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同性恋该死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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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那天任平笙早训结束回到教室。
空气里依旧飘着各种早餐的味道，桌上照旧放了一瓶牛奶，但夏雨不在。平时夏雨等他早训结束回班后，都会催促他喝完牛奶，然后把写了十个新的英语单词的小纸条在他眼前扇几下，放入塑料盒里。
今天的英语单词没有更新，塑料盒里还放着昨天那张。
他拍了拍戚风的后背。
“小雨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好像去了老丁办公室吧。”
“干什么去了？”
平时很少会有老师叫夏雨去办公室，他既不是课代表，各科成绩也极其稳定，虽然不是最好，但也经常会在考试的光荣榜上出现，英语作文更是经常当做范文印刷，在年级里传阅。再加上夏雨参加过不少美术比赛，拿了很多奖项，给学校带来了很多艺术类生源。
总的来说，夏雨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他几乎从来没有犯过错误。
任平笙看得出来戚风有些紧张，他不断地吞着口水，眉毛紧紧地结在一起。
不用戚风开口，任平笙也可以猜到，夏雨出事了。
果然，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一般，王雅南开了口。
“夏雨他今天一早来就被老丁叫走了，我看到他脸上有伤口，但没有来得及问他是怎么回事。”
戚风似乎也绷不住了，脸上的担忧愈演愈烈，他颤抖的声音压过课间同学们吃早餐的咀嚼声，穿过秋季透着寒意的风，清晰地传进任平笙的耳朵。
“笙哥，小雨到底怎么了？他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笙哥，你不是每天都和小雨一起回去的么，你知不知道……”
戚风的话没有说完，王雅南在桌底下掐了一下他的腿，他噤了声。他抬头，看见任平笙的眼睛里再次透出了熟悉的猩红，上次看到，是灭绝师太那次。
任平笙几乎是一瞬间，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打开后门，冲向了班主任办公室。
是他吗？是那个永远躲在暗处的人吗？
他又出现了。
可为什么要对夏雨下手？为什么不是自己？
任平笙狠狠地甩了自己两个耳光，什么操蛋玩意儿，净他妈的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他疯狂地吸了两口空气，夹杂了清晨的寒气，刚晨训完还没来得及喝水的喉咙被呛得生疼。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班级到办公室短短的距离，让他一个体育生累成了这样。
夏雨站在老丁的桌子旁边，侧身对着门。任平笙站的位置看不真切他的脸，但仍然一眼就能瞥见眉毛上贴的那块纱布，黄色的药膏微微渗透出来，衬得纱布白得晃眼。
他放缓步子，慢慢地靠近。
老丁最先看到了任平笙：“小笙，你来干什么？”
夏雨闻言，猛地把头转向门的方向，意识到什么，又飞快地转了回来，身体下意识的向里侧又倾了些。
但来不及了，任平笙把那张脸看的清清楚楚。除了眉骨上的那块纱布，脸上还有大大小小的几处青紫，夏雨原本那张白皙的脸看上去五颜六色，精彩得很。
那张脸的主人本该带着这个世界上最热烈最温暖的笑容，坐在教师最后排最角落的位置上，等着自己早训回来，问自己早餐吃了没，让自己牛奶赶紧喝，抽查自己单词的背诵情况，然后抽出一张崭新的白色纸片，用娟秀的字填上新的单词。
可现在，他带着满脸的伤口站在班主任办公室，可自己连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
“小笙，你脸怎么了？”老丁问。
是他自己路上抽的那两巴掌，脸颊在逐渐泛红，也在慢慢变烫，但他感觉不到疼，他死死地盯着夏雨，有些颤抖地抬手握上夏雨的肩膀，使劲把夏雨扳向自己。
秋季的校服遮盖了夏雨的大多数肌肤，但任平笙仍然看到他锁骨处被衬衫遮挡了大半的破口，他不敢想像校服下该是怎样的光景。他不再记得母亲说过“男孩子不可以哭哭啼啼”，眼泪疯狂地从泪腺里奔涌而出，一滴一滴直直地滴在不断颤抖的手上。
“是他吗？是那个人吗？”他的声音嘶哑的像毫无章法的二胡，弓与弦随意拉扯。
老丁一大早把满脸伤口的夏雨叫到办公室想了解一下是什么情况，但今天的夏雨话少的可怜，对脸上的伤口只字不提。但这么严重的伤，他不能不重视，只能留夏雨在办公室里循循善诱。
他并不知道这两个少年之间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样的关系。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们并不仅仅是同学这么简单。
他在这段时间里，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任平笙。教同学数学题目的任平笙，和同学聊天的任平笙，愿意和别人同桌的任平笙，以及现在，哭成孩子的任平笙。
他也看到了不一样的夏雨，一直以来的三好学生夏雨，带着满身的伤口在办公室里浑身透着冷意。
他们仿佛灵魂互换，他们仿佛共生共存。那种砌入灵魂的相似，那种满心满眼的担忧。
老丁默默地离开了办公室，把门轻轻带上。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只有任平笙无声地颤抖着双手。
“不是他。”夏雨率先打破了沉寂。
他听出来了任平笙刚刚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的是什么意思，他紧了紧任平笙还在抖的双手，去给任平笙接了一杯温水。
“牛奶还没喝吧，放你桌上了也不知道喝。先喝点温水，早上起床要先喝杯水，你从来不听。”
任平笙接过水杯，声音好了些，不再像刚才那般破败，他问：“伤是谁干的？”
如果不是那个人，那又是谁呢？
夏雨没有说话，和刚才老丁问这个问题时一样，他再次陷入了沉默。
“是谁干的？夏雨，你别不告诉我。”
“……”
“夏雨，你说过，有时候仅仅是活着，就足够幸运了。我的后背只有一道伤口的时候，你给我说了很多很多，现在你变成了这样，你让我什么也不问，当做没看到吗？”
“笙哥。”夏雨轻轻出声，他的声音和原先一样，像那天唱《为爱痴狂》时那般清澈干净，奇异地收回了任平笙涣散的理智。
“嗯。”
“我没事。我只是，又遇到了以前的那些人。”
夏雨本以为自己可以和以前一样，对那些难听的谩骂和不断地殴打予以还击，可以将自己用冷冰冰的外壳包裹起来，让自己看上去永远坚强。
但现在他好像做不到了。
“笙哥，为什么他们总是揪着我不放？我明明，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是我呢？”
喜欢男生有错吗？同性恋伤天害理吗？性取向不同就该遭受这些吗？夏雨想不通。
“是……以前高中的那些人？”
夏雨摇头：“我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和以前那些人一样，他们说我该死，他们说同性恋都该死。”
任平笙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来回几次，他强压下心底的愤怒。
“脸上的伤……严重吗？”说了一句废话。
“已经不疼了。笙哥，我没事的。”
“嗯。昨天晚上？”
“是。”
“他们知道你家在哪儿？”
“可能是一路跟着我的吧。”
“嗯。今天晚上，我送你回去。”
夏雨没有拒绝，他只是心疼地摸了摸任平笙渐渐肿起来的脸，点了点头。
任平笙没有问为什么昨天夏雨没有给自己打电话，因为如果是他，他同样不会选择在深夜麻烦夏雨来照顾受伤的自己。如果可以永远快乐平安，谁会希望活得颠沛流离、疲惫不堪呢？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同性恋该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