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世界文坛没救了》世界第一的空想者言廻

18、第十八章

　　踩在机场洁净的地面上，言溯之依旧不可置信于旅途的顺利。自打那天结束，她就几乎中邪一般被笼罩在霉运的阴影下。
　　什么电脑故障手稿丢失啊、打个煤气差点把人点着了啊、钥匙断在锁里啊，就好像是几个月的被团吧团吧塞进一天似的，简直称得上是“倒霉的事情会一件接一件的发生”了。
　　取了托运的行李，她登上转运的客车。约莫两个来小时的光景，她从车窗上看到了「狂人」的身影。
　　这次回来她将会被带入一个小型会议，对方这么说着，像是要拍去风尘般扫过她的肩头。
　　“在那之前，倒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中午要吃什么？难得来一趟，不尝点什么可有些可惜了。”
　　在街头随意找了家餐馆坐下，她戳了戳略带油污的菜单上的“肉羹”。不知道两个世界的菜肴是否味道一致……事实证明，生活的食材确实会带来更鲜美的味道。
　　餐桌是个很适合的聊天场所，一边对着香气扑鼻的饭菜下筷，她一边捡着重点说了下这两个月发生的事。
　　那家邪门的书店第二天就被卷入黑手党间的斗争中，被太宰治不小心分解成了碎片。这一未上报的非法异能营业难得地经受了异能特务科的雷厉风行——虽说未必有用，法人直接被送进了美驻日大使馆。
　　这一话题将结束了，「狂人」似乎叹了口气，但不待她疑惑，对方就放下筷子解释道：“虽说我并非有意指责，但日本的政府的确远不如战前了。战争早已把他们那点可悲的野心击碎了，即使如此仍自诩不输于‘列强’，只落得个这样惨淡的下场了。”
　　“我并不理解他们那种毫无过错的态度是如何得来的。”捏着筷子搭在碟边沉默了一会儿，她又不太好意思地补了一句，“我也同样不明白为什么当地人不以对待欧洲人的态度对待我们。”
　　“不承认失败并任由军国主义思潮蔓延本就是政府的过错，借民粹主义将民众的仇恨冠到‘敌人’的头上，以此消灭民众的怒火更是危险举措。日本暂时吞下野心不再招惹我们，也不过是暂时不想再招惹一个强敌了。”
　　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她又讲了另一件事：擂钵街内最近有个异能力很强的少年崭露头角，森鸥外似乎起了招揽对方的念头。
　　“如果能交给中原先生就好了，那种人一定能带出三观正常的学生的吧。”
　　……从她的主观情感判断，大概谁都比太宰治更适合担任教导者一职吧。
　　出乎意料的，一直默默听着的青年没有当即对她这番话作出回应。
　　“从你的角度看，这种事情是正确的吗？”
　　“什么？”
　　面对她惊讶的表情，「狂人」摩挲着光滑的桌角重复道：“你认为这是正确的吗，‘因为有强大的异能力，所以只杀一部分人就算是好人了’这种事？”
　　没有让她回复的意思，青年平静地自顾自地回答了：“不是这样的，对吧。虽说斗争是人类可耻的天性，但异能力所带来的力量不公无疑是加剧矛盾的一把火。这么看来，异能力的存在似乎是错误的了。”
　　怎么回事——您也想消灭所有异能者吗？！之前可没看出来您有这种想法啊！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猜到后辈惊恐面容下的所思所想，「狂人」不禁感到好笑，“出现了问题，那好好寻个办法解决它就是了。但需要意识到的是，这并不只是异能者的问题，也是所有非异能者的问题。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譬如是我，那自然是绝不愿生活在横滨的。”
　　明明不久前还带领她安居在紧邻横滨的东京的前辈这样说着：“毫无预兆地死于被政府辟谣的‘都市传说’，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民众许是愚昧的、冷漠的，但那不是逼迫其无知地迈向死亡的理由。而拥有强大能力的异能者无形中对非异能者的傲慢，必然会在未来催生出更罪恶的苦难。”招呼来店老板结了账，「狂人」起身太息般低念道：“地火在地下运行、奔突——”
　　“——熔岩一旦喷出，将烧尽一切野草、以及乔木，于是并且无可朽腐。”*言溯之垂眼接道，注视着对方朝她伸来的手。
　　“现在，就带你去看看我们发起变革的根据地吧。别看我这样，可也是堪任分部委员的人啊。”
　　与想象中充满科技感的建筑不同，「狂人」口中的分部就简简单单地坐落于一圈人家中。
　　“嚯，居然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呀。”方一推开吱吱呀呀略带锈迹的大铁门，一道清亮又透着点笑意的男音便从门侧传来。
　　“去去，这可是我半个徒弟，要捉弄你自个找个去，少在这油腔腻调。”伸手轻轻推了推言溯之示意她往前走，鲁迅不大热情地拉上门勉强刺了他一句：“您怎么抽得出时间屈尊到我这小地方来了？您那儿的工作最近也不轻松吧？”
　　穿着灰西装带着圆框眼镜的稍显年青的青年闻言不以为然地耸肩：“前来报备的异能者确实同比增长一截，但按着之前制订的流程执行也出不了什么问题。不过。如果把这看作是‘崩坏’加快的象征，那可是时间不多了。”
　　见没人搭腔。他歪了歪头也不再谈论这一话题，略先半步走在了「狂人」之前。
　　宛若背景板一般的言溯之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看到身旁两位成年男性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上暗暗较劲。虽然有点好奇这位究竟是谁，但在她世界的历史中与迅哥儿有瓜葛的作家也多如繁星，要精准找到能对上那一位也挺困难。
　　穿过零零散散养着几只鸡和两只温顺的小土狗的院子，明堂堂敞着大门的正厅若有若无地传出几声议论。屋檐是浙江常见的古式屋檐，从正吻到翘脚的弧线透出一股轻盈，木门的门楣上却挂着锋利有力地刻着“天下为本”四个大字的牌匾，乍一看有些不太协调。
　　注意到她不住上瞟的眼神，「狂人」笑意一僵：“前辈们凭借人数占据优势让提议通过了，我便献丑题了字。或许不大合适，但往来久了倒也习惯了。”
　　另一位来客倒是在门前站定抬起头似乎要发表一番高谈阔论，被「狂人」从身后推了一掌一个趔趄歪进门内。
　　对于即使是在穿越前也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人的言溯之来说，这种场面未免太过刺激。
　　前她一步进入正堂的青年似乎没想到就这么被人看了乐子，脸上还带有一丝愕然，而一屋本争论着的人齐刷刷地闭上嘴转头看过来。
　　言溯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逼迫自己低头盯着地面那块擦得明亮的瓷砖。
　　“都看着我干嘛，是表示欢迎吗？”他拍了拍刚刚被推撞的肩，中断了这场怪异的对峙。
　　“那可不是么，毕竟是您南冠草大人大驾光临——”一人捏着嗓子极尽阴阳怪气，话音未落先把自己逗乐了。
　　“不说闲话了，这位是你们期待已久的溯之，”狂人轻轻推了下低着头的少女，继续道“然后溯之，那边那些就是之前在电话里嗯……的前辈们。”
　　“你这叫什么介绍，”座首的人笑骂道，“罢了，介绍就免了，咱们就直接进入正题。”
　　与环境非常违和的投影幕从他身后缓缓落下，上面写着一行大字:“关于利用时空穿越观测异能起始物高可能性的‘无名书’的可行性报告”。
　　简单概括一下各位的观点，“书”的存在在这帮大佬这和她从漫画中了解到的截然不同——不管是通过什么手段验证又或者是漫无边际的推理，总之他们是认定了这个东西来自异能起源的欧洲，而且极有可能是带来“异能力”这一能量的源头。
　　“但是，我有听说传闻中的书是出现在日本横滨呀？”望着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前辈们，言溯之忍不住确认到。
　　“这就是这个计划之所以诞生最重要的一点:”一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女性对她微笑着开口，“我们怀疑‘书’在常暗岛大战末期被日本的间谍偷渡到本国境内。日本近些年激增的异能者数量或许可以作为依据之一。”
　　“原来如此……”好像确实有些道理，她不禁点头赞同，“那么，为什么需要我来执行这个计划呢？
　　“啊！抱歉，我并非推脱或有任何意见，只是单纯地觉得在座的各位前辈在这种事上一定比我更有经验，而且国内拥有类似异能力的人应该也不少吧？”
　　“这个要怎么解释呢……对了，你还记得之前你提到过的猎犬吗？”这次是狂人开的口，“多次穿越时空必然会被盯上，即使有仪器遮蔽也无用。而且世界的时空线非常脆弱，世界各国都频繁地在那个时间点往返，几乎要把时空穿成筛子了。因此，你这种能够较准确定位时间的能力就会起到显著作用。”
　　“我明白了，那，需要我做什么呢？”
　　在先前的讨论中隐隐占据主导地位的中年男人敲了敲桌子，一个全息投影设备缓缓从桌面升起。
　　……好奇怪的设计，言溯之忍住吐槽的欲望，仔细观察那逐渐清晰地投影内容。
　　“这里，”男人伸出手戳了戳一条三维柱形的一个点，“是我们现在所在的时空。之后我们需要你带着一位保护你的人通过物品定位到这里——”他戳向不选的另一处，方柱上呈现出常暗岛的景象。
　　“那个间谍似乎和港口黑手党现任首领森鸥外有过接触，你们在隐蔽自己的前提下判断出那个人是否切实存在，尽可能多地记录下战场上的一些异常。”
　　“在那之后，你们朝着三年后定位吧，再次回到这个时间点已经不太安全了。”
　　他递过来两把袖珍桃木剑，剑身上分别刻有“朝”“夕”二字。
　　“尽快安排掉着急的事情，然后就动身吧。”
　　“怎么愁眉苦脸的啊？”南冠草弯下身望她的脸，“第一次出任务感觉害怕吗？”
　　“不，不是因为这个。”言溯之迟疑了一下，“忽然让我离开这个时代，总觉得还有很多事没有了解，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哈哈，这种感受是完全正常的。别说是你，就是名扬四海的伟人辞世之前也会有同样的感受。”
　　他轻俏地眨了下右眼，继续道：“不过你要是有什么急需解决的问题，倒不妨同我商量看看，你走了之后我也可以替你注意一二。”
　　如果提起这个……“我在横滨驻足时注意到那里的贫民窟有不少儿童，不妨碍本国利益的情况下能不能稍微提供一些帮助呢？”
　　“是日本做的那些人体实验导致的恶果啊。”南冠草厌恶地皱眉，“那么几个人满为患的岛子偏偏从早到晚折腾个没完，要不是疑心书的失踪与他们有关，日本也不至于在战后被打压的这么惨。”
　　言溯之干笑几声，不敢搭腔。
　　这个，已经算是歧视的程度了吧？
　　“不管什么时候，儿童永远是在战争中最受苦的人……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那就拜托您了，真的非常感谢！”她弯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除了这件事，我还想向您询问一下有关异能力起源和本质的信息，不知道您对这些了解多少呢？”
　　“异能力的本质是——”
　　……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怎么看怎么奇怪吧？明明在人类演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超出想象的力量体系，除了人类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突变，为何忽然就在世界爆发了呢？
　　当然，托它的福，这个世界的科技也走向了奇怪的地方。比起纯粹的科学世界，他们在各种“异能力科技”的帮助下意识到平行宇宙切实存在这一事实。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阻碍了他们对本世界宇宙的探索，这暂且按下不表。
　　对于最早一批拥有异能力，同时也是拥有最强大异能力的人来说，这算是个共识。
　　既然如此，不论最终目的是什么，追求带来这份力量的“物品”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了。
　　就中国而言，异能者们陆陆续续地关注了几件目标，其中包括南极出现的不明“生物”，大西洋中央方方浮出水面的小岛，埃及最大的金字塔顶端始终未熄灭的金光，再就是战争期间欧方密切关注的无字之书。
　　“得到那件物品的话，起码可以让所有人都拥有一些力量，减小可能出现的社会不公吧，我是这么想的。”
　　分明是明明白白对谁都好的决策，言溯之却无端地感到一丝烦躁。
　　“所以，这个算是从上至下的变革？”