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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Chapter 28 ...

  •   周柏的手臂和胸膛传来烫人的温度,傅松笙与他肌肤相贴,一瞬的心猿意马之后,忽然意识到这个温度有点不同寻常。

      在他怀中挣了挣,挣不脱,索性抬手在他小臂上掐了一下。周柏迷蒙中吃痛,低低哼了一声,手臂上锢着她的力道却丝毫不松。

      光/裸胸膛上的温度像蒸汽一样,两颊也隐约染着一抹异样的绯色,傅松笙觉察出不对劲,伸手探了下他额头,果然:“你发烧了?”

      他睡的很沉,没有应答。

      怕他就这么烧死过去,她抬手拍了拍他脸颊:“喂,喂!你醒醒,你别碰瓷!我进来后可什么都没做,你这么晕死了算怎么回事!”

      这猫挠般的两巴掌起到了骆驼背上最后一根稻草的作用,周柏皱了皱眉,总算徐徐睁开眼。眼底微红,一片看不真切的迷蒙,似水汽似雾,盯了傅松笙一瞬,闭上眼,就在傅松笙预备再掐他一下让他清醒时,他再度睁开眼:“你来啦?”

      声音虚弱沙哑,像朔风刮过一片荒芜的杂草。其实下午的时候就已有了端倪,他显见的疲惫,过热的手心,以及彼时就已哑了的嗓音。

      看着他清亮眼底的红晕,傅松笙不自觉地起了一丝侧影之心,醒过身来暗叹自己色心误事,反而口气更加凶恶:“起来,我送你去医院!顺便我还有账要跟你算!”

      周柏低头看了眼伏在自己胸口的她,笑了笑,调整个姿势,将她搂的更紧。双目一闭:“不去。要算什么,就这么算。”

      傅松笙这才意识到两人还维持着暧昧的姿势——他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整个臂膀紧实温暖,她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急速流转,心脏飞快跳动。

      “你先松开我!”
      “我不松。”周柏干脆利落道,唇畔勾起一个笑:“你这么气势汹汹的冲过来找我,我怕你对我图谋不轨,我这是紧急避险——”

      “你说清楚,谁对谁图谋不轨!”傅松笙没想到他人蔫着,耍无赖的精气神却不减,气地想一掌送他上西天。

      “你对我啊!”周柏笑得十分坦荡:“我好好一个人在家睡觉,你扑到我床上来,还蹭我胸,你说你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
      “谁、谁蹭你胸了!”傅松笙声音一下子拔高。
      “你说谁?”周柏泼皮地驾轻就熟:“不然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明明是你扣着我不放!”
      “哦,我这是固定证据……”

      “周柏!”
      “嗯。”
      “你放开我!”
      “不放。”
      “你不放我叫人了!”
      “叫人干嘛,参观咱两恩爱?”周柏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我身材好,不怕人看,你叫吧。”
      “臭不要脸!”傅松笙拿他没办法,咬牙切齿叫了声:“周狗!”
      “汪!”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傅松笙好劝不行,谩骂没用,力气上又奈何不了他,彻底没了辙,无奈道:“你到底想干嘛?”

      周柏没有说话,脸转向窗外。卧室内没有点灯,却并不十分暗。中秋节快到了,将满的月色一大片一大片透过窗户洒进来,像亘古的神秘吟唱,有种能封存时光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傅松笙泄气,打算就这么姿态难看地和他谈事情时,他忽然道:“难得做个好梦,让我多做一会。”

      傅松笙一愣。

      有一会,压着的气从胸腔传上来,傅松笙有些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声音。她听见自己道:“这不是梦。”

      是的,不是梦。是在提醒他又在提醒自己。

      她不是来跟他谈情说爱的,不是来跟他回味往日缱绻的。她来跟他谈事情,这件事情很重要,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重要,因为有一个象征意义——他骗了她。

      四年过去,她还是极易受眼前这副皮囊蛊惑。刚才的某一瞬,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来由。

      “我真的要跟你说事情。你放开我。”傅松笙又一次道,这一次口气格外认真。

      周柏低头看了她一瞬,松开了手。

      须臾,低低一笑:“我都准备好别的说辞应对你了,比如你说怕我的病传染,我就告诉你这只是发烧,不是病毒型流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顿一顿,方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傅松笙尽可能忽略他自怜般的话,单刀直入:“无人机的事,你为什么骗我?”

      周柏听到她的话,原本衔笑的神情顿了一瞬,转眼却笑得更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会说你压根没打算做这个项目,你却拿它诓我……诓我讨好你。”

      周柏轻哂:“那么,你讨好我了吗?是因为这个项目?”

      “我、我当然……”

      “当然什么?”只是短暂的几分钟,周柏像从刚才那个撒泼打滚的皮中跳出来,恢复了往日公事公办的冷峻。“没这个项目,姓吴的就不想和我吃饭了?你就不会左一个信息右一个信息发给我了?”

      傅松笙被他怼的无话,沉默片刻,咬牙吐出一个“会”。

      “但今天下午……”她续道。

      “今天下午什么?”周柏抢断她的话,冷笑:“你是想说今天下午发生的事都是因为那个项目,对吗?”略顿一顿,忽想起什么,极轻又极重地补了一句:“包括那个吻,对吗?”
      两个“对吗”,一个比一个冷。

      周柏没有带眼镜,然而这一刻,他的目光比任何一刻都要凛冽。
      眼底因为发烧而泛起的红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困顿的野兽。

      傅松笙双掌交叠,指甲下意识掐了一下自己掌心。
      一刹那,她心中不知怎的,燃气一团报复的、毁灭的火,抬头看他,一字字道:“如果,是呢?”

      周柏脸上的充满恶意的笑猝然坍塌。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是什么功夫来着?
      哦,七伤拳。
      他这功夫不知是否已经大成?

      傅松笙迎着他通红的目光:“满意了吗?你骗我,我敷衍你……周总,这个游戏好玩吗?”

      周柏与她目光相接,笑意坍塌之后是一瞬青黄不接的茫然,然后是愤慨,然后再茫然。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也不明白两人之间的敌意与交锋从何而起,片刻前抱着她时那海市蜃楼的感觉没了。这才是真实的她,行事狠绝、说话不留余地的她。

      他自嘲着一笑,道:“是吗?我骗过你?是我骗你,还是你自己骗自己?”

      “……我是不是问过你是看中了那个项目还是我本人?”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项目的事你问于通我做不了主?”

      “……我今天叫你来深白的时候有提过半个字无人机?”

      “……还是我亲口告诉你我要做这个项目?”

      “傅松笙,撇开我们以前那些破事不提,你是个专业的投资分析顾问,也看过于通那个项目的BP……我不相信你看不到那个项目的问题,要核心技术没核心技术,要目标客户没目标客户……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这样的项目背书。”

      “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样没坚持没原则的人?”周柏道,每个字都像淬了毒:“你为了这样一个破项目四处奔波,甚至不惜出卖色相讨好我,你就这么轻贱你自己?!”

      傅松笙垂首听他说完这些话,没有打断他,待他最后一个问句落地,她霍然抬起眼,定定看向他:“周总,你是听到了我当初在车里打的那个电话的,你也知道我上门去找沈会、找你是为了什么……这世上并不是只有说出口的假话才是骗,隐而不告是骗,有意给人造成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是骗……是,我们的确急功近利,为了个破项目脸都不要了,被人耍了也是活该。是我自己飘了,竟然还妄想上门来找你讨个说法,甚至还妄想……”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转口:“周总,我没你那么能言善辩,这个项目我们既然无缘合作,那么多说无益。”

      话落,她自周柏床边起身,未再看他一眼,快步往门外走去。

      周柏本能掀背从床上挑起来,似要追上她,然而刚站稳脚,忽觉头一阵晕,晃了一晃,站稳时她已走到了卧室门边。

      “有意给人造成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是骗,那你告诉我,四年前在苏黎世,你那样对我,算不算骗?”周柏因为心急,脱口而出:“就准你骗我,不准我骗你,这是什么道理?!”

      傅松笙的背影顿了一瞬,忽然轻笑出声:“这道理就叫我们扯平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最后一个字落地,她夺门而出。

      卧室的门轻轻一晃,像平地起了一阵风。

      傅松笙冲出卧室,正要出门,脚下却因为太快,被什么东西磕绊了一下。

      那东西很硬,她吃痛,下意识蹲下身揉了揉小腿。然低头的瞬间,她的目光却被茶几上随手丢着的几份文件吸引了。

      文件是被透明文件夹夹着的,第一页上是一张情况说明,说明的最后一句是“据悉,此人目前已申请江东开发区滨河路99号FG9574号厂房用地,拟投资‘绿色有机食品项目’涉嫌诈骗……’

      而文件外面的黄色便签纸上,依稀可辨的潦草笔记写着几个字——“报案材料”。

      情况说明上的那块地就是她们目前竭力争取的那块,而材料指向的公司却不是他们。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谭晓阳口中基本复刻他们模式的那伙人。

      傅松笙愣了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手已经顺着那材料翻了下去。

      情况说明底下还有几份证据材料,甚至有几份是德语的,傅松笙看到材料底下盖着苏黎世警察局的章。

      她这才注意到,茶几上还甩着一个红色的小本,翻开来,是周柏的护照,入境时间,就在今天早上。

      周柏这几天出国了?

      她这么思索间卧室的门已经被人砰的打了开来,周柏已套了一件白T恤,T恤上印着《七龙珠》上的悟空,头发炸开,和他刚起床翘起来的几绺头发相得益彰。

      面上怒气沉沉,像要冲出去跟人火并。

      见到傅松笙还没有走,愣了一下,火并的情绪一下子仿佛无处安放,茫然了一瞬,才想起什么似的,咬牙道:“我就想问你,凭什么扯平了之后就得井水不犯河水?”

      这句话的后半句其实是“凭什么不能重新开始?”然而它没来得及出口,只因傅松笙举起了那份报案材料,问:“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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