了一个第三，积一分；
　　男子200米李念第一名，谭永飞第二，积五分；
　　女子400米和800米，八中拿了两个第三名，积二分；
　　男子1000米，八中的长跑特长生夺得第三，积一分。
　　截止目前为止，所有的径赛只剩下了最受期待的男子3000米和男子、女子4*100接力赛。
　　淮塘八中一共得到了13分，排名第二的育才高中得到了10分，德知二中8分，淮塘中学5分。
　　“笙哥，下面两局育才完全有可能翻盘。你一定加油啊！”主席朝任平笙晃了晃手里统计的结果。
　　“嗯。”
　　“下面请男子3000米的八位参赛选手抓紧时间到检阅口进行检阅，一号赛道淮塘八中任平笙，二号赛道育才高中刘楠，三号跑道德知二中……”
　　广播声打断了主席想继续说下去的念头，他一边催促着任平笙去检阅口，一边给任平笙灌一些诸如“放平心态”之类的鸡汤。
　　“小雨，我走了，别跟着跑。”任平笙转头看着一直跟随自己的夏雨，把主席晾在一边。
　　“嗯。注意安全。”
　　“好。”
　　话音刚落，检阅口已经到了，夏雨攥着任平笙的校服，看着男孩从容的背影。
　　这辈子除了任平笙，还会有谁为了那两天和自己独处的假期，这么拼命呢。
　　可能任平笙和育才确实八字不合，也可能只是和五颜六色组合八字不合。二号跑道那个叫刘楠的家伙，就是组合里的绿色担当。
　　这组合到底是不是动物园来的？怎么走了个鸡，来了牛呢？
　　五颜六色的动作还挺统一，这抹脖子的动作模仿地有模有样的，但绿毛比黄毛长得好看一点，任平笙没有想笑的冲动。
　　3000米一共七圈半，所以起点在100米起点的正对面，距离观众台比较远，夏雨索性站在检阅口看比赛。
　　“笙哥，加油啊！”
　　“知道。”
　　发令枪照旧响起，硝烟逐渐散尽。
　　任平笙起步的速度并不太快，几乎掉在队伍的最末尾，站台上是喊疯了的“笙哥加油”，但他似乎没有听见一样，保持原速前进。
　　夏雨让他注意安全，所以他刻意地保持了和绿毛之间的距离，绿毛大概在第二第三的位置。
　　3000米及其得考验耐力，连续七圈半的确很要命，任平笙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他不能受外界干扰，他需要拉大八中和育才的比分，这样才能稳稳地保住那两天的假期。
　　北风呼啸，三圈下来任平笙喉咙生疼。
　　已经渐渐有人的速度慢了下来，任平笙保持着原速，竟也慢慢地移到了前四的位置上，育才只剩下了绿毛一人在任平笙前面。
　　第五圈的时候，观众台上的人大概是喊累了，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场上的情况一目了然，前四名分别来自四所高校，后四名大概是反超无望了，有些人竟停下来步行了一会儿。
　　任平笙依然在第四，绿毛在第三。
　　任平笙第六次经过观众台前，突然地，旁边的席位上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口号。戚风和谭永飞扯着“笙哥最强，八中最棒”的横幅两边，十八班几乎是全部的学生，在王雅南的带领下不断地呼喊着任平笙的名字。
　　十八班，是个神奇的班级，一种奇异的、没有缘由的团结融合在班级每个人的骨血里，他们不畏所有人的眼光，举着老土的横幅，喊着老土的口号，成了四大高校最羡慕的存在。
　　任平笙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了起来，他不再管什么节奏，反正还有一圈半，也该冲刺了。
　　他在十秒内就移到了第二的位置，绿毛顺位到了第四。
　　还有最后一圈，任平笙和第一名的距离不过五米。
　　所有人的速度都快起来，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淮塘中学的独苗苗一直在和绿毛胶着，最后放弃挣扎，落到了第四，积分无望。
　　绿毛铆足了劲跑到任平笙身边，他的气力快用尽了，这样下去他跑不过任平笙的。
　　所以，他伸出了右脚。
　　任平笙踩到绿毛脚的一瞬间，平衡失控，他踉跄了两下，往前倒去，红色的跑道坑坑洼洼，手着地的一刻，强烈的刺痛感袭来，整个手心被塑胶跑道卷掉一层皮，血在一秒钟内涌了出来。
　　任平笙坐在地上，牛仔裤膝盖的部位被磨出了两个洞，一只膝盖里洇出来的血瞬间染红了裤子破口处的毛边，他看着医护人员跑向他的身影，他坐在地上无助地像个孩子。
　　他只知道，如果他就此退出比赛，绿毛拿到第一的话，八中和育才就会打平积分。所以无论如何，他要跑下去，他不能让淮塘中学的那个家伙赶上来。
　　十八班的所有人立刻跑到任平笙旁边的栏杆外，夏雨也在那里，他看着距离自己十米远的笙哥被绿毛一脚绊倒，然后就是溢出的鲜血。
　　夏雨焦急地站在栏杆外，几次想翻过栏杆，却被工作人员拦住。他看到任平笙的手上不断流出的血，一滴一滴地滴在跑道上，融进红色的塑胶里，不见了踪影，牛仔裤上红色的范围也不断扩大。
　　医护人员距离任平笙还有至少三十米。
　　然而就在这时，任平笙转头看见了一脸担忧，扒着栏杆站在自己左边的夏雨，他把双手放着牛仔裤两侧擦了擦，有点疼，但他挤出了一个笑容。
　　他在四所高校近六千人的注视下，重新站了起来，他已经被淮塘中学的那位甩下了五十米，远处的绿毛已经处在第一，离终点不过二百米了。
　　他缓慢起步，然后速度逐渐加快，他用刚才跑100米时的速度奋力向前冲着。
　　整个操场鸦雀无声，播音员也屏住了呼吸，只有医护人员敏捷的调转方向，向终点跑去。
　　这个满身都溅着献血印记的淮塘八中学生，超越了淮塘中学的第三名，超越了德知二中的第二名，在绿毛冲破终点后的五秒钟，夺得了第二。
　　他筋疲力尽地一屁股坐到地上，抬头向绿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的脸上，白衬衫上，牛仔裤上沾满了献血，带着桀骜不驯的笑容，让绿毛打了个寒颤。
　　医护人员是最先到达的，他们用担架把任平笙抬到了医务室。
　　随后戚风风风火火地带着十八班赶去医务室。
　　任平笙的膝盖和双手已经被纱布包裹了起来，他转头看着医务室外乌泱泱的一群人，女孩子们脸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眼泪，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事，皮外伤。”他说。
　　“4*100快开始了吧，快上场啊谭永飞！”他说。
　　“戚风，你等下帮我拿下医生开的药。”他说。
　　“我先去检阅了，谭永飞走吧。”他说。
　　他走过夏雨身边。
　　“不是说了不要跟着跑吗？傻瓜。”他在笑。
　　“对不起，没保护好自己。”他依然在笑。
　　“我去操场了，去看看我最后一场比赛吗？”他伸出手。
　　夏雨轻轻地把手放在任平笙包满纱布的手上。
　　任平笙，你才是傻瓜。
　　明明是被别人绊了一跤，怎么连句抱怨也没有。
　　明明是为了我才参加比赛，为什么还要和我道歉。
　　你是宇宙超级无敌大傻瓜。
　　“笙哥，别跑了吧。”谭永飞开口，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快一米九的大小伙子眼泪含在眼眶里。
　　“不跑怎么办？育才第一名，我们就被反超了。”
　　“笙哥，反超就反超，我们不在意那两天假期的。雨哥你说句话啊，你说话最好使了！”谭永飞着急了。
　　夏雨没有立刻说话，他看着任平笙的眼睛。
　　过了半分钟，夏雨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震惊的话。
　　“笙哥，跑吧，我陪你去检阅。”
　　“雨！你说什么呢！”戚风也跟着着急起来。
　　夏雨转身看着身边挤挤囔囔的同学，笑了笑：“现在直接弃权的话，刚才笙哥跑那最后一圈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时间，所有人哑口无言。
　　是啊，弃权的话，任平笙刚才的努力又算什么呢？
　　哪怕拿个第三，也能和育才打平啊。
　　说话间，广播里响起了播音员好听的声音，女子4*100的成绩出来了，所有人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
　　“女子4*100米，第一名育才高中，第二名淮塘中学，第三名淮塘八中。”
　　这个广播将医务室门口五十多个人瞬间炸得安安静静，这意味着，八中和育才现在均以十六分并列第一。
　　想要反超，那最后一项径赛八中就必须超过育才。
　　“走吧，开始检阅了。”任平笙打破了寂静。
　　他牵着夏雨的手，走过十八班每一个人的身边，他为了夏雨的梦，拼尽全力。
　　任平笙一走出医务室，就把腿上的纱布扯了下来，他试着弯了弯膝盖，很疼，还有细密的血珠不断渗出。
　　他跺了跺脚，转头朝夏雨笑了笑。
　　“别担心，我没事。”
　　“注意安全。”
　　“好。”
　　“笙哥。”
　　“嗯？”
　　“加油啊！”
　　“知道。”
　　双手缠满纱布的任平笙再次走上了跑道，那天所有的老师和学生都认识了淮塘八中任平笙，这个帅气、桀骜不驯的男孩子，在操场上彻底展示了他的嚣张。
　　八中的第一棒是篮球队里的控球后卫，速度很快，但比起专业短跑运动员，还是差了点，第二棒就是李念了，第三棒是谭永飞，第四棒是任平笙。
　　育才的第一棒是鹦鹉，第二棒是黑毛，第三棒是绿毛，第四棒是黄毛。
　　黄毛站在距离任平笙几步远的线上，看着任平笙包满纱布的手，笑了笑。
　　的确，在育才中学的主场上，你没法去和谁哭诉育才的某某某犯规，既然他们喜欢玩阴的，那就得学会适应。
　　发令枪响的很快，八中的第一棒显然慢了一些，好在黑毛的速度并不太快，李念很快赶了上来，并在交棒前超过了黑毛一段距离。
　　谭永飞是第一个接棒的，他的速度并不慢，比起李念只稍稍逊色一点。
　　绿毛之前只跑过长跑，没有人知道他一百米速度如何。
　　任平笙有些紧张，他吞了一口口水，余光看了一眼观众台上的夏雨。
　　夏雨也在看他。
　　谭永飞离他越来越近，绿毛比他慢了不少。
　　快要交棒了。往往最后一棒才是最吸引人的。
　　任平笙随着谭永飞的惯性往前小跑了几步，抓住交接棒那一刻，他开始提速。
　　也许因为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项目，看台上的观众们异常兴奋。
　　任平笙握着交接棒的手心很疼，不断弯曲的膝盖也很疼。
　　放在平时，任平笙在前三棒领先的情况下，不会在第四棒输给任何人。
　　但现在，他能明显地感受到力不从心。
　　不断传到大脑皮层的痛感侵蚀着他的神经，他的速度提不上去了，黄毛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了。
　　他有些愤恨地低吼了一声。
　　“笙哥，加油啊！”夏雨的声音不断地在他耳边回放。
　　他闭上了眼睛，轻轻呢喃了一句：“知道。”
　　他今天食言过一次了，不能食言第二次，他要赢，他要拿第一。
　　那瞬间，身体所有的痛感奇异地全部消失，他的速度慢慢加快。
　　10米。
　　5米。
　　2米。
　　0米。
　　他第一个冲破了红线，这是他今天拿下的第二个第一名。
　　他赢了。
　　他瘫倒在地上，痛感回笼，手心和膝盖火辣辣地烧着，他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他终于明白，他压根做不到和夏雨分开，他压根不能失去夏雨。
　　他可以为了夏雨的一句话拼尽全力，他也可以为了他们的未来努力前行。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八中的荣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为了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