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世界文坛没救了》世界第一的空想者言廻

19、第 19 章

　　变革是不可以自上而下的。
　　从不堪考证的远古开始，到人类被闭锁在地球的现在，一直如此。
　　她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打破原本和谐的氛围，但她那一瞬间的停顿无疑被对方看在眼里。
　　“也确实如此，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底层能起的作用并不是很大呢。”她勉强露出了微笑，轻声否决了之前的先前的疑问。匆匆道别后，她心不在焉地低着头离开了。
　　她在想着什么呢？注视着她的背影，南冠草一反常态地收起了表情。他其实能大致地猜到一些，大抵是对于这种世界结构的质疑吧？这很正常——任何一个对异能世界稍有了解的人都会产生这种质疑。
　　连他们之中的许多人现在都仍然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毕竟这种社会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是进步的。一人敌一国，这种违背理性的事物一旦出现，所有为了维护世界正常运行而诞生的秩序就成了笑话。但是要消灭现存的所有异能者，同样也是不现实的。他们最终选择的道路，也是唯一可行的道路，就是令更多的人得到这种力量、将其分散，使每个人拥有的力量控制在一个不会对社会产生干扰的范围内。可是在这之前，他们中的许多人是见过普通人收到异能者的压迫的。
　　——要推翻这种不合理的事物才行，他原本是这么想的。
　　另一边，虽然思考的内容完全不同，但言溯之产生的情绪却是大同小异的。
　　她想起了弥漫在全世界的压抑与绝望——她，他们是被抛下的人。
　　不论是地球内部日益减少的资源和不断恶化的环境，又或是太阳异常活动所造成的地球磁场紊乱导致的极端气候影响，从各个方面看来人类的母亲无疑已越来越不适合人类居住了。
　　身为顶层的领导者做下了决定。只有千万分之一的人得以登上飞往其它可能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球的飞船，剩下的人则留守地球等待新技术或者飞船的回归。
　　这必然导致民众声势浩大的抗议——没有人能够接受“被选中的羔羊”的出现。频繁的游行甚至小规模的武装冲突在世界范围内不断爆发，而在本国境内，上层选择用某种手段来安抚民众。
　　在草草了结了这头的事物后，言溯之便要启程了。与她同行的是一位名为梁京的艳丽女性。
　　依照计划，她们站在似乎是有意仿造诺比乌斯环的装有液态金属的高分子玻璃仪器的下方。
　　“拿着这个，”梁京半掩着嘴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把刻有“朝”字的小木剑塞到她的手里，“待会不知道怎么做的话，依照本能就行了。”
　　在周围一圈研究人员忙碌的动作中，仪器中不知究竟是什么成分的液态金属逐渐亮起莹莹的光芒。
　　梁京轻微的“哼”了一声，白皙骨感的手握上她的手腕。她忍不住小小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还不等她多想，光芒已经完全将两人笼罩。
　　见对方手上已经闪烁起异能力的光芒，她尽量放空思想，感受着那股力量中隐约透露出的时空痕迹，然后依照本能将手上的木剑狠狠地朝那股能量的某一点投去。
　　就在这个瞬间，两人同时发动了异能。
　　「异能力——十八春」
　　「异能力——忉利天」
　　在光线交错间，小巧的木剑裹挟巨大的能量流间将身上的记号完全暴露出来，带着两人笔直地撞向已千疮百孔的时间线上的某一点。
　　从研究人员的视角看，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后，仪器下的人就消失了。
　　“希望能够顺利到达那个时代吧……”松开控制器的总控师擦了一把冷汗。成功运转的仪器能够引走猎犬的注意力，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她们会不会闯入那片战场的错误位置。
　　在言溯之抹去过度强烈的光线造成的泪水前，熟悉的女性的手已经一把将她拉倒一边的掩体后。
　　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避免发出声音，有些慌张地望向梁京。
　　其它情况还好说，这种纯粹的战场，她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啊！
　　梁京微微地摇了摇头示意她蹲好，脸上依旧是那股与世界疏离的漫不经心。趁着这段时间，言溯之微微合眼，尝试用听力探寻信息。
　　从掩体前方不断传来兵刃相接及血肉被刺穿的嗤嗤声响。恐怖的是，即使如此战场却依然一片死寂，没有怒吼、也没有呻吟。寒意顺着细微的血气向她袭来。
　　她想，一般的战场是不应如此的。
　　现在站在这里的或许就是即将溃败的，森鸥外所组建的不死军团吧。
　　梁京举起自己的手机凑到她眼前，屏幕上是写了几行字的便签界面。
　　［现在应当是“不死军团”即将退败的时刻了。如果那个间谍确实存在的话，合该是在这个时刻起的心思。且，不出所料对方应是反战派，最初的目的也并非让“书”归日本。］
　　她愣了一下，梁京已经收回了手机，翘着小拇指单手戳戳点点不知在做什么。
　　她希望，或者说曾抱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期待自己能一动不动地做一个普通的工具人，显然事与愿违。
　　不过既然经验更多的前辈没有传来进一步的指示，那么她就先不轻举妄动了。
　　她继续探查着战场。
　　约莫五分钟过后，金属撞击的声响完全消失了。得到前辈的许可后，她发动异能力让面前的掩体精准地风化出一个眼睛大小的洞。从洞的侧方极力窥探，这个微战场先前唯一一丝活人气息随着交战双方的全部倒地而中断，交叠着相摞在地上的□□难以分辨是否还有呼吸，对于任何精神正常的活人而言，这种大量人类非死非活的惨淡场景都是一种冲击。
　　难以言喻的死寂气息持续了很久。
　　打破这悲景的是从右方迅速突入的一队罩着黑衣试图隐蔽身形的人马。他们以一种诡异地熟稔迅速挑出己方的人员扔上临时组建的担架，随后三五分成小队又迅速地潜回来时的黑暗。
　　“这样啊，”听了她复述的梁京打了个呵欠，毫无征兆地站起身，朝她挥了挥黑屏的手机“那么现在的时间也差不多确定了。”
　　“距离常暗岛战争结束还有一个月，即将爆发那场击溃各国防线的欧洲超越者碾压。”
　　与她料想的不同，她们并没有立刻与按理说已经到达常暗岛的本国人员汇合。
　　“就算得到了这个消息，前辈现在也必须前去与七个叛徒会面商讨结束战争的问题，没有时间分心我们这边的事情。”女性低垂着眼，食指挂着捷克式袖珍手枪有一圈没一圈地转着，下一秒无名指一勾把枪握入手中朝左前方扣动扳机，击退某只忽然浮现在空气中握着短刀的手。
　　“你看过资料的吧？作为日本主战派的代表人物森鸥外，几乎所有在战场上的日本异能者都与他有关，盯住他的话观察到异常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
　　可是她们现在这样真的能算是盯住森鸥外了吗……言溯之沉默地举起望远镜望了望远方的营地。上次她所见到的被抬走的那批人已经是第三次被抬回这个营地了。
　　节节败退啊，日本势力。
　　但确实，光从异能者数量上看森鸥外的不死军团就完全不够打，纯粹是靠了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力才能死撑到现在还未退场。
　　不过，比起盯着对方，她还是觉得自己这边已经被对方反盯上了才是——刚刚前辈处理掉的已经是这一个小时内的第十七人了！既然人手不足就不要一次次地来送人头啊！
　　在她有的没的心底抱怨的下一瞬，她警觉地拉过在一旁放风的前辈。
　　“来了。”她小声说。
　　一个与基地绝望气息格格不入的灰褐色风衣男人从东南方向缓缓大步接近。
　　她放大了望远镜的倍数尝试认清那人的脸，仔细在脑海中比对着记忆里资料上的疑似人员。
　　思考间身旁的女性从她手中取过望远镜“喔”了一声。
　　“原来是他啊。”
　　看言溯之还一幅苦苦思索的茫然模样，她好心解释道：“日本反战派中很有名的那位，鹿地亘先生。他在异能大战前期因为发表反战言论不得已逃来中国，是一位很出色的作家——同时也是有些坚定正义的勇敢战士。他在中国期间和狂人先生关系甚好，在他留信失踪后国内的异能者几乎要把土地给掀翻了也没找到他，没想到是稍稍上了前线。”
　　话尽于此，言溯之也将这位同记忆对上了号。
　　鹿地亘，异能力为「现实的正义」，能够扭曲半径十米内人员的意志。在日本国内宣扬反战思想而被暗下通缉，依靠异能才得以逃出生天。
　　常暗岛战争期间本居住于上海的他留下一封内容大致为“我将为了追求我的正义而献出生命，不必再找”的信件后在中国境内人间蒸发，引得众多知晓他的国人的悲叹。
　　当然，这时的鹿地亘不复资料照片那般文雅，在让准备攻击他的几个放哨的异能者莫名其妙远离他后一个闪身就进入了基地的大门。
　　“需要跟上去吗？”她问。
　　“没那个必要，”梁京晃了晃手里的袖珍手枪，“子弹上嵌有纳米级监控设备，现在应该已经被从伤口中取出扔在基地的地上了。”
　　她拂过坠到脸前的黑色卷发，不满地嘟囔了句什么，然后打开安装在手机上的绑定程序。
　　对聚焦和曝光进行了微调后，屏幕上呈现出稍显模糊且视角极低的画面，真正能算做内容的只有一双军靴。
　　五十三秒后，另一双鞋走进了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