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撩》wanderkind

26、Chapter 26

　　傅松笙到深白楼下，给周柏打了个电话。周柏亲自下楼来接她，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本来就偏冷色的皮肤更添了一丝孱弱的苍白，不知是不是身上衣服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也仿佛瘦了一圈。

　　为她开了门，一声不吭，丢给她一张门卡，径自转身上了楼。
　　傅松笙只好快步相随，跟回了他的办公室。

　　一走进办公室，傅松笙立刻双手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粉色纸盒：“周总，上次见您喜欢吃这家的马卡龙，我路过顺便买了点，希望您喜欢。”

　　周柏伸手接过盒子，下一瞬，就在傅松笙以为他会好歹说句客套话时，他冷着一张脸手臂一挥，将那马卡龙的盒子丢进了垃圾桶。

　　“你……”

　　周柏捡起桌面上的一摞文件，丢到她面前：“工作。”

　　傅松笙想起片刻前谭晓阳的电话，吞下了一肚子妈卖批。

　　摊开面前的文件，傅松笙微微一怔：“这是……”
　　“看完给我做个简报。”周柏道，说完这句话就带上了耳机，在面前的键盘上敲敲打打，速度飞快。

　　傅松笙梗在喉咙里的最后一个妈卖批在翻开面前材料的那一刻刹那蒸发。

　　医疗器械，诊断机器人，手术机器人……
　　这是什么意思？

　　周柏为什么要让她一个外人来做这些事？
　　这么想着，她不自觉问出了口。

　　周柏头都没抬：“不想干？”
　　“不是……”
　　“那看完再说……”

　　傅松笙只好揣着满肚子好奇埋首案中。材料有厚厚一摞，中文夹着外语的，看起来颇费功夫。等她从案中抬起头时，天色已经半昏。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抬头时周柏的目光似乎正觑向这边，但等她看过去时，他却又端坐如仪。

　　“怎么样？”周柏问。

　　傅松笙干脆站到办公桌边的白板前，边演示边将刚才的材料简述了一遍。

　　“你的看法呢？”周柏起身，站到她面前，抱臂看着她，面色冷然，问。

　　傅松笙仰面看他，沉默了一瞬，须臾，道：“周总能不能容我问一个问题。”

　　“可以，但等价交换，你也让我问一个。”周柏道。
　　“周总请问。”

　　周柏没有立刻开口。良久的沉默之后，就在傅松笙以为他要放弃提问时，他转过脸，目光垂向地面，沉沉问：“听说……你在和林循相亲？”

　　“什么？！”傅松笙一惊，脑中像猝然断了根弦。

　　她还以为他会提工作的问题，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

　　还有，听说？听谁说的！
　　哪个王八蛋乱嚼舌根来着！

　　傅松笙本要发作，忽然想起什么，一下子反应过来——知道她去相亲的只有谭晓阳和林循，谭晓阳根本不知道林循回国的事，而林循自己，和周柏从无真正的交集。

　　那他怎么知道的？

　　不知怎的，谭晓阳的狞笑一下子像梵音一般在她耳畔缭绕。她忽然福至心灵，脑中涌起一个念头，看向周柏。

　　只一瞬，霍然开朗般一笑，抬起脸迎向他，不答反问：“周总跟踪我？”

　　“谁、谁跟踪你了。”周柏被她问的一愣，转过脸，下意识抬手擦了下鼻尖。

　　傅松笙见他那反应，已经了然，心中微微一动，没有再追问下去。反而抬手撩了下头发，笑得更加灿烂：“没呢，我没在和他相亲。”她笑起来眼尾上挑，似勾引似挑衅：“我今天是要去相亲，可惜，被周总搅了……”语气有意低了几分，话尾似烟，有种不可言说的暧昧之感。

　　这笑容他很熟悉，前两天，隔着酒吧的镀膜玻璃，他还见她就那么对沈会笑过。

　　笑的匠气、造作、目的明显。像一朵食人花，张着花盘对他说“来啊”。

　　她并不是个傻白甜，相反，她于人情上的敏锐程度比他强的多，所以当初才会将他玩弄于鼓掌间。

　　但今时不同往日。

　　周柏垂下眼，轻轻一笑：“是吗，那我可真抱歉。”脸上看不出一点抱歉的意思。

　　傅松笙当然听得出来他的虚情假意，也一笑：“周总真觉得抱歉，不如在无人机项目上帮帮我……”

　　“抱个歉成本这么高呢……”周柏轻哂。然话未落，却见她欺近一步，不期然一愣。

　　林循今天挑的这条长裙充分突出了她身材的优势，长V 领下露出她平直纤细的两节锁骨，衬地她整个肩颈纤长舒展，仰头间下颌线条优美，低头时后脖子又泛着温润细腻的光。

　　傅松笙从小就知道自己长的不错，而且她并不抵触利用这个优势。
　　力量强大的人用力量，聪明的人拼脑子，长的好看的人凭颜值攻心，扬长避短，谁也不比谁更低劣。

　　尤其是做投资这一行，长袖善舞几乎是必备技能。
　　而漂亮姑娘的笑，对于这项技能而言，就像是奶油蛋糕上方点缀的车厘子，有画龙点睛之效。

　　如果……
　　周柏真的对她还有一丝余情呢？

　　或者说，有一丝不甘心呢。

　　人大抵都有出人头地后将过去的泥泞踩于脚底的报复性想法。
　　她虽然不知道周柏当初是遭遇了什么，才沦落到流落街头的地步，但毋庸置疑的是，于他而言，当初遇上她时，是再窘不过的窘境。

　　而两人彼时的相处，亦是她占主导居多。

　　一个男人，当然不愿意甘心屈就于附属地位。

　　当然，他已有未婚妻，她不会做什么逾矩的事，但拿这个做一根杠杆，翘一翘他这块顽石，亦无不可。

　　傅松笙想着，不待他说完话，便欺近一步，裙摆擦过他的小腿，扬起脸，眼底蕴满柔弱星光：“周总，我这个年纪的女人，时间比什么都宝贵，相个亲不容易……相比起来，那个无人机项目于周总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她声音轻柔，有种小意委屈之态。周柏一瞬的愣怔之后，忽然低下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她能看见他清亮的眼底，那她自己化作一个小小的虚影，小而卑微。

　　一刹那，她忽然想起林循的话。林循没有说错，她在他面前就是有莫名的自卑感。

　　她自忖是个长袖善舞的人，就在几天前，她还对着沈会和吴明琛笑的浮夸造作、居心叵测。要说这里面没有一点身份和美貌带来的红利，鬼才相信。

　　她从不羞于利用这红利。

　　可这一刻，她为什么觉得这么别扭。

　　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不知在哪看到的一句话——自尊心，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可是即使肮脏，它也是长在心上的，就像心脏瓣膜，把它移除了，心便没了防护，会死。

　　这么想着，她原本的做作的笑忽然搁浅。
　　她有了落荒而逃的念头。

　　但亦是同一瞬，周柏的身体贴近了过来，因为低着头，鼻尖离她很近，气息喷在她耳侧，暖乎乎的，几乎有些发烫：“举手之劳是没错。但谁也不会没事乱举手，是吗？傅小姐想要我帮忙，不如拿出点诚意。”

　　傅松笙扬起脸：“周总想要我做什么？”

　　周柏低头盯了她一瞬，轻轻一笑，声音沙哑：“傅小姐刚才想做什么？不如做全了……试试看，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被什么打动。”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光一直锁着她，无框眼镜反射出危险的光。

　　伴着耳畔温热的气息，她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小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周柏立刻进逼一步。

　　今天的他和前几日很不一样。前几日的他，饶是也有脸色很不好的时候，但对她至多也不过是疏淡冰冷，客套是不少的，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有攻击性。

　　傅松笙抬眸看着他，她一进门的感觉并没错，他的确瘦了一点，短短几天。眼睛底下有一圈青黑，被他的冷白肤色衬地格外明显。

　　看起来有些疲惫。

　　而正因为疲惫，让他的攻击性显得有了些孤注一掷的意味。
　　他头垂的更近，鼻尖几乎已能擦到她的皮肤。
　　气息越来越热。

　　他今天没有喷香水，原始的、浓重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她知道这一刻应当顺水推舟，那么项目就成了，公司的危机就解决了。

　　可几乎是本能的，她抬起了手，轻轻推了他一把：“周总，我、我还是给你做简报吧……”

　　周柏逼近的脸停了下来，下一瞬，他站直身体。傅松笙立刻后退一步。
　　周柏皱了皱眉，轻轻一嗤：“有贼心没贼胆，做事虎头蛇尾。

　　傅松笙好容易找回的专业性一下子被他击散，胸中不受控制的腾起一团火：“你说谁？”

　　“这里还有别人？”周柏冷笑：“傅小姐，和你这样的伙伴合作，我们要承担不小的风险。”

　　这已经不限于阴阳怪气了，这基本就是指着她的鼻子在骂人。

　　“你……”傅松笙怒火一下子窜到头顶，然而气极反而冷静下来：“周总看样子对我意见不小。但我个人并不能代表我们公司的实力……不如我叫公司换个人来，或者，我辞职。”

　　“……只要周总愿意把这个项目交给我们公司做。”傅松笙仰面迎着他，敛了笑。

　　她打赌周柏是冲着他来的，被他这恶言恶语一逼，反而刹那有了打通任督二脉之感。

　　或许，主动进攻并不是上策，以退为进才是。
　　有了美貌，有了周柏态度上的模棱两可、闪烁暧昧，她何须再将自尊放上天平？

　　而就算赌输了，也没什么。方才主动逼近他的那一刻她就想明白了，于她而言，工作丢了还能再找，但无论如何，她不能让谭晓阳几年来的心血就这么化为乌有。

　　“不行。”
　　回答的是周柏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傅松笙不着痕迹地一笑。

　　两个字落地，周柏沉默了片刻，忽然像咂摸出什么一样，发出一声冷笑：“你觉得我冤枉你了？在赌气？”

　　“周总说笑了。”傅松笙轻笑：“我要是这样，周总想必还要给我加个感情用事的罪名。”

　　“感情用事？傅小姐有感情吗？”

　　“周总说呢？”傅松笙扬眉一笑，颇有几分挑衅。

　　其实她的长相有几分纯/欲的味道，初看清纯明亮，笑里有着少女的天真；细看却又不经意间露出明丽，有种见缝插针、往人心里钻的妩媚。

　　尤其是年岁渐长，后者更为明显。
　　而林循今日为她挑选的这条裙子，更是最大限度地突出了她这点。

　　周柏不知是被她的笑逼退，还是别的什么，微微偏过头。

　　傅松笙笑道：“周总方才说我有贼心没贼胆，虎头蛇尾……您是大人物，难得直言教诲一会，我倒是想听听，我怎么有贼心没贼胆，又是怎么虎头蛇尾了？”

　　周柏转过头，看见她眼底挑衅的光，忍不住也起了好胜心：“傅小姐刚才想做什么？需要我调监控来看看吗？”

　　“调吧……”傅松笙笑道，抬手往后捋了下头发，顺滑的大波浪似水纹，在人心间游动。她笑的冲淡洒脱：“我也想看看，我究竟做了什么，让周总误会我起了贼心……”

　　话落微微扬起下颌，有意顿了顿，方道：“顺便我也有些好奇，周总对我这贼心，是什么反应？”

　　语调缓慢冗长，像旧式留声机中的靡靡之音，像盛夏午后按捺不住的欲/望。

　　她已不是十几岁笨拙的少女，诱惑这事，不必做的那么用力而孤注一掷。

　　周柏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
　　他知道她规矩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五毒俱全的心，她抽烟、喝酒、飙车，打起架来比男人都狠，把萍水相逢的他带回家，更借着酒劲对他肆意“行凶”……

　　但重逢以来，她将自己藏在商务的壳下，疏淡客套，笑起来的弧度像经尺规量过一般。
　　就连给他发个消息，都不忘捎上姓吴的。

　　此刻却又忽然这般，甚至连片刻前的小意伪装都省了，干脆挑衅起来，将心底的盘算赤条条剥开来，好像在说：“敢不敢。”

　　“我什么反应，傅小姐看不出来？还要借助监控看？”周柏低下头，沉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看得出来，可惜一个人看，有时不那么准……尤其是一个女人，见了周总这样帅气多金的男人，难免小心思多些，甚至自恋些……所以想请第三个人来帮我看看，是不是会错了意……”

　　“你想请谁？”

　　“想请一个心思细腻又心直口快的姑娘，比如说，文小姐……”

　　周柏一怔，旋即短促地轻笑出声：“傅小姐在我的地盘上，还威胁上了我？”

　　“周总说笑了，我们项目还捏在周总手里，哪会那么不懂事——”傅松笙扬起脸道：“我其实是提醒周总……您和我是一样的人，贼心有没有我不知道，但贼胆…大概是没有的……”她勾唇一笑：“……也不应该有……周总今时不同往日，和我这样的人玩笑，到头来惹了一堆不该有的麻烦，不值得……不如您放过我，我们踏实坐下来……”

　　话未落，忽觉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死死扣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张脸已沉了下来。下一瞬，只觉一个柔软的触觉肆虐过她的唇，带着一点怒气般，攻城略地。

　　傅松笙反应过来，惊的本能轻“啊”一声，他却于她张口之际趁势深/入。浓重的男性气息像一张网铺天盖地罩下来，她觉得胸腔的空气为之一掠，抬手推了他一把，他却反抬起手，将她那只不安分的爪子牢牢控在胸前。

　　比警察局时更明显的，她感觉到了两人力量的差距，挣脱不得。

　　周柏的吻谈不上一点温柔，却像一簇掉入干草中的火星一般，一下子燎起她心中的火。她觉得喉咙口的水一点一点被燎干，像一个在沙漠中独行数日的困顿旅者。

　　而他，便是那绿洲所在。

　　她站在沙海的中心，迷茫地遥望那绿洲，疑心那是海市蜃楼，一时没有挪步。那绿洲却没了耐心，反向她倒漫过来，湖心的水追着她汹涌而至，淹过她的脚、她的身，最后是她的口鼻，将她整个人浸没其中。

　　那水初还猛烈，渐渐却柔和下来，轻轻的、柔柔的包裹着她。她感觉到他唇的温度，手的力量以及胸膛的宽厚与坚实。

　　脑中像潘多拉宝盒一样，打开一扇记忆的门。久违的记忆奔腾而出，与眼前的男人、此刻的吻重叠。

　　不知什么时候，她松了挣扎的手。

　　他觉察到，索性也不再按着她，那只手向下，托住她的腰，迫她与自己贴近。

　　很久很久以后，他松开她，漆黑的眸光锁着她，那里暗潮翻涌、遮天蔽日。
　　她还在怔忪，他已抬手抚过她面颊，指尖顺着她下颌滑落，顺便捡起她垂在耳际的一绺碎发，像不知道该做什么一般在指头上缠了两缠，又觉得不够，放开，索性整只手覆上了她的发……

　　有一会，喑哑的嗓音才定定吐出几个字：“谁说我没贼胆……”似挑衅似满足般的，还隐约带着一点笑。

　　然就在下一瞬，办公室的门却被人从外忽然推开，何美娜的嗓音追着一个高瘦的老头进来：“爷爷……”

　　“周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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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能换来你们的评吗？（哈哈卑劣又卑微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